濟南城外的清軍像是在表演一樣,每天在濟南城下列陣馳騁,再悠悠遠去。


    蘇摩無聊地敲打著城牆上的磚石,發出“篤篤”的聲音:“你說,杜爾滾為什麽不攻城?”


    施琅也很是不解,細細一想,遲疑問道:“不會是杜爾滾真的中暑了吧?”


    話一出口,他不好意思的摸著腦袋笑。


    第一波清軍越過濟南向北,士卒扛的戰旗,像是被曬蔫吧的芭蕉葉片。


    濟南城頭炮響,十幾個鐵彈在空中劃過黑色的軌跡,落在距離撤退的清軍遙遠的地方。


    明軍像是在示威,也像是在歡送,其實,隻是蘇摩忍受不了城外的沉寂。


    兩天後,杜爾滾仍然躺在大帳中,他可以起床站立行走,但動作稍大腦中就是一片眩暈。


    一個眼睛細長的漢子跪在他床前,他是杜爾滾的近侍穆濟倫,才從徐州來到濟南城外,他怎麽也想不明白,短短數日,杜爾滾為何變成這等模樣。


    杜爾滾問道:“穆濟倫,你接到軍令了?”


    穆濟倫滿臉憂色:“奴才在途中遇見傳令去的信使,王爺走後,徐州的形勢很不好,大軍連打敗仗,軍心渙散,將士們都在嚷嚷著要退迴塞外老家,徐州城外的明軍又添了許多,徐州就快守不住了!”


    病榻上許久沒有傳來迴話,穆濟倫抬起頭,見杜爾滾正在看著他,但眼神遊離,正在發呆。


    “王爺!”他壯著膽子喊了一聲。


    “本王一離開徐州,就有人敢出頭惹事了嗎?”杜爾滾麵色陰沉,他不在徐州,也知道那裏發生了什麽。


    穆濟倫已經知道軍令,大著膽子說道:“沒有,隻是明軍炮火猛烈,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死在城頭,徐州的確守不住了!”


    穆濟倫是來求援的,齊爾哈朗在淮安時,多提攜兩黃旗將士,杜爾滾替換齊爾哈朗後,又重新啟用自己信任的正白旗侍衛,兩黃旗和兩白旗的矛盾已然勢同水火。


    杜爾滾當然知道穆濟倫在撒謊,現在追究這些已經沒有意義。


    一隊又一隊騎兵往北而去,許多山東的鄉紳趕著大車夾雜在兵馬當中同行。


    又過了兩天,運河中木船相連,一眼看不見邊際,滿人和大明人頂著頭頂的烈日,擁擠在船頭。


    正白旗侍衛穆濟倫和蘇克薩哈在沿途維護軍紀,杜爾滾下令,再有胡言亂語蠱惑軍心者立刻斬首。


    濟南城頭的義軍每天緊張兮兮的看無數八旗兵北上,蘇摩手裏拿著千裏鏡,瞄看一會,對身邊的幾個義軍統領吹吹牛:“看見了沒,這些都是被我大明的攝政王打敗了逃迴來的滿人!”


    “可惜啊,杜爾滾沒上當,不肯來攻打濟南城,我們那些東西都白準備了!”


    張調甫等幾個義軍統領不敢接話,根據他們為數不多的幾年流蕩經驗,滿人要比明軍可怕得多。


    “要不然,我們出城去偷襲?”蘇摩突發奇想。


    張調甫等幾人臉色都白了,他們不怕死,但看到城外滿人雄壯的戰馬,鋥亮的盔甲,他們知道出城等同於送死。


    施琅忍不住指著城下道:“大人,東虜早有防備,那邊有幾千騎兵一直在繞著濟南城轉,哪能偷襲成功。”


    “我早看見了!”蘇摩嘟嘟嘴:“我也就是這麽一說。”


    清軍騎兵依次遠去,直到看見城外那比烈日還要燦爛的“明”字大旗,蘇摩仰天長嘯。


    施琅振臂高唿:“大明威武,攝政王威武!”


    許多人有意或者無意,都忘記了南京城的皇宮中還存在一位隆武皇帝。


    金色的旗幟、紅色的旗幟和青色的旗幟遮擋烈日的風采,漫天的塵土、整齊而沉重的腳步,唿嘯來迴馳騁的傳令兵,還有似含有吞噬力量的炮口,有些人的皮靴已被磨破,有些人戰甲上有擦拭不淨的血色,如林的長槍和火銃。


    這是真正的王師!


    濟南的百姓從未看見過這樣的大明軍隊,從來沒有。


    “王師迴來了!”張調甫趴在牆頭,淚水飛舞,他不是興奮,是突然想起戰死的兄弟。


    隆武七年,七月,大明攝政王郭臻率師北伐,收複濟南,恢複山東全境,清賊杜爾滾率師遠遁。


    濟南城門大開,郭臻躍馬進入城門,蘇摩和施琅率義軍諸將拜伏迎接。


    明軍沒有繼續北上,而是在濟南城外集結休整,一支又一支明軍在濟南城外集結,各位將軍、總兵的旗號讓人看花了眼。


    明年步兵多,火器多,大軍所需補給極大,每天運送物資的木船在運河水道中往返不停。


    兵部尚書王逝、戶部尚書楊巍和南直隸總督姚啟盡全力調配物資,大軍一路收複疆土,不但沒得到多少繳獲,還要從江南運送糧食救濟各地災民。


    明廷北伐時已經昭告天下,免除江北各地三年的賦稅,至少這三年,需要用江南的賦稅背起江北的包袱,戶部壓力陡增。


    濟南的每一點變化,都轉化為密報送到杜爾滾的案頭。


    杜爾滾是躺在病榻上迴到北京城的,清軍騎兵在濟南以北的平原警戒,做好與明軍在京畿決一死戰的準備。


    幾天的靜養,杜爾滾的臉上稍稍恢複了點血色,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在無人知道的靜夜,他想著滿清內憂外患的局麵,又吐了好幾次血。


    除了穆濟倫和蘇克薩哈等幾個親信侍衛,外人一概不知曉杜爾滾的身體還沒有恢複。


    河南的清軍正在奉命退過黃河,山東失守後,他們失去了側翼保護,再固守開封和洛陽等城池毫無意義,他要集結大軍,靜候郭臻從濟南率軍北上。


    北京城外的通州和歸德等地都設立清軍大營,太後和皇帝連下幾道旨意,杜爾滾堅持沒有入城,他身體虛弱,但不可能在這種時候放下國事。


    就這樣過了七天,辰時,陽氣初起,杜爾滾披著一件白色薄衣坐在大帳中,剛剛喝完一碗稀粥。


    大帳門簾晃動,蘇克薩哈輕步走進來:“王爺,齊爾哈朗前來拜見!”


    杜爾滾點點頭:“讓他進來!”


    不一會功夫,外麵傳來腳步聲,齊爾哈朗站在大帳門口,借著掀開簾子的陽光,仔細端詳杜爾滾片刻,才邁步走進來。


    “拜見王爺!”齊爾哈朗自從隨軍退迴北京城後,便被剝奪了兵馬指揮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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