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朧在暗藏洶湧的袁河,就算從地下,狼狽逃竄的佐也聽見了隱隱的水波聲。心想終於能逃出生天,冷冷勾唇。


    抬頭,在絲絲縷縷的青草掩蓋下,是一方小小的夜空,點點繁星,寧靜而平和。


    “嗬……齊天佑,論謀略,你是永遠比不過我的,永遠!”他已經臨近出口,用指甲在泥土上扣出幾個印子,笑容逐漸癲狂,“想封鎖我的所有退路不是?我還留有後路,想不到吧?!你永遠都想不到!這世上還有更多你想不到的事!!!”


    隻需要指甲摳出來的那一點點區域,加上輕功,就足夠著力。他笑夠了,笑累了,還控製不住臉上即將崩壞的表情,終於伸手往上爬去,三兩下的工夫,兩隻手就夠著了洞外的土地:“哈……哈哈哈!”


    很好,離自由,隻差一寸。


    他用雙手撐住洞外,腳下一踏,起身而出,突然眼前“哢嚓”兩聲,一隻冰涼的手銬將他的雙手手腕銬住,戴著半個麵具的老五出於禮貌,微笑了一下:“佐少爺,可讓我們好等。”


    赫連佐的笑聲戛然而止,扯起的笑容逐漸凝固。


    隻見四麵八方圍滿的,正是他萬萬不想麵對的軍隊!


    老五又湊近那隻醜醜的聯絡器,轉告老三:“人我們已經堵住了……放心放心,手銬銬著呢。哈?你說那手銬靠不住?你以為我誰啊,普普通通的手銬當然是不行的,我特意把咱們那金屬邊角料熔了,重新鍛造了一把改良版的,銬子裏紮著二十六把鋼針,他要是不乖巧,手上不小心一動……你懂的嘿嘿……”


    原本還想垂死掙紮的赫連佐聞言,霎時一動都不敢動了。他全身還未完全脫離洞口,想要用腿上功夫掃退他們都不成。而此時手被鎖住,也沒了挾持人質的可能……幾乎一切可以想到的解脫方式,都不成立。


    “你們……”赫連佐咬咬牙,忽然心下一股不對勁湧上,“不對,你們一定不是齊天佑的人!”


    按照佑的作風,這時候的他已經成了死屍了……這些人分明可以殺了他,卻偏偏隻是把他銬起來,肯定是想留他一命……難道是唐欣自作主張?


    “問那麽多幹什麽,來人,把他點了穴,腳也銬上。”老五對待犯人早有一套,“對了,最好還要綁起來,雙繩結的那種。”


    “一定是唐欣……她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赫連佐眉頭慢慢擰緊,忽然森森一笑,“調兵這麽大的動作,齊天佑能不知道?他不會是出了什麽事吧……”


    老五卻不知道齊天佑昏睡的事,滿以為是唐欣幹的,冷冷呲了口白牙:“他身上的物件兒,不管是多大數額的銀票還是金葉子,有哪個沒被我家妹子摸去的……用個太子令牌而已,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小氣?”


    赫連佐無言以對。如果齊天佑在的話,那他更是無法翻身了。隻希望唐欣留他還有點用,給他喘息的機會,到時候再見機行事。


    ……


    皇宮幽黑的地牢中,赫連佐被綁在了柱子上,四麵八方被擺了幾條長板凳,唐欣、赫連晴、崔子驍和四個帶著古怪麵具的男人正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跳動的火苗帶著一絲躁動的氣息,火光的映照範圍內,無聲地告訴他,這是地牢中一間特製的密室,就算裏麵的人叫得再大聲,外麵的獄卒也聽不見一個字,是處理要犯的地方。


    “你真的不打算說實話嗎?”赫連晴漫不經心地撫摸著手裏的長鞭,“不是我們嚇你,我從小接受的就是魔鬼般的集中訓練,還在那千人的精英之中拿了第二的名次,你知道這是什麽概念麽?”


    她的長鞭輕輕撫過赫連佐的臉,因為極其輕柔的摩挲,讓人最敏感的神經末梢不住地顫抖。


    見赫連佐沒答話,她便輕輕彎腰,在他耳邊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我記得有一節課名叫嚴刑逼供,全息課堂裏,從古至今的刑具由大到小一一俱全,排列得整整齊齊,教官們教我們的,名為不、擇、手、段。”


    佐眉頭輕輕一抖,卻仍然咬住了嘴,幹脆不看他們。


    這時,唐欣像是想起了什麽,聊天般和赫連晴嘮嗑著家常:“我好像也有印象來著……奇了怪,有意去想這些畫麵的時候,什麽都不記得,但用起這些東西來,卻順手得像是熟練了千百次。”


    赫連佐眼皮子一跳。


    崔子驍幹脆一手奪過鞭子,碎碎念著:“你們幾個光說不練的……課堂上學的管幾個用?而且鞭子也太輕了,想當年我審問犯人的時候,喜歡先一個個掀起人的手指甲,再拔了他的腳趾甲,要藝術點兒的處理方式的話,那就把指甲扳成三十度斜角。這個挺安全,比炮烙啊蟲蛇蠍子什麽的好很多,絕對不會失手把人折騰死!”


    說話間,在場的所有人,包括赫連佐,都忍不住照著他的話想象了起來,一個個臉色有點不太好。


    唐欣心裏嘀咕著,崔子驍又沒去過民國,哪兒來的審問犯人……不過這種方式真是……想想都疼。


    齊天佑不在,她還愁鎮不住這個赫連佐,沒想到光是四個麵具男擺著樣子就夠兇神惡煞了,更別提她這兩位同行毛骨悚然的一描述,連她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赫連佐倒是對他們口中的“管理局”沒什麽反應,倒是在聽說崔子驍會拔人指甲後,竟然鬆了口:“唐欣……我知道你向來言出必行,不屑於作假,我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便告訴你我知道的一切。”


    他對齊天佑……仍然不自覺的心存畏懼。想到或許能借自己所知的消息換取一條命,心頭不由得燃起希望,想要日後再卷土重來。


    “說。”既已被指名道姓點了,唐欣也迴答得幹脆。


    “知道了你想要的,不能殺我,放我一條生路。”


    “……”


    唐欣還沒來得及迴答,崔子驍猛地一鞭子拍在了地上,這時候的他,不由得顯現出幾分男人的威勢來:“現在沒nen死你,已經算我們寬宏大量了,小夥子不要太貪心!”


    赫連佐視線直直看向唐欣,挑眉道:“我隻要你迴答。”


    這小子也是個怪脾氣。唐欣心下權衡再三,終於正色道:“我最多答應我們不殺你,至於你最後是死是活,看你的造化。”


    她心知,如果赫連佐知道齊天佑此時昏睡不醒,是肯定不會告訴他們實情的。殺他的機會多得是,但齊天佑那邊不能拖,她要趁早從佐嘴裏挖出點東西來,說不定能為昏睡的他做些什麽。


    沉吟片刻,佐點點頭,算是同意了:“我知道你最想知道的是什麽——你的夫君齊天佑,他確實非同常人。”


    唐欣對此隱隱早有猜測,也並未露出多少驚訝:“你有一點想錯了,我並不想挖掘他身後的秘密,隻是想知道你為何次次針對他,而且非要殺掉我?”


    “我要殺的是獵人,而不單單是你。隻要有人在獵人這個位置修補世界,就是我的敵人。”


    佐的臉上緩緩綻開一記冰冷的笑容,這是她第一次見他毫不避諱的,即便身處於弱勢也從骨子裏散發出的恨意與嘲諷,就像是對整個世界都保有惡意的猜想和毫不掩飾的敵意。


    唐欣忽然想到他們路過他的林園時所經過的碎石小道,道路兩邊那形態詭異的花朵,多半是冷色調,像是淬了毒一般。而他現在略帶神經質的眼神,那有些瘋狂的念頭和話語,無疑加深了這種恐怖的印象。


    直到耳邊又一聲清脆的鞭子響,崔子驍重重甩下一鞭,抽打地麵,才讓她從思緒中驚醒。


    “既然你要殺的就是金手指獵人……那我問你,你知不知道有一個組織,名叫時空管理局?”她不由得湊近了幾分,冰冷的雙眸像是洞悉了所有人心,直勾勾盯著他的雙眼。


    沒有漏掉任何一個小動作。


    赫連佐對這個名字,十分陌生,僵硬了片刻,如實答道:“你……你是說掌管你們行為,調和諸平行世界之間平衡的機構?我們把它稱為仲裁之所……而你,我們習慣把你所說的獵人,稱為守護者。”


    唐欣注意到,他所說的,是“我們”。


    這樣清楚的劃清界限,會把他與正常人分離開,讓她以另一個意想不到的角度去揣摩他的身份和目的。


    思量良久,她終是問了出來:“我猜到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可……但凡是現代或近現代空間穿越過來的人,不會不知道時空管理局的存在,你是哪個角落旮旯裏蹦出來的人?為什麽偏偏要殺獵人?世界礙著你了麽,你知不知道世界一崩,你也會死?”


    這個赫連佐,信息似乎落後了他們很多,但偏偏他卻想弄死獵人……難道他是哪個邪惡組織派來專門危害世界和平,和管理局作對的?


    在她探究的目光中,赫連佐的眼神逐漸變得暗沉而怨毒,額上的青筋突然暴起,聲音有些失控:“獵人一死,空間崩塌,這樣就能完全殺死佑了,殺死他這個魔鬼——你們不知道吧,是我設計消除了他的記憶,把他封鎖在這片空間裏的!你們以為光是襄王畢生功力就能讓一個人變得如此強?笑話!”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送上~我很高產!必須抱一抱手速帝中國聯通了,每天都是沙發=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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