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順水順風


    而這廂,也並非一切順水順風。


    迴到了東海城的蕭雲,很快就接到了那柳湘的主動請命信,說是將把泰嶽、濮陽兩城中的軍隊聚合到前線的濮陽城中,以為本勢力的防護,而將泰嶽城空出來,讓給身為主軍力的東海軍隊。


    一同知曉了這條消息的還有場上其他幾人。


    諸葛治,跟著到東海的張盼,彩鳳宮主,梁無憂,還有嚴副官。


    梁無憂當即冷笑道:“我素來就聽聞柳湘此人見利忘義,弄虛作假,果然不錯,此番明麵上是鎮守前線,實則是不想接受我們的整編,將兩支軍隊統一起來!”


    嚴副官也道:“不錯,但他這樣一做,雙方哪裏有算得上是合並?倒不如說,是他刻意用割讓城池獻出名分的方式保全自己。”


    諸葛治未說話,隻是向身邊的張盼投去質問的眼神。


    張盼苦笑低聲道:“這種主意,我可沒有為他出過,不然,我也不會跟著來東海了。”


    諸葛治心歎道:“你即便沒有直接道明,至少也是曾經暗示過了,不然依照柳湘那人性格,第一個想的恐怕不會是這種假降,而是降後怎麽直接謀個高位!”


    彩鳳宮主道:“雲弟,這個你覺得怎麽迴複好?”


    在蕭雲之前,甚至在蕭雲在的時候,大部分公文擬寫之類,都是由彩鳳宮主主筆,畢竟,蕭雲對軍中事務多少還有不熟悉,為防出錯,就先由義姐代寫,自己學習著。


    想了片刻,蕭雲道:“就準了吧……柳湘畢竟不是真正的降軍,無法像先前那樣打散重編,他要保全自己,就由他去吧,沒有廝殺消耗,這次事件,咱們也算贏家了。”


    彩鳳宮主畢,且將其送出後,就見蕭雲霍然起身,一副振奮的樣子,道:“規整隊伍,將帥府移往泰嶽城!”


    東海勢力要真的想走出去,就不可能永久據守在這個海邊的小城中。


    所以帳內五人也一同道:“是,元帥!”


    就此,東海城開始了熱鬧的大搬遷,對於曾經是泰嶽軍一員的兵將來說,這是件好事,起碼蕭雲算是實現了那些承諾,讓自己等重奪了故地,更何況,泰嶽城是座大城,城防堅厚,民豐富有,適宜長期駐紮。


    而對於其他所有軍民來說,也可鬆一口氣了。


    畢竟,東海城不大,卻有兵員五萬,即便臨近大海,供養不成問題,也足夠繁瑣和擁擠的,現今帥地要遷移了,雖然多少缺了一分安全感,也是利處更多的。


    當然,蕭雲並沒有將東海城的防護丟下,而是選出大約兩千眾的海上部隊,充作海師,鎮守東海門戶,依靠著那十五條無敵戰艦,應該不會有失,而陸上城中,也有幾千部隊,雖然以弱旅居多,但是,前有泰嶽城,後有海岸,東海城本身受攻擊的可能已微乎其微了,兵員太多,反而對民眾是種負累。


    即便這樣,決定起拔的軍兵,連帶各類後軍,依舊有五萬之眾。


    從城中到城外的一路上,都是熱熱鬧鬧的送別場麵,但是在某一時刻,隊首的蕭雲不見了,引得眾首腦麵麵相覷,隻有彩鳳宮主少數人遙遙望向東麵,駐足等待。


    東海岸邊,有兩人一獸。


    蕭雲,漢鍾離,以及空海。


    蕭雲撫摸著海中空海的頭頂,歎道:“空海啊,空海,就此一別,咱們就不知何年何月重逢了。”


    空海龐大的身軀,卻做出與大人離別的兒童的姿態與聲腔,淚流不止。


    蕭雲知道不能再拖,轉向漢鍾離,道:“鍾離兄,空海也算由貴門流落出來的,其後,就要你來照顧了。”


    漢鍾離笑道:“這個自然,由我陪著,這小家夥不會寂寞的。”


    蕭雲一點頭,最後看了空海一眼,轉身一步步踏遠。


    直到蕭雲消失不見,空海還依舊半昂著頭,注視著那個方向,淒零嘶語,孤苦無依。


    漢鍾離心道:“答應照顧它很簡單,就怕這小家夥死心眼,日日守在這裏不肯走啊,也罷,有它幫著海師鎮守海中門戶,蕭雲當無後顧之憂……”


    迴歸了正隊的蕭雲,大手一揚,五萬大軍正式啟動!


    而一到達東海,東海軍開始忙碌諸般細節,繼續征兵、儲備糧草、鞏固城防、接收地方、吸納人才,日日不停,最後算上三城的總兵力規模,號稱十萬軍隊,算是初步的聲名遠揚,將旗幟立了起來。


    ……


    多日後,白雲侯趙牧以及夕照城主的案頭,才出現兩個幾乎完全相同的奏報:


    東海軍,其實為“蕭家軍”,軍隊首領名蕭雲,被兵將以元帥相稱,也很受底層民眾愛戴……蕭家軍發源於曾經的征倭部隊,初始不過萬餘,蕭雲也並非直接首領,不過,自從敗落的泰嶽城主領軍占據了防護空當的東海城後,一切開始改變……於是,到此為止,東海勢力總兵力達五萬之眾,更是得到了柳湘新勢力的歸順,直接間接占據三城,後方穩固,版圖理想……至於柳湘投誠的真相,屬下們也多有探查,大概得出了某種推論,即,柳湘的崛起、濮陽城主的死亡,都是蕭家軍幕後主導……


    看完長長而又詳細的整篇奏報後,兩位城主反應各不相同。


    夕照城主穩坐案後,撫濃須心道:“蕭雲?倒是一個有意思的人,隻不知,與我那心愛的‘嗜血大將’相比,又如何呢?”


    而白雲侯則一時拋開奏章,背手在帳內走來走去,思索無法停歇。


    “蕭雲…蕭雲……莫非就是月魔教的那個蕭雲,兒子趙舍以性命威逼自己十萬大軍前往搭救的蕭雲嗎?”


    “他竟成了一軍之首領,而且,算上柳湘的部隊,已經逼近十萬了……這是機遇使然,是有智慧的高人輔佐,還是他個人的能力、魅力,甚至……天命?”


    想到最後一條帝王們屢屢迷戀的東西,白雲侯霍然停下腳步,眉頭深鎖。


    其實,雖然突然冒出如此大一個勢力,自己心底也不該生出慌亂的,但是蕭雲此人不同。


    在昔日自己與兒子僵持於解救蕭雲與否的過程中,那些無數的教眾、百姓群體下跪,為其求請,這就足以說明那是個不凡的人了。


    而今又整出了如此大一股勢力,想必也不能單用機遇來解釋了。


    這樣的人,構建一股勢力,並向外初次攻略,其目的是什麽?


    爭霸天下?還是割據一方?


    但不論是哪一種,他這樣的人存在了,深受兒子信任,更不用說,現在的軍中,還有許多忠誠難以判定的月魔教眾,那麽,自己就不能不籌劃應對之策了。


    想到曾經在答應兒子大軍改向的那一刻,自己說的話:“你今日既絕對信任了他人,必然要肯定,他日此人絕對值得你去信任!”


    趙牧歎道:“兒子,不是你的信任有問題,而是,父侯不敢信任此人……”


    說完,他正要發布命令,將事關蕭家軍的一切消息在軍中封堵,尤其不能讓兒子趙舍知道,哪知道,就有一個人走進帳來,正是趙舍。


    趙舍此刻正盔甲半解,一邊用手扇風一邊埋怨道:“沒想到打仗比混江湖難受多了,僵持得久不說,還沒有勝算。”


    忽然,他看到了案上攤開的卷宗,幾步上去撿了起來,開始瀏覽,趙牧要阻止,已經晚了。


    不久,主帳內爆發一股無以控製的喜悅聲:


    “大哥!父侯,是大哥啊!”


    趙牧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趙舍嚷完,沒有意識到父親臉色,大聲道:“父侯,孩兒請示,前往東海城,去見大哥蕭雲!”


    趙牧臉色這下是陰沉到了極點,斷然道:“不行!”


    趙舍不解道:“為什麽?”


    趙牧冷聲道:“當前敵我交戰,事務繁忙,你這個小侯爺,豈可脫離軍中,更何況,哼……即便真是那蕭雲,現今對我方意圖未明,豈可輕入虎穴,以身犯險?”


    趙舍急道:“父侯誤會了,大哥豈會對咱們有敵意,待我——”


    然而趙牧已經聽不進兒子任何的話,對帳外道:“來人,將小侯爺帶迴營帳,禁足兩日,避見任何人!”


    馬上就進來兩個親衛將掙紮喊叫的趙舍拖帶了出去,一路押行,關進了他自己的營帳,而原本的貼身四侍衛關中四刀客由於怕放水,就被調到了其他地方。


    近晚了,才有人來到帳外想進去,被阻住了。


    竟是常飛燕。


    常飛燕四眼一掃,不見日常守衛的四刀客,不過,麵前這兩個倒也不是生人,像是侯爺趙牧的親衛,知道必然是出了什麽問題,不過聰明的她沒有詢問,而是笑道:“兩位,怎麽了,不管是什麽理由,不會是連我都不讓進吧……咳,我可還是小侯爺的副將軍,至少需要代他行軍務,要溝通一下的。”


    兩親衛互望一眼,一時為難。


    常飛燕與趙舍的準關係,軍中無人不知,而兩人一為將軍、一為副將軍所領銜的這一軍,也成了“夫妻營”,得罪了這位十有八九會成為小侯爺未來夫人的常姑娘,可不太妙。


    兩人眼神交流一陣後,決定放水,各自背向一方,裝作沒看見來人。


    常飛燕就此順利進去。


    而在帳內走來走去的趙舍見到常飛燕,一瞬間就像見到了陽光,忽然走近幾步,幾乎要貼上,雙手執起常飛燕的手,嘴張開,似乎要做什麽。


    常飛燕在猛然被貼近的就呆住了,待手被執起,更是懵了,伴隨著的,是莫名其妙的臉熱心跳。


    兩人共執一軍後,半年有餘,早已不再是當初的見麵即吵的“敵人冤家”,至少在公務上,可以正常配合,但是,像這樣明確意義上的肌膚之親,還是頭一遭,更何況,他似乎還要得寸進尺——


    啪!


    在趙舍口型起變化的下一刻,常飛燕空著的另一隻手就甩了起來,正中目標。


    聽到帳內的巴掌聲,帳外兩個站崗的親衛撲哧低聲笑了出來,心想:這小侯爺也太心急了吧?


    不久,聽到帳內女聲怒氣未消似的冷哼一聲,步伐邁動,似乎要出帳了。


    兩親衛不敢找不痛快,強行平複殘餘的笑麵,站直身體,半垂下頭,也不敢細看,在“常飛燕”出來並走經時,道了一聲:“將軍走好!”


    此後,帳內帳外都是風平浪靜的樣子。


    ……


    白雲軍中,得知了東海軍真相的不止趙氏父子兩人。


    近夜,一個比較偏遠的營帳中,聚集著不少人。


    任九重、張彥、成繼、太陰真人,還有慧通、雙煞、毒神、大憨等。


    除了因在地方中承接歸順後的魔鎮百姓的事務而一時無法聯係的天心道長,這裏基本就是月魔教在白雲軍中的所有首腦了。


    還有一人,小廝打扮立在任九重身後,麵目遮了一半,但顯然是位女性。


    歸順半年多以來,月魔骨幹雖然各司其職,卻每有集會,但基本,都是在白天,明麵上進行的,參與人員也遠比現在廣泛。


    商議了什麽,無外人知道。


    商議完後,眾人出帳,發下天色乍晚,有淡月,正好適合依照選好的路徑行動。


    不想,沒行幾步,就有一人從某方向閃現,壓抑聲音叫道:“老任,是你們嗎,太好了,我正想怎麽找你們呢!”


    眾人本能警惕,忙轉首,由聲音粗辨,似乎是趙舍,猜測中,對方已跑到近前,一細看麵容,不是趙舍是誰?


    隻不過——


    任九重撲地笑出聲來,道:“二少,請問你臉上的印痕是怎麽迴事,還有這盔甲——”


    趙舍尷尬一撓頭,道:“不小心磕的……哎呀,這都不重要!”


    原來,趙舍在帳中本想向常飛燕求助脫身,不想被誤解挨了一巴掌,最後還是下跪賠罪才得到了原諒,並得以和常飛燕互換了盔甲,不過,不太合身,那樣子當然就有點怪。


    而脫身之後,天已晚了,要走不熟悉的夜路,他又忽然沒底了,一時徘徊,就見到了眾人。


    任九重咳了一聲,正色道:“二少有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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