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的半個月內,整個蘇木沁板申都處於一種微妙的寧靜狀態。


    宵禁已經解除,板申居民也能正常外出勞作,生意往來也基本也恢複了正常。之所以說是基本恢複,是因為有消息說,太平堡現在還處於封堡狀態。


    成衣社曾經派人去太平堡采購粗布,在距離太平堡還有一百五十裏地時就被堡丁攔下了,說是封堡了,外人不許入內。


    消息傳迴蘇木沁板申後,楊大乖特意把穿越三人組請到板申公所,又把成衣社派去太平堡采購粗布的東虹號的三掌櫃叫到跟前,讓他把事情完完整整講了一遍。


    張亦隆又問了些細節後,陷入了長久的沉思:看來太平堡有變,而且變化之劇烈是外人難以想像的。


    作為口外最重要的商業集散地,封堡意味著中斷一切商業活動。除非是真的到了萬不得已時,否則不會采用封堡這種極端手段。


    太平堡作為一個商業和手工業集散地又會出現什麽萬不得已的情況呢?


    鼠疫或是其他時疫?不可能,張亦隆馬上就否定了這一點。明代的醫學還達不到這個程度,更何況是口外草原。


    防備馬匪襲擊?這也不可能,無論是楊大乖的手冊還是他的介紹,太平堡內的武裝力量都達到了五百人以上,其中作戰能力最強的是四大姓的家丁和護院武師。就算堡丁戰鬥力不強,但依靠堡牆和垛口也能放箭開槍。


    就張亦隆所見的塞外馬匪,就算是一丈紅那支精銳馬匪,也不具備強攻太平堡的能力。


    更重要的是,如果太平堡真的被馬匪圍攻,堡丁就不會離開太平堡百餘裏攔截蘇木沁板申的商隊,而應該派員趕到歸化城求援。


    基於同樣的理由,也不會是鄂爾多斯萬戶派兵包圍了太平堡。


    去掉疫病隔離和外有強敵這二個原因後,剩下的真相就隻有一個了。


    那就是太平堡內部爆發了嚴重的內訌,準確的說,應該是四大姓內訌了,甚至有可能是類似內戰的小規模衝突。為了不暴露太平堡內的混亂,維持一個相對良好的對外形象,就隻有暫時封堡了。


    可惜的是,這位三掌櫃所能提供的細節實在太少了。簡單的說,就是情報太少,根本形成不了明確的態勢,太平堡的一切都還在戰爭迷霧中。


    最後,張亦隆問了一句,“你知道封堡多久了嗎?”


    成衣社東虹號的三掌櫃搖了搖頭,“不知道,我當時給了堡丁一塊銀子,問他封了多久,還有多久能恢複正常?堡丁收了銀子,隻說封了有段時間了,估計還有十天半個月才能恢複,再多就不肯說了。”


    張亦隆看向楊大乖,“楊先生,我沒問題了。”


    楊大乖示意三掌櫃可以走了,十天後再派人去試探一下就行了。


    張亦隆的腦子開始飛快的旋轉起來,看來太平堡已經是不能不去了,十天後如果太平堡解除封堡,那麽就要考慮武力介入太平堡了。


    對於穿越三人組來說,鐵板一塊的太平堡是最麻煩的。


    對於一個商業中心來說,純粹使用武力奪取其控製權是下下策。即使奪取了控製權,也要花更長的時間來穩定人心,好讓這個商業中心重新運作起來。


    但一個處於混亂狀態的太平堡對於穿越三人眾來說卻是最理想的目標。


    穿越三人組可以以武力為後盾,拉一派打一派,短時間內就可以拿下太平堡的控製權,並有效的使其成為新軍的供應和後勤基地,最終將新軍打造成一支真正意義上的戰場利刃。


    問題還是在於情報太少,太平堡內的動亂規模有多大?四大姓中如何劃分陣營?商會是什麽態度?掌握了理論上堡內最大武裝力量的武甲頭是什麽態度?


    再往大了說,鄂爾多斯萬戶對太平堡的動亂是什麽態度?就算沒有直接派兵,是不是也派了一些人暗中介入?介入程度有多深?


    這些問題都沒有答案,張亦隆自然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伸手揉了揉有些疼的太陽穴,張亦隆無奈的說道:“楊先生,我記得達陽兄弟之前說過,有一支運糧隊從太平堡過來,這都過去半個月了,還沒到歸化城?”


    楊大乖一拍自己的額頭,“是我忘了說,那支運糧隊這兩天剛到歸化城,據說是在路上被一支奇怪的馬匪襲擊了,好在他們帶的護院武師不少,又正好占據了一處水源,這才堅持了五天。直到巡邏的蒙古騎兵發現後才救出他們。”


    “馬匪敢在這裏襲擊運糧隊?”於碩有些吃驚,這可是蒙古右翼土默特萬戶的核心統治地區,什麽樣的馬匪敢在這裏動手?


    楊大乖聞言後,臉色也是一變,“我們也很奇怪,自從俺答汗允許漢人百姓建立板申以來,從來沒有一支馬匪敢在歸化城二百裏以內進行劫掠。”


    “對了,楊先生,你剛才說那是一支奇怪的馬匪,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張亦隆沒問有沒有抓到活口,如果抓到活口,肯定要送到眼前這位楊先生手中,所以可以肯定蒙古騎兵沒有抓到活口,甚至都沒能搶到屍體。


    “他們手中有大量的火器。據蒙古騎兵迴報,那支馬匪不過三五十人,卻擁有二十多支火銃。”


    楊大乖此言一出,穿越三人組馬上就意識到不對了,這是塞外草原,一支三五十人的馬匪中怎麽可能有二十多支火器?就算是他們能通過各種手段從明邊軍中弄到如此高比例的火器,那麽從哪兒獲得足夠的火藥補給呢?


    胡新明好奇的問了一句,“既然馬匪有這麽多的火銃,運糧隊怎麽還能堅守五天?”


    楊大乖一搖頭,“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反正過幾天這些人就會押著糧食到這裏來,到時你們自己問吧。”


    好在三人臨出門時,楊大乖說了個好消息,率領那支運糧隊的是太平堡四大姓中的王家少東家,從他口中應該能獲得足夠的情報。


    從板申公所離開後,穿越三人組齊聚胡宅書房。


    沉默了好一會兒,張亦隆才用英語說道:“如果我沒猜錯,襲擊運糧隊的根本就不是什麽馬匪,而是化裝了的大明邊軍。”


    於碩和胡新明一起點頭,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也隻有化裝後的大明邊軍才敢於在歸化城二百裏內襲擊運糧隊,反正事後逃迴口內,現在的蒙古右翼三萬戶根本抽不出足夠的兵力來收拾他們,可以說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關鍵是誰雇傭了這些大明邊軍,這次襲擊的目標應該是非常明確的。肯定不是要劫掠那些糧食,口內再缺糧,也不至於從塞外草原上搶。


    就算他們搶到手了,也運不迴去。


    那麽答案就非常明確了,這些化裝的大明邊軍襲擊的目標隻有一個,人。


    胡新明嘿嘿一笑,“等那位王家少東家到了後,我們得和他好好聊聊,他居然能從三五十騎大明邊軍的火銃下堅守五天,有些本事了。”


    幹過治安警的於碩抓到了問題的核心,“我覺得,我們更應該問的是,他得罪誰了,對方肯出錢從口內雇傭成建製的邊軍深入塞外也要殺他。”


    張亦隆站在窗前,盯著窗外正在發芽的樹枝,“這位王家少東家的腦袋很值錢嘛,正好我們沒機會滲透到太平堡去。不管他願意不願意,到時候,我們都要派人保護他迴到太平堡!”


    “那派誰去合適?”於碩不認為現在三人的手下有能執行這一任務的人,董一振等人都是基層軍官,現在又是新軍初創期,派他們去執行偵察任務,是嚴重的浪費。


    方布倒是錦衣衛出身,勉強算是合格的人選。但穿越三人組暫時還不能把如此重要的任務交給他,知人知麵不知心。


    薑瑋就更不行了,雖然這位白蓮教的前香主是目前穿越三人組最好的幫手,沒有之一,但把他放出去單獨執行任務,三人自問還沒這個信心。


    萬一他與太平堡內的白蓮教徒弟裏應外合設個局,後果不堪設想。


    “我去吧。”張亦隆平靜的給出了答案,“標營的訓練就由小胡代理一下,刀盾手和長刀手我都要帶走,如果能在太平堡立足的話,我會盡快傳信迴來,你們就從新兵中挑選可靠的人手分批送入太平堡中。”


    “光憑那二十多個刀牌手和長刀手?”於碩馬上提出了反對,“不行,太冒險了。”


    胡新明也表示同意:“人數太少了,不如我們再等一二個月,等標營或是新兵訓練的差不多了,一次帶個百餘人過去。”


    張亦隆迴頭製止了二人,“富貴險中求,我們之前討論過,混亂狀態的太平堡才是我們的機會。我們當初還想著自己製造一些混亂,現在他們自己亂了,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不能錯過。”


    “至於說風險,我剛才就想過了,實際上不大。隻要那位王家少東家能配合,我就可以以護院或是鏢師的身份混入太平堡,太平堡裏還有一丈紅的暗樁,我估計自保應該是沒問題的。更何況,我隻是去偵察一下,除非萬不得已,不然不會和四大姓的其他三姓發生正麵衝突的。”


    胡新明還要說什麽,門口傳來輕快的腳步聲,有人在門口道:“大人,薑大人求見,說是有急事。”


    說話的是臨時充當張亦隆侍衛的楊元標。


    薑瑋之前一直在訓練標營士卒,有什麽事能讓他跑到這裏來?


    穿越三人組迅速的對視了一眼,張亦隆說了句:“請他進來吧。”


    話音剛落,門簾一挑,薑瑋快步走了進來,衝著三人抱拳施禮後,一屁股坐在下首的太師椅上,抓過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完後這才說道:“三位大人,剛才在伐木隊在板申外發現了一名昏死過去的少年,在昏過去之前,他說他是逃出來的礦奴。”


    穿越三人組齊齊一皺眉,礦奴?


    這塞外草原上還有礦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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