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殷看上去很苦惱:“王爺突然北伐,又讓江南人完全把控朝廷,實在是猜不透他的心思!”


    這是北下者近期共同的煩惱,王家是隨郭臻北下勢力最大的家族,堵錫掌控戶部後,很多事情都不好做。


    “何必要猜,王爺急於北伐,是不想讓江南人和北下者的矛盾爆發出來!”王逝笑笑,他能看清楚郭臻的心思:“內閣那幾個人,都是被王爺揮鞭驅趕的牛,陳尚書和堵尚書,在北伐一事上都會堅定的支持王爺,如果今年不北伐,王爺難道要留在南京城看我們和複興社鬥嗎?”


    季節的腳步不會因世人的挽留而慢上半分,高郵城頭,閻元正在督促民夫和兵丁加固城牆。


    這裏真的很脆弱,否則也不會在鄭秋麵前不戰而降,周邊凡是沒有來的及逃遠的百姓都被征集到城中,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


    在江陰舉事之前,閻元當過最大的官是典吏,三年,他已經證明了自己能成為一個優秀的領軍將軍。


    曾在江陰城協助他守城的王公略和陳明遇是他的副總兵,江陰城內幾乎全是江陰的子弟兵,還有大半的講武堂第一批學員。


    收複江南後,南直隸義軍中的江陰人被劃分為正兵者最多,因郭臻對江陰城牽製滿清重兵的優待,也是對閻元的信任。


    城頭,兩個人且行且說話,陳明遇和閻元已是生死之交。


    盡管民夫已經忙碌四五天,但這座城在閻元眼裏,仍然是千瘡百孔。


    陳明遇負責城牆修葺,見閻元一直顏麵不展,覺得頗為過意不去,感慨道:“高郵城…唉!”


    一言難盡!


    “進度還要加快些,要晝夜施工,我猜東虜就快要南下了!”閻元不是對陳明遇不滿,他本就是不苟言笑的人。


    奈何,高郵城的底子太差。


    站在城頭往南看,一支車隊正在逶迤而來,車上覆蓋了擋雨的篷布。


    陳明遇轉身時看見,伸手指向遠處:“大人,應該是火器到了!”


    閻元摸了摸城頭的青磚,昨夜細雨稀稀拉拉下了一夜,磚頭的凹槽中有些積水。


    “大人,你看!”陳明遇指向車隊之後的旗幟,聲音驚奇道:“好像是王爺來了!”


    閻元眯著眼睛看,他的視力不好,連忙從腰上摘下千裏鏡,目光在千裏鏡中一晃,他立刻放下千裏鏡:“真是王爺來了!”


    郭臻親自來高郵城巡視,有兩種可能,一是郭臻對高郵城防不放心,二是清軍南下的兵馬太強。


    不管哪種,那都說明高郵城可能要麵對守軍能力之外的攻勢。


    閻元“噔噔噔”走下城樓,他軍中隻有兩百匹戰馬,還是鄭秋擊敗鼇拜後從俘獲中分給他的。


    楚王的騎兵越過商隊,親衛隊輕甲駿馬,一直行進到高郵城前,帶來的壓迫感如藏鞘的銳刀。


    閻元站在城門外道邊,單膝跪地拱手行禮:“拜見王爺!”


    “無需多禮!”郭臻下馬將閻元扶起:“帶本王到城內看看!”


    “遵命!”閻元轉身在前引路,林虎招手率二十四個侍衛落後三四十步相隨,其餘兵馬駐紮在城外。


    高郵城高兩丈,護城河中水波粼粼,水麵寬度約在五六丈左右。


    郭臻走上城頭轉了一周,城頭隻有兩門鏽跡斑斑的鐵炮,工匠正在壘砌炮台,閻元為自己爭取到五十門守城炮,經驗豐富的炮手正在選定合適的擺放位置。


    閻元和陳明遇在前引路,在每個施工的處都做個簡明扼要的介紹,城頭走了一周,一行人來到縣衙,這裏比城頭還要破舊,閻元暫時沒工夫來修這裏。


    閻元招待郭臻上座,他這裏拿不出什麽好東西來招待楚王。


    “杜爾滾就要來了!”坐下來後,郭臻說出的第一句話就帶來了濃厚的緊張氣息。


    這是從北京城送出來新鮮出爐的情報,滿清的攝政王親自出征,沒有意外,滿清做出了對他們最有利的選擇。


    閻元欠身道:“末將就在這裏等著他們!”


    他知道郭臻對高郵城還是不放心,他不是郭臻的嫡係,與郭臻沒有私人情誼,在朝中也沒有後台。


    南直隸起兵的義軍十有八九被解散迴家為民,或者是編入府兵,唯有他閻元升任總兵,他知道該怎麽做。


    “滿清大軍有滿人兩萬,漢八旗六萬,加上淮安城內的兩萬人,共有十萬大軍!”


    閻元把自己高昂的脖子稍稍放平。


    “這隻是首批兵馬!”


    郭臻抿著嘴微笑,他沒有從閻元身上看見過分的緊張,也沒有看見輕佻的氣息。


    說起來,郭臻和閻元年齡相仿,但他並不了解閻元,如果不是鄭秋的火器軍另有重用,他不會把高郵城交給閻元。


    現在看來,郭臻其實比閻元緊張,為將者隻需堅守一地,為帥者要統籌全局。


    郭臻深吸一口氣,說道:“你需要什麽隻管向楚王府提!”


    此言一出,閻元心裏明白,他的命運已與這座脆弱的縣城連在一起,寬厚的條件意味著嚴苛的使命。


    “我要的東西都已經上報了!”


    “好!”郭臻輕輕點頭:“本王來這裏是特意要告訴你,在大軍攻破揚州城前,高郵城沒有援軍!”


    閻元心中咯噔一下,他臉膛很紅,上湧一點血色也看不出來。


    “末將知道了!”


    “東虜為救揚州城可能會繞過高郵南下,所以本王必須要留有兵馬阻擊,但隻要高郵城不丟,杜爾滾隻能輕騎突襲,無法在高郵城南立營。”


    郭臻在給閻元詳細說明他做出這個決策的原因,他本無需如此,但他一向如此。


    這幾天說的豪言壯語太多了,閻元抿了抿嘴,不好意思再重複表態。


    “你要做什麽要盡快了,本王命鄭秋北上在高郵城東阻止淮安府清軍騷擾,你也隻剩下七八天的時間。”


    也許是郭臻帶來的消息太嚇人,也許不敢太主動,聽郭臻說完話後,閻元和陳明遇兩人僵立在那裏半天不動。


    郭臻招手問道:“有再多的事情也要先吃飯,午時都過去好久了,你這裏有飯嗎?”


    陳明遇忙不迭的答道:“有的,有的!”


    郭臻笑了笑:“軍中吃什麽,給本王隨意上些過來,不要再另外準備了!”


    閻元和陳明遇心中忐忑,但不敢違抗郭臻的命令,招待郭臻吃了一頓簡陋的午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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