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前,無論是東宮侍衛,還是武院學子,都接到了趙昕關於進行此項演練的命令。


    一次次拉弓上弦,一次次舉盾受擊,一次次短矛刺擊,無數的汗水揮灑,便是為了今日。


    如何破解重裝戰馬的集群衝擊,許多人的心中還是發怵,看著不遠處喘著白氣的馬匹,蓄勢待發的眾人可沒有表麵這麽鎮定。


    一旦稍有遺漏,讓一匹戰馬衝鋒過來,對於陣線便是難以估量的衝擊。


    身處四樓的趙昕,心中同樣沒有根底,若是為保安全,有很多名將的法子可以借鑒,比如嶽飛種師道這些人,但這些人的辦法也不見得萬無一失。


    再說了,人家的戰術自戰火中磨煉出來,那是經曆過戰火洗禮的隊伍,無論是品格還是心性,遠非你這支隊伍可比。人家的戰術,人家用了能行,你用就能行嗎?天真!


    所以,趙昕不是不想學,但是更願意一步步地深化磨合,尋找到最適合自己的戰術戰陣。


    看了一眼列陣眾人,許多人平生還是第一次遇上這等場麵,手腳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趙昕深吸一口氣,自四樓而下。


    在趙昕身邊的劉易連忙追了過來,道:“殿下,殿下,您莫不是要下去不成?”


    “下去為將士鼓氣,放心,我會站在最後麵的。”


    曹諷也勸道;“殿下您千金之軀,在此觀戰便是,豈可身臨險境。”


    “將士們為國用命,豈可袖手旁觀!讓開,這原是本宮的想法,總不能都讓其他人承擔風險。”


    劉易可不敢讓趙昕真的下去,伸出手來準備抓住趙昕的衣衫,趙昕抽出佩劍,一聲清亮的劍鳴聲過,劉易嚇得收手。


    趙昕則是順勢下樓。


    列陣的眾人都等著趙昕的命令,卻久久不聞,抬頭往上看,更是不見趙昕真人,不由得議論聲起。


    而當趙昕出現在他們身後的時候,許多人的眼裏,綻放出了光芒。


    趙昕高聲問道:“吾在是,陣可破否?”


    眾人高唿道:“不可!”


    “好!準備應敵!”


    “太子殿下不可呀!”劉易撲了過來,哀求道。


    “太子殿下不可!”曹諷亦緊隨在後,朗聲請命道。


    “便是爾等亂我軍心,趁早離開,再不離開,一劍斬下你們的狗頭!”趙昕將佩劍插在地上,繼續之前的命令。


    劉易看了看曹諷,指望曹諷上去說話,曹諷搖了搖頭,劉易一臉死灰之色,這可如何向趙禎曹皇後他們交代。


    曹諷走向了陣列最前,膀大腰圓的他肩負起舉盾的重任,半人高的重盾,一層套著一層。


    “今日某與爾等同在!太子殿下便在身後,今日誰若是敢退半分,一律以軍**處!”曹諷用森嚴的語氣道。


    眾人為之歡唿!


    已經沒有退路了,今天趙昕便是傷了一根寒毛,曹諷的前途也徹底沒有了,與其讓趙昕以為自己怯弱,不如站出來玩命。而曹諷的這個決定,也著實讓趙昕對他的看法提高不少。


    “未必有先祖之智,有先祖之勇,也是一件好事。”趙昕低聲道。


    劉易見事情難改,連忙跑到二樓上去,囑咐把守床弩的將士,在馬匹衝擊過來的時候即開射,務要遲疑。


    “可太子殿下的吩咐是——”


    “今日若是太子殿下身上磨破一層皮,你們便洗幹淨脖子等著受死吧!”劉易壓低聲音,惡狠狠地道。


    “屬下明白!”


    劉易這才走下來,笑嗬嗬地看著趙昕,好像什麽也沒有做一樣。


    趙昕懶得在乎劉易的做法,吩咐道:“點火!”


    行令官令旗落下,對麵頓時開始舉火引燃綁在馬尾上的秸稈,霎時間,馬鳴動天,吃痛的馬匹下意識地開始奔跑起來。


    而這些馬匹可是由鐵鏈相連的,一匹馬開始奔跑之後,數十匹重裝馬匹一齊奔跑起來。哪怕是明明看見了眼見的刀劍等尖銳之物想要閃躲,隻是尾巴的灼痛讓它們喪失了理智,鐵鏈的拘束更約束了它們的方向。


    身臨其境,明明不過是數十匹戰馬而已,卻好像將整個天地都踏碎了一樣,趙昕的眼睛被這些馬匹充斥,再無他物,隻看見一些微小的身影一點點變大,甚至好像能夠透過鐵甲之後,看見馬匹滿布血絲的眼睛。


    龐大的轟鳴聲,趙昕甚至陷入了空耳狀態,意識都短暫地喪失了。趙昕從未見識過這等場景,毫不誇張地說,趙昕被嚇得呆住了。


    “給我打起精神來,穩住陣腳,絕不能亂!”****,還是曹諷的一嗓子給趙昕喊了迴來,很難想象,真要是戰場上趙昕失去了意識,會是怎樣可怕的狀態。


    二三樓的床弩先後發射,因為射程最遠,弓弦釋放的時候,和槍響也沒有多少區別,箭矢在摩擦空氣的過程中,發出淒慘的聲音,往天上看去,甚至捕捉不到箭矢飛行的軌跡。


    床弩還是強,哪怕是這種重裝馬匹,被射中之後,也是貫穿重甲,馬匹登時倒地,但其他戰馬衝力尤在,硬是帶著這匹倒地的戰馬衝擊。


    鐵甲與地麵摩擦發出的聲音,刺耳至極,對眾人內心是莫大的考驗。


    床弩紛紛,先後射倒十數匹馬,基本上無一偏離,幾乎摧毀了第一排的馬匹,但是之後還有三四排,這些馬匹踩著前麵倒地的同類屍體,還是以排山倒海的氣勢衝擊過來。


    馬匹踐踏之地,鮮血橫飛,肉塊淩亂,一些馬匹的腸子被撕扯地流了一地,一些倒地的馬匹其實還有氣息,如今被這踐踏而過,除了最後一聲哀鳴,再無生機。


    床弩威力確實大,但是一輪之後裝填時間尤其長,基本上用不了了,曹諷多少是將門出身,臨危不亂,指揮著弓弩隊射擊。


    很可惜,絕大部分的弓箭都被重甲擋下了,尋常箭弩便是射中馬匹,也很難對其造成致命傷害,反倒刺激其兇性,更加瘋狂地往前衝撞過來。


    沙石在震顫,地麵在震顫,整個天地似乎都在震顫,撲鼻的血腥味襲來,趙昕腦海甚至有些紊亂,霎時間天旋地轉,勉強靠著佩劍不倒。這不過是模擬戰爭而已,若是真正的戰場,又會是何等景象。


    “不能退!”曹諷高聲喊道,維係眾人士氣,隻是他的聲音是顯得如此地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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