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辭!”


    程羽心知對方此時已然化作謎語人,直接告辭轉身而去,留下一臉意味深長的細犬妖立在當地。


    “沙沙沙……”


    身邊已變成金黃色的稻浪層層翻湧,程羽隨手輕撫著一穗穗飽滿的稻穗,股股稻香沁人心脾。


    還記得遇到細犬妖之前,這片稻海都還是青色,這轉眼間便都已成熟。


    迴想起之前與金樞陽的對話,果然是這裏一日,如世間一年。


    舉目四望,除了身後這座山嶺之外皆是無盡的稻海,始終看不到京城的影子,就算是巍峨高大的皇城也毫無蹤影,甚至就連剛才的細犬妖與那座涼亭,也不知所蹤。


    此時再細品之前細犬妖最後所說的那四句話,程羽好像有點琢磨出對方的意思來。


    算是也不是,不是也算是,若知是不是,且上嶺便知……


    這棲霞嶺大致方位,應是在京城後的大山之中,但又處於某種幻境,亦或是結界之內。


    轉身抬頭向高聳山嶺望去,沿著山脊一路綿延向上的稻海中,有一條若隱若現的田埂蜿蜒而上。


    而之前漫天亂竄的一道道紫氣,此時也全都不見蹤影,隻有一片絳紫色的天空,安靜籠罩著這方世界。


    程羽再次嚐試駕馭元神向空中飛去,卻依然不行,隻得順著這條田埂信步而上。


    就這般繼續走著,忽然程羽發覺兩邊的稻穗與之前又起了變化。


    此時在每個飽滿低垂的稻穗之中,好似都包著一顆顆金粒子般,熠熠生輝。


    金黃色光芒在程羽身邊數不勝數,滿眼皆是金燦燦一片好不晃眼。


    麵對如此異變,程羽一個轉身,再次巡視一圈四周,衣袍順勢掃到身邊稻穗,便帶起一陣金色粉末揮灑在空中,有些還粘在他白衫上,居然拍打不掉。


    “沙沙……沙沙……”


    無數的金色稻穗輕輕搖擺,稻穗上被抖落得金粉紛紛揚揚,漸成遮天蔽日之勢。


    原本絳紫色天空,此時幾乎被滿眼的金光完全遮蔽,隻有一些微弱的紫色在金粉間隙中若隱若現。


    “嗚!”


    一陣無名風起,攪動的漫天金粉向程羽迎麵撲來。


    程羽心知此事必有蹊蹺,首先便想到將元神化虛,哪知在這棲霞嶺上,自己這副元神好似被鎖定到凝實狀態一般。


    眼看風卷金沙刮至眼前,程羽不得已揮動起袍袖,同事騰空後撤向後飄出幾丈開外。


    待穩住身形後,那漫天的金沙居然開始收縮,很快便凝聚成一個隱約的人型。


    “小僧多謝!施主有禮啦!嘻嘻!”


    那金沙最終凝成一個三尺來高的光頭小和尚模樣,雖說是金沙凝聚看不清麵目,但聽對方開口聲音便知,此子正是之前茶攤上所遇的那位。


    隻是憑程羽神識略略掃去,對麵的氣息似乎與上次在茶攤相遇時,又略有些不同。


    小和尚邊走邊說,此時已完全顯現人型出來,雖說渾身上下皆是金粉,但那眉眼臉龐分明就是那三尺來高的小和尚,立在麵前倒好似是座金身一般。


    除了這座金身之外,唯一與那日裏小和尚不同的,便是其手上敲的那副白木木魚並未出現。


    小和尚慢悠悠地向程羽行來,肉眼可見其五官乃是一副笑眯眯模樣,可那笑容裹在一層金粉之下,卻又帶著幾分難以名狀之感。


    “……”


    再次見到這小和尚,程羽難免心中有些不快,並未搭理對方,同時也在暗自盤算,對方方才甫一出現便開口致謝自己又是何意?


    這和尚此時突然出現在此地,開口還是多謝,莫非……


    他是暗中隨我這副元神一起潛入此地的?


    他神識悄然撒去,卻早已感知不到先前所遇的金樞陽與細犬妖不覺,更別說遠處那些田間勞作的農人金吾校尉們。


    而對麵這團金沙鑄就的小和尚,此刻正雙手合十,搖搖擺擺的邁步繼續向程羽這邊走來。


    他每踏出一步,腳印上都灑落著無數的金粉,連帶著附近的稻穗也都變成一朵朵金色蓮花,轉瞬之間便蔓延開去,入眼皆是無數金蓮輕輕搖曳,再無一絲稻穗蹤影。


    “嗡!嗡!”


    與此同時,他身後不叫劍也在劍鞘中不安分起來。


    程羽發覺背後有異,將所負的不叫劍及其烏黑劍鞘一並取下。


    原來並非是不叫劍有變,而是那黑蛟本相所化的劍鞘,此時已難以維持住劍鞘之形。


    “鏘!”


    程羽令不叫劍離鞘,隻見亮銀寶劍剛從劍鞘中抽出,那段烏黑劍鞘便忍耐不住自行蠕動起來。


    僅幾息之後,劍鞘就已重新化作黑蛟柳河東的模樣,一襲黑衣,滿麵滄桑卻又目光呆滯的立在程羽與金身小和尚之間。


    程羽心知梵門法術善於蠱惑妖修,之前在京畿郊野,嘉菲離得老遠,識海內的妖丹都被種上了一根奇詭的捆心金線,可隨其大小而變幻,始終禁製著貓妖妖丹。


    幸好此時程羽還能感知到,柳河東的蛟魂依然待在腰間的青玉葫蘆裏,暢享著養魂的將軍醉,對於外間之事全然無知。


    至於他本相已自行還原,定是對麵金身小和尚搞得鬼。


    眼下程羽斷不能放黑蛟魂出來,否則說不得會被對麵一鍋端掉。


    那金身小和尚待柳河東本相還原之後,便立在其身後,金色嘴唇微不可見的翕動起來。


    程羽眉頭微微一皺,眼見柳河東一襲黑衣的本相居然開始閃現出金邊,當即也不再含糊,伸手一把抓住懸在頭頂護主的不叫劍,身形向右方微微一側,繞開柳河東本相,向對麵的金身小和尚甩出一道凜冽劍氣過去。


    “唰!”


    無形劍氣破開身前空氣,變為有形直直向金身小和尚斬去。


    “嘻嘻!”


    小和尚嬉笑一聲,小手一伸,從腳下隨手引出一朵金燦燦蓮花向劍氣迎去。


    “噗!”


    一聲輕響,金蓮如紙折的一般,被劍氣從中間輕易的一分兩半,繼而化為無數金粉在空中飛舞。


    而那道劍氣衝過金色粉霧,雖帶上一層若隱若現的金邊,卻依然卻氣勢不減,迎頭向小和尚頭上劈去。


    小和尚輕“咦!”一聲,不由得止住翕動的嘴唇,仰頭看一眼迎麵而來的金色劍氣,居然閉上雙眼將頭衝著來襲劍氣伸去。


    “當!”


    一聲刺耳聲響,劍氣在小和尚頭頂斬出一道印子來,連帶著和尚渾身的金粉都被震掉不少。


    趁著這空當,程羽看到柳河東本相上的那一圈金邊已然消散,當即分出一道魂力向其拍去,果然在其本相內的妖丹上看到勒有一道細細的金線。


    他運起自身魂力,試著撬入金線與妖丹之間,而後用力一挑,隻聽“崩!”的一聲,那道細細的金線居然就這般讓他給挑斷了。


    程羽也有些意外,方才出手之時也隻是一試而已,並未想到能如此輕鬆。


    想起之前嘉菲妖丹上那道金線,自己與貓妖都對其束手無策。


    而此時卻如此輕鬆,莫非對方是有意試探?


    但此時來不及多想,程羽當即再次分出一道魂力,令柳河東本相重新複原成烏黑劍鞘,再向對麵看去,此時的金身小和尚正抬手在自己金色腦門上摸去。


    隻見方才被劍氣斬過的頭頂上,出現一道一寸來長的口子,一股金色液體從傷口流出,被小和尚摸了一手。


    “啪嗒!”


    小和尚將手上的金色液體甩掉,而臉上卻依然是副嬉皮笑臉模樣:


    “嘻嘻!施主好手段,居然破了小僧的金身。”


    程羽聞言眉頭微微一皺,當即左手將黑蛟劍鞘握在手中,右手抓過頭頂的不叫劍,持劍作勢就要再次劈來。


    小和尚見狀急忙後退幾步,連連擺手笑著求道:


    “施主息怒莫惱,小僧不鬧了……”


    程羽見對方開口討饒,儼然帶著幾分小娃子的耍賴模樣,便順勢向他頭頂那道口子看去,隻見僅僅一息之間,那傷口已然愈合,完全看不出一絲被砍過的跡象。


    小和尚見程羽止住身形,當即又訕笑道:


    “小僧與先生說鬧而已,先生切莫下死手哩!哎呀……”


    小和尚站定後一邊說,一邊抬眼四處觀瞧一陣後,搖頭嘖嘖道:


    “嘖嘖!唉!可惜、可惜啊。”


    小和尚說著的同時雙手合十施上一禮,又有無數金粉自其身上灑落。


    眼瞧著空中那些飄揚金粉,程羽恍然醒悟,方才自己之所以能輕鬆挑斷束住柳河東妖丹的金線,興許都因眼前這個突然出現的金身小和尚,可能隻是當日茶攤所遇那小和尚的一具分身而已。


    而對方甫一出現便開口致謝自己,定是之前與其初遇時,他這具分身便以某種隱秘手段附在自己元神之上,隨之也潛至這棲霞嶺內。


    怪不得方才細犬妖,還有更早之前武君殿的兩位陰差,在與自己攀談之時,都曾言及梵門之事,應是他們已察覺到哪裏有些不對,但卻又不能完全看透內裏玄機。


    好戎禿啊……


    居然敢借自己元神潛入棲霞嶺。


    程羽暫按下心中那口氣,衝小和尚冷冷問道:


    “和尚可惜什麽?”


    “嘻嘻!施主還是之前那副脾氣,小僧我又不曾惹你,你又何必總是這般惱我?”


    “我問你方才可惜什麽?”


    程羽沒有接他話頭,依然將剛才問題重複一遍。


    “唉!可惜啊,屬實是可惜,未成想此地已然如此頹廢,就連九州的國運都再難以維持……不過,小僧也已大體參悟出此地玄機,所以也要多謝施主啊。”


    金身小和尚笑著說道。


    “所以你早就知道有此一地,而費盡心機潛入至此,乃是為了九州的國運香火而來的……”


    程羽說著的同時,抬頭看一眼天空,剛才還遮天蔽日的漫天金沙此時已蹤影全無,而之前那些亂竄的紫氣也都絲毫不見。


    此時的天空,依然是那片靜謐的絳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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