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安正要使出渾身力氣,從蠍子王手裏抽迴自己的手掌,突然感覺到蠍子王不是要非禮他,而是在他手心裏劃拉畫字,李長安立馬尷尬臉紅了起來。


    蠍子王用手指著自己的胸口,示意李長安安靜下來,專心體會她手指的筆畫順序。


    蠍子王在李長安手心裏畫道。


    恩公,稍安勿躁,想必你為讀書之人,妾以手指與你言語,可否?


    雖說蠍子王手書的是唐語繁體,但對於專業文科的李長安,用感覺去辨識理解,沒有很大的難度。


    李長安急忙點頭:如此,甚好,甚好!


    蠍子王聽罷,欣喜地畫道:知遇恩公,萬幸,萬幸!


    李長安說道:姐姐不必拘謹,咱們簡簡單單,長話短說吧,敢問姐姐芳名?


    蠍子王猶豫片刻,在李長安的掌心慢慢畫了兩個字,這兩個字的筆畫速度,緩慢而又深刻,顯然經過了深思熟慮。


    香妃。


    李長安幾乎無法相信,這兩個字是她的名字,這分明就像是她的昵稱。


    香妃!香妃,真是姐姐的名字,原諒長安方才冒昧,姐姐不願說,長安以後不問便罷。


    蠍子王卻微笑著搖搖頭,繼續在李長安的掌心畫道。


    香妃之名,千真萬確,為當年養父所起。


    李長安聽罷,想起二叔講的關於她的故事,越發懵懂起來,若香妃對他說的是實話,那她來自長安的皇宮的故事,那就是一個笑話。


    暫且信了她吧,如此推理下去,她應該是家庭變故父母雙亡,或者是從未見過父母,從小被養父抱養長大,淑女風範,知書達理,養父應該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這個名字,或許隻有詩人才會脫口而出。


    李長安一下子來了興致,開口問道:香妃姐姐,若如此,收養你的令尊絕非等閑之輩,你能不能告訴長安些許他的事情。


    李長安沒敢去問她為何被賣身為奴,被送到豹子口做水奴,服苦役,畢竟誰也不願意提起傷心的事情,何況她還是個女人。


    李長安這麽一問,她卻突然放開了李長安的手,一下子花容失色,掩麵輕聲抽泣起來,李長安見狀,知道自己貪心多嘴,不知又犯了哪個口誤,勸也不是,哄也不成,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李長安隻好道歉:姐姐見諒,姐姐見諒,都是長安多嘴多舌,惹得姐姐傷心難過。


    李長安說著,自己抽起自己的嘴巴來,抽得啪啪作響,臨場發揮演戲騙女人,似乎是李長安的家常便飯。


    她見李長安抽得起勁,也就停止了抽泣,伸出雙臂,一下子把李長安抱在了懷裏,畢竟,看上去李長安還是個不解風情的追風少年,做姐姐的不應該看著他受委屈才對。


    李長安被那香妃突然間溫柔一抱,瞬間乖的跟個被按住手臂的小孩一樣,動也不成,跑也不妥,任憑那香妃的手在他的臉頰上撫慰。


    李長安抓住香妃的手:姐姐,長安知錯,以後不會再難為姐姐了好不好?


    香妃掰開李長安手掌,在他手心畫道:長安無錯,姐姐實情與你,且請長安為姐姐保守秘密。


    李長安點點頭,想從香妃的懷抱中起來,但香妃的胳膊壓在李長安的身上,繼續在李長安的掌心裏畫字述說,李長安不知如何是好。


    養父多年前遭奸人禍害,深陷大唐死牢,時已六年有餘,至今生死不明,姐姐乃弱女子一個,無力迴天,或隻有一死,方能讓為父解脫。


    香妃在李長安的掌心裏說著,不由得淚如雨下,眼淚如白雨般一滴又一滴,滴在了李長安的眼裏嘴裏臉頰上。


    想起香妃姐姐因此被那奸人陷害割舌,李長安也不由得流出了淚水。


    原來如此,那奸人是要把他們徹底封口,這才把她割舌,送進了絕命崖,但如此這般,那奸人當時為何不一舉兩得,下手殺了他們父女倆人呢?


    事情太複雜,李長安要想搞清楚原委,需要更多的線索,推理下去,香妃的養父肯定是當朝大官,好官遭人構陷是常態,香妃不是參與者,但肯定知道一些絕密的事情,不然不會被割舌。


    現在看來,就是當事人的香妃,也無法提供最關鍵的證據。


    李長安想到這裏,突然從香妃的懷裏爬起來,抱著還在抽泣的香妃的雙肩,安慰道。


    姐姐別哭,姐姐別哭,我們不能放棄,我們還有勝算,長安定有辦法救你養父出來,讓你們父女團聚!


    香妃聽罷,有些無奈的搖搖頭,抓過李長安的手心,畫字說道。


    長安好心,姐姐感激萬分,且你我如今都在死局之中,自身都性命難保,如何逃出這天煞之地絕命崖?


    李長安站起來,突然仰天大笑起來。


    哈哈哈!姐姐稍安勿躁,逃出絕命崖,對於長安,易如反掌,放心,長安今日以身家性命擔保,假以時日,一定會帶著姐姐飛出豹子口,成為自由人。


    香妃聽罷,站起來又是一把抱住了李長安,在他手掌裏畫道。


    如何逃出去,莫非小恩公你有飛天之術?


    不是什麽飛天之術,長安有一手製作降落傘,操控降落傘的本事,姐姐放心,長安的降落傘,一定能夠帶著姐姐飛越絕命崖,逃出豹子口,也請姐姐為長安保密。


    香妃點頭畫道:所謂降落傘,是為何物?


    李長安解釋道:一種借助風力飛行的飛行器具,說起了很複雜,姐姐隻需坐等期待,無須過分擔心,等咱們飛起來,姐姐會自然明白其中奧秘。


    香妃含笑點頭,繼續手心說話:長安若能帶姐姐逃出絕命崖,救出為父,姐姐願終生為長安奴婢,伺候長安,至死不渝。


    李長安聽罷,一下子眼睛濕了。


    區區小事,長安去做理所當然,姐姐不必許下如此決絕的誓言,事成之後,長安願和姐姐結為親姐弟,照顧姐姐一生的幸福快樂!


    香妃聽罷,撲通一下,跪在了李長安的腳下,抱著李長安的腿腳,激動得哭泣了起來。李長安此時卻走神了,楞在原地,無動於衷。


    這一陣子情急之下,李長安性情中人,不假思索,信口侃河,在香妃姐姐麵前吹了一大堆的牛皮。


    現在仔細想想,感覺有些大意倉促了。特別是他承諾香妃,救出其父,也隻是為了安慰香妃,順嘴說了那麽一句,就把劫獄的大活兒攬了,以為自己是孫悟空在世,金箍棒(三叉戟)在手啊!仔細想想腦袋都疼。


    罷了,先想辦法帶著香妃逃出去安全落地再說,不知楊婉兒帶來的布料質地如何,能不能,夠不夠縫製一張標準配置,能搭載兩人安全落地的降落傘。


    對於降落傘的比例和製作,李長安可以說是了如指掌,隻要材料沒什麽問題,難度不是很大。


    當初本打算降落傘他一個人逃生用,後來想起楊婉兒那純潔的眼神,她爹楊木匠肯定必須一起帶上走,不然迴家如何給楊婉兒交代。


    現在又半路殺出了個香妃姐姐,三人要跳下豹子口,至少需要兩副降落傘,還必須親手教會楊木匠的跳傘技巧,很顯然,難度係數增加了,李長安想到此,感覺腦袋一下子又大了好多。


    好事要做就做到底,假如有兩副降落傘,楊木匠還可攜帶一人落地,小鬼子不用說,肯定不能要,要了將來被人知道了會被罵祖宗。


    白賣肉人是個好人,但自身體量太大,帶上他不安全,危險係數會增加。


    裁縫的個人能力和體量都是最佳配置,他又善裁剪縫製,但這個人太奸詐狡猾,目前看來還不不可信,需考驗一段時間。


    李長安正在走神糾結,安排降落人員配置之時,被那香妃使勁拉住手臂,強迫他坐下來交流。


    香妃在李長安掌心問道:為弟有何難言之隱,可與姐姐細說端詳。


    還沒舉行個簡單儀式滴血叩拜呢,這就姐弟相稱了。


    李長安急忙笑著搖頭:沒有,沒有,長安隻是突然之間想起了父親,擔心他這個開國縣男的爵位,會不會因為長安偷竊禦酒,受到牽連,還能不能保住。


    香妃在李長安手心畫道:長安有君王之命相,宰相之胸懷,人好心好,福大命大,姐姐有種預感,長安若能從豹子口鳳凰涅槃,必為人中龍鳳,前程似錦。


    李長安聽罷,笑道:姐姐過獎了,長安就是一枚普通唐民,是會些雕蟲小技,不以為大業,何談人中龍鳳!嗬嗬!


    香妃卻畫道:來日方長,姐弟心結,明日再續,時已五更,長安今日一路舟車勞頓,還是早早歇息為好,。


    李長安道:謝姐姐體諒長安,長安一點都不瞌睡,再陪姐姐說會兒話可否。


    香妃繼續畫道:姐姐有一良方,可使長安安然入睡。


    李長安正要問詢,香妃端過她身後的那盆野花,伸手舉著花盆,放到了李長安的鼻孔下麵,李長安笑著閉著眼,再次深唿吸,體驗起了野花的芬芳。


    香妃的另一隻手在李長安手裏裏畫道:這種花叫香妃花,姐姐三個月大的時候,被家人遺棄深山,就放在一簇盛開的香妃花旁邊,那天,春風佛麵,天色晴美,養父率兵路過,忽聞路邊有嬰兒笑聲,


    香妃的故事還沒講完,隻見李長安頭一歪,朝下倒去,幾乎在同時,香妃放下了手中的香妃花,接住李長安,讓李長安枕在了她的腿上。


    李長安頭枕著香妃的腿,似乎睡得很香,香妃輕輕脫下李長安的鞋子,放在一邊,拉過被褥,替李長安蓋好,然後摸過木梳,慢慢地梳理起了自己的長發。


    夜色下,鬥雞眼孫權輕輕推開前院住處的門扉,跳過光頭昆侖奴的身體,迴到自己的石床上。


    孫權躺下後,急忙摸了摸腦袋下被用做枕頭的老牛草料袋,裏麵李長安留下的金磚和金坨,他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閉上眼睛睡了起來。


    其實他根本睡不著,他想那個美麗的道姑現在怎麽樣了,會不會被那獨臂道長發現端詳,狠下黑手打死?


    南山不倒翁是什麽時候進的仙宮?莫非他和道姑的一舉一動,都被拿南山不倒翁看得一清二楚!


    南山不倒翁既然這麽有能耐,能搞定獨臂道長,雇幾個蒙麵的黑衣高手,在那坡洞裏半路殺出,劫走李長安,不就萬事大吉了嗎?


    李乾坤為何還要他一個小小獄卒鋌而走險?


    看來李乾坤和南山不倒翁根本不想救下李長安,也不想正麵對付老道和有錢有勢的劉家,他們肯定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大事要做。


    孫權越想越想不通,後來幹脆不想了,嘴裏開始數牛睡覺,一頭牛,兩頭牛,三頭四頭地裏走,數著,數著就不知不覺的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孫權睜開眼,突然看見那獨臂道長懷裏抱著佛塵,就像一尊石鬼雕像一般,站在他眼前。


    孫權嚇得驚叫一聲,啊呀媽呀!床頭同床共枕的刀都不顧不得拿上,一把抱起草料枕,嗖地一下,從石床上跳將下來,兩三步就跳到了後牆的牆角,瞪著一雙鬥雞眼,呲牙咧嘴地拉開了守勢。


    獨臂道長一看,手中佛塵揮動間,噗嗤一聲笑了。


    對眼,你驚慌什麽?貧道又不是來要你的人頭!莫非你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心虛了吧,哈哈!


    孫權一聽,急忙搖頭:沒,沒,沒,小的,小的做了個噩夢,夢見,夢見道觀。


    孫權還沒說完,就被獨臂道長打斷。


    好啦,好啦,不要說啦,貧道不喜解夢,時候不早了,收拾收拾,趕緊趕車走人,迴新豐鎮交差去吧。


    獨臂道長說完,大步出房,孫權這才放下心來,撲通一下坐在了牆角。


    媽呀!嚇死我了!看來昨晚打死侏儒的事,道長並未發現,莫不是那南山不倒翁使了什麽法術手段,化險為夷了。


    孫權急忙爬起來,過去提了佩刀,抱著老牛的草料袋,抬腳跳過門檻,走了出去,卻瞥見那道姑站在道觀二道門的門口,朝他微笑。


    侏儒被他用石頭砸死,獨臂好像根本不在乎,看來也沒有為難道姑,難道侏儒就那樣不清不白的死了?


    孫權心下問自己,又覺這是在幸災樂禍,杞人憂天。


    孫權想過去和她言語幾句,這時,獨臂道長已和劉家的雜役趕著他的牛車走了過來,孫權急忙上去接了牛韁繩,再去迴頭看那道姑,二道門口已不見了她的蹤影。


    出了道觀的前門,孫權跳上空載的牛車,把草料袋壓在屁股下,佩刀抱在懷裏,盤腿坐好,揮鞭驅趕著牛車朝山下而去。


    此時,一輪紅色的朝陽從東邊的山坳間蓬勃而出,照得漫山遍野呈現出一派金黃的光芒,晃得孫權幾乎睜不開眼睛。


    孫權閉著眼,摸著屁股下草料袋裏的金坨,心裏盤算著新豐鎮的好去處,待他迴到家後,是先背著老娘購置一處大院子搬進去,還是先在道姑沒有過門之前,買個女奴婢伺候老娘,這都是眼下非常棘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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