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別了虞憲和,看著虞家艦隊最後一根桅杆消失在遠遠的海平麵上,種彥謀才帶著虎賁軍踏上歸途。


    這次他們出來了兩個多月。


    出發的時候,冰雪還未消融,樹木才剛剛發出新芽,路邊的青草隻露出一點翠綠的尖。迴家的時候,草木都已經繁茂了起來,蟲豸鳥獸都在路邊樹上歡鬧,萬物蘇生。


    這段時間正是春光最好的時候,天氣溫暖。春雨連綿的日子剛剛過去,梅雨季節還沒到,每天都是春日暖陽之下,春風送暖,讓人沉醉。


    從密州港迴汴京的路途好走了許多。


    就種彥謀他們出來這兩個月,朝廷也在忙著修整去密州的道路。原本的一條土路現在被壓得結結實實,天氣又好,他們歸心似箭,走得非常順利。


    一路無話,遠遠地看到汴京城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恍若隔世。


    在海上漂泊的那段時間就像是在夢裏一樣,現在迴到汴京,才覺得好像從夢中醒過來。


    種彥謀讓王貴先帶著虎賁軍迴莊子裏修整,吩咐這些外出的人休息一個月,可以優先輪班領錢去汴京城裏耍子。


    這也許會讓守在家裏的其他人眼紅,但是種彥謀正是要形成這樣的趨勢。不出門,守在莊子裏,安全穩定,但也沒有那麽好的待遇。跟著出門執行任務,有生命的危險,但是待遇也更好一截。


    若是能耐得住寂寞,願意放棄優越的待遇,寧肯守著一畝三分地蹲在莊子裏,種彥謀覺得也無可厚非,隻要能接受這樣的落差就行。


    如果有人尖酸刻薄憤憤不平的話,那種彥謀就正好將團隊好好地淨化一下。


    種彥謀沒有先迴莊子裏,而是護送茂德帝姬迴宮。


    這次茂德帝姬出行,輕車簡從,幾乎沒讓幾個人知道她的行蹤。


    雖然茂德帝姬受寵,但畢竟還隻是個公主。朝廷裏的大臣們沒有人天天盯著公主的行蹤,正讓茂德帝姬借機遠行一次,居然沒什麽人發現此事。


    迴到宮裏,種彥謀和楊紫薇陪伴茂德帝姬去見皇帝,高衙內覺得人家三個人是一家人,跟皇帝也是翁婿關係,自己跟著去實在是不尷不尬,便先行迴家了。


    一進宮,茂德帝姬便打聽到了皇帝的位置。


    皇帝在一間四麵開闊的小閣中,梁柱上掛滿了各種各樣的畫作,有大好河山,有高樓大廈,有清淨山居,有華麗宮殿……


    在建築之中,人物鮮活地在其中活得自在。種彥謀都不得不歎為觀止。


    大部分畫作的場景都非常恢弘,相當大的場麵之中,人物個個栩栩如生,沒有一個人的結構是經不起推敲的。


    這是用油畫的手法來畫水墨畫啊……


    這些畫就像是用相機拍攝之後洗出來的黑白照片一般,讓人感覺自己就身臨其中。


    楊紫薇第一次看到這樣生動的畫作,不禁心醉神馳,頭暈目眩。


    種彥謀知道她的武功高強,觀察事物的時候,不由自主地會去丈量距離和尺寸,以判斷自己應該如何攻擊才能一擊斃敵。


    但是看到這些畫作,明明隻是一張紙,卻有著深邃的空間和深度,頓時讓楊紫薇感覺自己感觀上的,特別是視覺方麵的判斷立刻出現問題,影響了大腦的運作。


    種彥謀半摟著她,讓她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閉上眼睛,好好休息,一切有我,不用慌。”


    楊紫薇臉上發白,趕忙聽話地閉上雙眼,不敢再去看那些畫作,靠在椅子上,如同一幅春睡海棠一般好看。


    茂德帝姬小聲問道:“紫薇姐姐怎麽了?”


    種彥謀輕輕“噓”了一聲:“看畫看暈了,讓她休息休息就好。”


    茂德帝姬奇怪地看了眼周圍的畫作,乖巧地坐在楊紫薇身邊,將楊紫薇雙手攏到自己懷中。


    這時,從小閣裏麵傳來一聲幹咳,散著頭發,穿著一聲白衫的皇帝從裏麵踱著方步走了出來:“你們還知道迴來啊?”


    種彥謀陪笑道:“陛下,實在是中途發生了些事情,拖累了行程,要不然我們早就迴來了。”


    皇帝倒也沒有多少責備的意思,畢竟三個人都全須全尾地迴來了,看著茂德帝姬臉上桃花朵朵的樣子,想來在外麵也沒怎麽吃苦。


    “來,說說發生什麽事了?朕這段時間沒出門,都在琢磨畫技,是不是進步很大啊?”


    種彥謀毫不臉紅地大聲讚歎了一番皇帝的畫作,並表示自己已經遠遠地被皇帝甩在身後,已經沒有什麽值得提出的建議了,從今往後應該以皇帝為師,有空就磨練自己的畫技雲雲。


    這番話聽得皇帝眉飛色舞,卻早忘了讓種彥謀評價。


    種彥謀將海上的事情挑一些不重要的說了,聽得皇帝心潮澎湃。


    “果然海上處處都是黃金嗎?”


    種彥謀略想了想,便答道:“海上自然處處都是黃金,就算不說在東方的倭國,有非常大的銀礦。在南方,崖州一路往南有很多島嶼,氣候溫和。當地土著不事生產,光吃樹上的果子就能溫飽,還有大量香料在島上生長。我們大宋的絲綢和瓷器通過海路銷往海外,一船一船的貨物出去,迴來的船上都滿載著金銀財寶……”


    皇帝聽得悠然神往,突然拽過一張宣紙,提筆蘸墨,筆走龍蛇,片刻之間,就是一幅海上日出圖出現在種彥謀麵前。


    “哈哈哈!賢婿且看,這幅畫如何?”


    皇帝將這幅畫一氣嗬成,就好像是情緒得到了發泄一般,哈哈大笑:“海上日出是否真的這般壯麗?”


    種彥謀把差點出口的一聲歎息咽迴肚子裏,換上一副笑臉:“陛下果然畫技高超!海上日出恐怕還比不上陛下這幅畫的立意深遠。陛下這幅畫的氣勢,與真實的海上日出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皇帝得意極了,將自己最心愛的印章蓋在畫的一角,又題上題跋,直接把這幅畫遞給種彥謀。


    “給你了,要不是你跟朕說得好,朕也畫不出來!”


    種彥謀裝出一副大喜過望的樣子,把畫卷了收好,才和茂德帝姬話別,出宮迴到莊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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