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六發出一聲尖厲的冷笑,沒有迴答喵小小的話,隻是繼續用手中的長劍輕點著地板。


    喵小小同樣收起了笑容,魏老六每一次輕輕一點,鋒利的劍尖就會輕鬆沒入硬木製成的地板一分有餘!眼前這個幹瘦老頭的臂力可以啊。


    隻不過想憑這個就嚇住喵小小卻也是不可能的。或者說,就憑這點本事還不足以讓魏老六在鳳來儀不講規矩。


    喵小小換了個坐勢,身體舒緩的靠在椅子上,盡展誘人的身材,“魏師父看來是打算玩硬的了?”


    魏老六嘿嘿一笑,還是沒說話,他本來就不擅長言語,要不是眼前這個女人足夠的漂亮,他今天進門都懶得多說一句。


    見魏老六沒說話,一直在磨斧子的朱大常抬起頭來,看來這老小子是不想好好說話了啊?


    出身塞外慣匪之家的朱大常也就是來了鳳來儀後才算收斂了一點自己火爆的脾氣,要是放在幾年前,就眼前這老小子的態度,早就揮著宣花斧砍過去了,哪裏需要和他費話這麽多?


    他當然看得出這個六安居醬菜園前掌櫃身手不錯,自己的斧子在對付更加靈活的長劍時也會比較吃力。但是俗話說的好,拳怕少壯,自己年方二十,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耗也能把這老小子耗死。


    喵小小也沒急著表態,隻是用纖細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


    最先耐心的還是魏老六,他手中的長劍重重往下一頓,劍身竟悄無聲息的沒入地板達三寸!“小小姑娘,我是粗人,咱們就別繞彎子了,今天我一定要看看鳳來儀,不管你樂不樂意。”


    聽到這話,朱大常騰的一下站了起來,這老小子是要反天啊?


    喵小小沒有理會朱大常,隻是認真的盯著魏老六:“魏師父,你想清楚了?一定要看?”


    “一定!”


    “好吧,”喵小小站起身來,伸了個風情萬種的懶腰,“老吳,你帶著魏師父到處看看。我去看看昨天的帳。大常啊,你跟我來。”


    說著輕扭腰肢,飄進了一旁的帳房。


    大堂官吳東成滿臉堆笑的跑了過來,客氣的說:“魏掌櫃,哦,不對,是魏師父,咱們裏麵看看?”


    說話很客氣,但吳東成手裏提著的一柄閃著寒光的月牙護手鉤卻清晰的表達出他此時此刻的真實想法。


    魏老六連看都沒看吳東成手中這柄月牙護手鉤,這種奇門兵器用好了可以說非常厲害,可要是用不好,還不如一口單刀的威脅大。眼前這個大堂官也就三十出頭,就算他從娘胎裏出來就練,也就三十年而已,對自己沒多大威脅。


    吳東成在前帶路,魏老六在後跟隨,除了他帶來的六名手下以外,還有五名手提刀劍的鳳來儀夥計也一起跟著。


    鳳來儀從來就不是一間單純的酒樓,能在這裏麵當夥計的自然也不是一般人,畢竟每個月五兩銀子的工錢不是白拿的。


    跟著喵小小進了帳房後,朱大常一提手中的短柄宣花斧:“喵爺,就這麽讓他進去了?”


    喵小小眼中閃出一絲寒光,“別急,看看再說。魏老六敢公開進來說不管什麽商會的規矩,怕是有所依靠。我還不想和山西王家直接翻臉。”


    帳房先生趕緊起身,搬過來一張太師椅讓喵小小坐下,又沏上一杯茶水,這才重新迴到桌前打著算盤。


    喵小小感覺喝到嘴裏的茶水沒一點滋味,她不是擔心那個姑娘會被魏老六發現,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鳳來儀是什麽地方,除非魏老六能把這酒樓拆了,否則是別想找到人。


    她擔心的是要變天了。魏老六敢公然說商會的規矩不管用了,自然是有山西王家和吳為給他撐腰,不然一個武夫敢在太平堡裏這麽說,肯定是見不著明天的太陽了。


    問題是,這種公然違抗商會規矩的行為背後是吳為或是王家要與商會公開對抗?還是說隻是因為吳為的遇襲而做出的臨時決定?畢竟吳為身後是四大姓中的王家,隻要王家事後出來給予商會中其他三姓一定的補償,那麽就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過這種可能性太小了,喵小小冷笑了幾聲,自己的鳳來儀是太平堡中消息最靈通的,沒有之一。


    四大姓中的山西王家,自八年前老族長因病離開太平堡後就一直再沒有如其他三姓一樣由族長或是嫡子直接控製口外的生意,而是指派了一個子侄輩來這裏充當代表,卻沒有給予其必要的權限,這就是造成了其他三大姓在商會議事時都不把此人的話當迴事,畢竟大家都知道,這人在得到老族長許可之前,是做不出任何決定的。


    隻有每年這人從山西探親返迴後,商會裏的三大姓才會把他的話當迴事,因為此時的他帶來的是王家老族長的意見。


    實際上喵小小連這人叫什麽都忘了,隻記得是一個有些書卷氣的年輕人。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五年前,此人返迴山西後就再也沒有重返太平堡,王家也沒有再派人來太平堡主事,而是把生意全部委托給了吳為,此後吳為每兩年就迴山西給王家報帳一次,然後在家住三個月就會迴到太平堡。


    根據鳳來儀搜集到的情報,王家之所以做出這種詭異的決策是因為現任族長王天柯一向身體不好,一年中竟有三四個月要臥床休養。王天柯的兩個兒子和日常主持王家各項事務的叔叔王天勉經常發生衝突,導致誰也不敢遠離王家大院,就怕萬一王天柯病亡時,自己不在身邊就要被架空或是流放了。


    至於說為什麽要把王家最重要的口外生意交給吳為一個外人,聽說是因為吳為每兩年就給王天勉的兒子送上一份重禮,遼參十斤,上好貂皮一百張,羔羊皮五百張,白銀五百兩。這還不算王天勉兒子在複成公貨棧內占的一成幹股每年上萬兩白銀的分紅。


    每次喵小小看到這份情報都要恨得咬牙切齒,這幫該死的有錢人!


    隻可惜王天勉就想不到一點,那就是吳為每兩年就能給他上貢這樣一份重禮,吳為自己又該從王家的生意上撈了多少錢呢?


    喵小小雖然也不知道吳為每年私吞多少錢,但她知道這種私吞的金額一定極其驚人,因為自三年前開始,先是複成公的帳房先生,然後是司帳、執事、夥計,失蹤或是橫死之人多達十五人。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吳為在殺人滅口。喵小小隻是好奇,王家就一直沒想著要派人來查查帳?


    現在來看,如果那個身負重傷的姑娘沒騙自己,那麽事實的真相就已經算是揭開一半了。吳為不僅私吞了王家大筆金錢,還打算把這些錢帶迴口內。


    馬東仁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得知了吳為藏有巨款,又查出了他底細,這才不惜花費上千兩黃金引北直隸壁掛刀陳家來太平堡暗殺吳為。如果成功了,馬東仁就會以商會會長的身份暫時接管包括複成公貨棧在內的王家產業,就算他一點歪腦筋不動,老實等著王家派人來善後,也能把吳為私吞的巨款悄無聲息的弄到自己手中。如果暗殺不成功,就算那些刺客指認他是主兇,也不會有任何效果。


    天底下哪有跪在堂下的平民卻能告倒坐於堂上之官的道理?


    而且喵小小絕對相信,馬東仁肯定有辦法從吳為那裏把自己花出去的千兩黃金弄迴來的,例如用自己手上吳為私吞黃金的證據來敲吳為的竹杠。


    吳為肯定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他才不惜破壞商會訂下的規矩,啟用了自己事先潛伏在別家商號中的高手,例如魏老六來保護自己。


    喵小小甚至可以想像,就在陳森帶人襲殺吳為時,馬東仁派出的人可能就在旁邊等待機會,隻不過馬會長沒想到吳為的身手那麽好,自己派出的人馬始終沒找到機會,在看到吳為叫來了魏老六等高手,自然也就選擇溜之大吉了。


    所以現在魏老六敢公然說商會的規矩不管用了,就是利用馬東仁暫時不好與吳為翻臉的時機,爭取最快抓到襲殺吳為的刺客,把髒水潑向馬東仁。


    看來吳為確實是想著要盡快離開太平堡了。


    想通了這些脈絡,喵小小也自然也就有了選擇,你吳為黑夠了錢打算一走了之,問過我喵小小同意了嗎?


    一直站在旁邊沉默不語的朱大常看著柳眉倒豎起來的喵小小,興奮感一下湧上心頭,看掌櫃的這意思是要砍人了?


    喵小小卻沒再說什麽,隻是繼續品著茶,一身殺氣緩緩收斂。旁邊的朱大常不由自主的就小退了一步,此時的喵小小才是最可怕的。


    半個時辰不到,魏老六一行把整個鳳來儀轉了一遍,除了喵小小的繡樓沒上以外,可以說裏裏外外看了個遍,卻沒找到一點有用的線索。


    這當然也在意料之中,魏老六也沒啥可說的,隻要盯住城內幾個紅傷大夫,看他們有沒有走進鳳來儀就行了。


    喵小小帶著朱大常站在帳房門口,微笑著看向魏老六。


    魏老六趕緊一拱手,“小小姑娘,多有冒犯,迴頭我東家自會補償一二。”說完扭頭就要走。


    “等一下,補償什麽的就算了,沒必要。”喵小小輕踏蓮步,婷婷款款的走向魏老六,可以說是一步三搖,“隻不過,魏師父……不留下點什麽就這麽走了,不合適吧?”


    魏老六緩緩的轉過身來,臉上已經沒了一點笑容:“小小姑娘,你這話的意思是?”


    “魏師父一看就是絕頂高手,不留下一招半式的,就這麽出了鳳來儀的門,說不過去嘛,”喵小小在魏老六10步開外站定,嬌笑連連:“不過我也不能耽誤魏師父辦正事,這樣吧,就三招,如何?”


    魏老六冷笑一聲,手中長劍一挑,“我再讓一招,四招,哪位過來?”說著眼睛就看向了吳東成和站在喵小小身後的朱大常。


    “我來吧。”沒想到的接話的卻是喵小小。


    不等話音落地,喵小小身形就開始快速旋起!裙擺甩開仿佛一朵盛開的鮮花。更準確的說法應該是像一朵盛開的玫瑰,因為就在身形旋起的瞬間,二口柳葉飛刀已經電射而出,直奔魏老六的胸口。


    “來得好!”魏老六到底是老江湖,雖有驚異,手中長劍卻沒一點遲疑,“唰唰”二劍點出,輕鬆就把二口飛刀擊飛。


    一擊得手的魏老六卻臉色大變,因為這兩口飛刀看似聲勢驚人,實則卻是個幌子。在它的掩護下,三枚棗核鏢已經悄然飛到自己身前,直指自己腰間要害。


    來不及做出更多反應,魏老六在側身閃躲的同時,手中長劍劃出一個大圓,能在如此之短的時間就變刺為圓,魏老六確實不愧一流高手之名。


    “丁當”聲連響三次,長劍總算及時把三枚棗核鏢磕飛了出去。


    劇烈的變招讓魏老六略微有些氣喘,他手中長劍直指喵小小,“還有兩招。”


    身形已經不再旋飛的喵小小已經坐在了一張太師椅上,一臉鄙夷的看著魏老六:“魏師父,人要服老,歲數大了就要及時進補,不然身上多了點東西都不知道,多丟人啊。”


    魏老六聞言一愣,此時才感覺到左大腿根處有一點刺疼,低頭一看,一枚半寸的袖箭不知何時已經釘入了自己的大腿根部!


    看到魏老六中箭的部位,朱大常歎息了一聲:“掌櫃的,你這袖箭還是偏了一點,要是再正一點……”


    喵小小掩嘴嬌笑:“我說大常啊,人要知足,魏師父是絕頂高手,我能打到就不錯了。”


    魏老六感覺到傷口處隱隱傳來一陣陣麻癢,馬上意識到這枝袖箭可能帶毒!他鐵青著臉對著喵小小一拱手,“今天多有得罪,我改日必定登門道歉!就不打擾小小姑娘作生意了,先行告退。”


    改日登門是真,隻是不是來道歉的,而是砸場子的。


    “喲,魏師父,您這話說的太生分了,什麽打擾不打擾的,我開的是店,迎的是客,來的都是財神爺嘛!歡迎魏師父常來坐坐。”喵小小拋給魏老六一個媚眼,“等下次魏師父光臨鳳來儀,我請魏師父吃我家秘製的燉大骨,算是小女子的賠罪了。”


    燉大骨一樣是真的,隻不過燉的是誰的骨頭可就兩說了。


    魏老六冷哼一聲,匆匆帶人離去,他現在必須馬上找人幫自己解毒!


    見魏老六一行出了門,朱大常這才拎著短柄宣花斧湊了過來,“喵爺,你這是?”


    “這叫不守規矩的代價,要是讓姓魏的就這麽走了,以後鳳來儀在太平堡就別混了,還開什麽店?”喵小小冷笑著對著魏老六的背景說道:“我還是看在王家的份上,沒用三才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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