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俊缺少謀士,這是稍微了解太子陣營就知道的事。


    劉文靜知道,諸葛夕知道,姚廣孝也知道。


    太子現在求賢若渴,但卻又不能大張旗鼓的招攬天下才俊。


    在定計之前,姚廣孝就推算出太子應該和自己一樣,非是這個朝代之人。


    而且根據梁俊在雍州實行的一係列措施,姚廣孝第一直覺就是此人若是和自己一樣,來自前世,那麽必然是前世明朝之後的人。


    大膽猜測,小心論證。


    一見太子的麵,姚廣孝就驗證了自己猜想。


    在他正打算乘勝追擊,借著劉文靜逼自己出山忽悠太子前往新豐,把這個反真正造起來的時候。


    突然發現太子雖然像自己想的不是那麽簡單,但沒想到居然那麽不簡單。


    一套漫無目的的胡扯下夾雜著對自己三番五次,明裏暗裏的試探。


    姚廣孝從梁俊身上感覺到了危險,雖然不致命,但卻讓姚廣孝改變了策略。


    麵對梁俊的問題,姚廣孝微微一笑,道:“殿下,這幫災民乃是白蓮教餘孽在背後唆使,而這白蓮教餘孽的頭目叫做項義。”


    姚廣孝說的一本正經,原本他是想給梁俊說,你知道災民是怎麽來的麽?


    是貧僧假借白蓮教餘孽弄來的,這是貧僧專門給太子您準備的投名狀。


    你刷完慶壽寺副本就能增加聲望,然後就可以在長安城裏為所欲為。


    所以你得去新豐把這股火燒起來。


    但此時既然改了主意,那話就不能再這樣說。


    梁俊聽了這話,哈哈一笑,道:“我還以為這背後是大師的謀劃呢。”


    姚廣孝心裏一緊張,麵目上卻沒有任何表現,雙手合十道:“殿下說笑了。”


    梁俊站起身來,道:“既然如此,勞煩大師前麵帶路,咱們這就去後山吧。”


    姚廣孝也緊跟著站起身,衝著梁俊行了一禮,道:“殿下請。”


    二人說完打開門,梁定昌像是一尊門神一般站在大殿外。


    見二人出來,一臉謹慎的看著姚廣孝。


    “我三弟人呢?“梁俊問道。


    梁定昌轉過頭來,拱手施禮道:“迴殿下,文兄弟跟著劉總管集合災民。”


    梁俊點了點頭,道:“好,你派人去把三弟叫來。告訴劉三哥,我就不跟著去新豐縣了,就在慶壽寺後山。”


    梁定昌看了看一旁的姚廣孝,應了一聲,轉身派了一名驍騎衛去叫文淵。


    “勞煩大師稍等一會。”


    姚廣孝道:“殿下多禮,折煞貧僧。”


    梁俊點了點頭,快步走到了大殿旁的廂房中。


    廂房門一推開,房間裏的人轉頭看過來。


    坐在椅子上看書的安陽公主一見梁俊,放下書快步跑了過來,一把抱住梁俊的大腿道:“太子哥哥。”


    梁俊將安陽公主抱起來,哈哈大笑,道:“阿鼉在幹嘛呢,想沒想哥哥。”


    說著拿臉就要去蹭安陽公主的臉,安陽公主被他的胡須紮的小臉生疼,伸出手來用力的去推梁俊。


    一邊推一邊都咯咯的樂,道:“阿鼉癢,阿鼉癢。”


    坐在書桌旁的張麒麟乖巧的走過來,衝著梁俊恭敬道:“見過聖師。”


    張麒麟的貼身護衛段樹甲也緊跟著過來見禮:“見過聖師。”


    梁俊絲毫沒有算計二人師傅的愧疚,一隻手抱著安陽,一隻手去揉張麒麟的腦袋。


    “麒麟在看什麽書呢?”


    聽到梁俊發問,張麒麟趕緊轉身從書桌上拿起剛剛看的書,迴到梁俊麵前,舉起來道:“麒麟在讀聖師的書。”


    梁俊一看,隻見那書上寫著三個字,不由得一樂。


    伸手將書拿過來,簡單的翻看起來。


    每一頁上密密麻麻整整齊齊的寫滿了蠅頭小字,顯然不是印刷本,乃是手抄本。


    “這書是哪裏來的?”梁俊大體的翻看了幾張,這水滸傳還別說,寫的還真是那麽會事。


    張麒麟聽了,臉色一紅,低頭不語。


    安陽道:“太子哥哥,太子哥哥,阿鼉知道,這是張麒麟寫的,問了好多人呢。”


    自打張角把張麒麟送到梁俊這裏以來,除了睡覺上廁所外,這小子和安陽幾乎是形影不離。


    倆小孩一般大,生活環境又大體相同。


    一個是炎朝的公主,從小就錦衣玉食。


    另一個是太平道的聖徒,被太平道山下當皇帝一樣供著。


    因此能玩到一起去,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二人已經成了關係很好的朋友。


    梁俊聽了這話,心裏對張麒麟不住的點頭。


    這水滸傳自己零零散散的想到哪說到哪,雖然大體故事都說完了,但聽眾換了好幾批。


    好多故事說的細節上還都有些不一樣,張麒麟隻是跟著聽了後半部分,但見他這本書上寫的卻是水滸前半段的故事。


    顯然私下裏沒少向王保等人打聽關於水滸的故事。


    這娃娃小小年紀,字就寫的如此好,又有這份耐心去整理自己說的故事。


    還能將之編纂成書籍,梁俊隻是大體翻看,撲麵而來前世看水滸傳原本的感覺。


    雖然還有很多瑕疵,但能做到這一點,已經很不容易了。


    “嗯,孺子可教也。”梁俊摸著張麒麟的腦袋,微微一笑。


    轉臉看向段樹甲道:“張麒麟跟著我走,一會你聽從劉三刀安排。”


    段樹甲一愣,想了又想,張角讓他寸步不離的保護好張麒麟,梁俊這命令顯然和自己師傅的法令相反。


    但山高皇帝遠,此時到了梁俊的地頭,他又掛著聖師的名頭,就算是要當著自己的麵殺了張麒麟,段樹甲也沒有絲毫辦法。


    隻得點頭稱是。


    梁俊抱著安陽公主,手牽著張麒麟,走出廂房。


    不多時,文淵背著長qiāng快步走了過來,一見到梁俊,急聲道:“二哥,出什麽事了?”


    梁俊看著文淵,笑道:“事情進行的順利麽?”


    文淵道:“二哥放心,雖有些小問題,但全都安排妥當,災民已經開始往新豐轉移。”


    “那就好。”


    梁俊對劉三刀的能力還是很清楚的,隻要大方向劃好,剩下的這位老哥絕對能辦好。


    “你跟著我走。”梁俊看著梁定昌道:“定昌。”


    “殿下。”


    “你找一個身形和我差不多的驍騎衛兄弟,穿上我的衣服,跟著一起去新豐。你也跟著一塊去。”


    “啊。”梁定昌不知道梁俊要幹嘛,剛想開口,見梁俊一臉的嚴肅,隻得點頭稱是。


    梁定昌乃是梁俊的貼身護衛,若是在平常,梁俊將他安排到新豐,自己留在此地。


    他必然是一萬個不願意,但見到梁俊叫上了文淵,心裏放心很多。


    文淵這人的戰績,他多多少少聽過一些,畢竟是刑部通緝令上的知名人物。


    一個人在萬餘名將士之中斬殺高南太守,這種人物滿炎朝找也找不出來幾個。


    有他跟著梁俊,那比三千驍騎衛貼身保護還要安全。


    “太子哥哥,咱們要去哪?是迴皇宮麽?”安陽公主臉上露著不舍和些許害怕,抬著臉看著梁俊。


    梁俊自然明白她是最不願意迴去和自己分開的,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道:“咱們不迴皇宮,哥哥帶你去好玩的地方。”


    安陽公主一聽不迴皇宮,心中大喜,興奮的伸出雙手,抱住了梁俊,用力的在梁俊的臉頰親了一口。


    梁俊一愣,隨後哈哈一笑,又和梁定昌說了幾句話。


    這邊交代完畢,姚廣孝在前,梁俊抱著安陽公主,牽著張麒麟在中間,文淵手持長qiāng跟在後麵。


    五人順著山間小道,從前院來到了後山。


    寒冬時節的山間,分外寒冷,卻也別有一番景色。


    山路兩旁的樹林中,積雪皚皚,不時的有出來覓食的野物穿梭其中,讓文淵不由自主的繃緊了神經。


    一隻野兔不知是慌了神還是餓昏了,蹭的一聲從旁邊竄出。


    文淵那是何等的機敏,敏捷幾乎點滿的存在。


    不等兔子落地,背手一轉長qiāng,鋒利的qiāng頭直接穿透兔子的腦袋。


    “唿。”文淵虛驚一場,道:“原來是隻兔子。”


    隨後察覺到在姚廣孝這位大師麵前殺生,有些不好意思。


    誰知姚廣孝並沒有任何的表現,隻是看了一眼,隨後轉身接著往前走。


    文淵見和尚並不在意,放下心來,眼疾手快,直接把兔子從qiāng頭上摘下,隨手扔在一旁。


    這聽安陽公主從梁俊懷裏探出腦袋,看著文淵道:“文淵哥哥,兔兔那麽好吃,你別把它扔了,一會咱們烤著吃吧。”


    安陽公主沒少吃梁俊燒烤的野味,對許久沒吃的烤野兔十分的懷念。


    文淵對這個沒見過幾麵小丫頭更是喜歡,見她對自己並不生分,心裏更是歡喜。


    當下手轉長qiāng,一把將兔子挑了起來,拿在手裏。


    “阿鼉既然要吃烤野兔,那咱們就多捉幾隻。”文淵說罷,也不嫌兔子腥氣,隨手掛在腰間,握緊手中長qiāng,邊走邊凝神聽著四周動靜。


    大殿內的黃狗不知什麽時候跟了上來,見文淵這樣,像是明白在幹什麽。


    蹭的一聲,黃狗鑽進路兩旁,撒開了歡的跑來跑去。


    把藏在周圍的野兔全都趕到路兩邊,隻要周圍的灌木叢中有動靜,文淵手動如電,手裏白龍雲滾qiāng更似一條長虹,紮下去再提起來,必是一隻野兔。


    安陽公主趴在梁俊的肩膀上拍手叫好,張麒麟的手被梁俊握著,一邊走一邊扭過頭來去看,一雙大眼睛裏充滿了驚訝。


    一路走來,在黃狗的幫助下,竟捉了六隻野兔。


    文淵常年烹製這些野味,處理兔子自然不在話下。


    六隻兔子全都用隨身帶著的繩索綁好,掛在長qiāng之上。


    為了讓文淵捉兔子,梁俊走的並不快。


    他走不快,前麵帶路的姚廣孝腳步也不可能快了。


    三人磨磨唧唧,走了約莫小半個時辰,才走到後山。


    一進了後山,就見三座青磚紅瓦房出現在眼前,房子不大,卻建造的甚是別致。


    瓦房前開墾了幾襲壟地,打眼一看,就知道之前是種著白菜之類蔬菜。


    下了山道,就見瓦房前後種滿了各種果樹,隻是寒冬臘月,果樹全都凋零,隻剩下光禿禿的枝幹。


    瓦房旁邊不遠處乃是一水潭,順著水潭往上看,峭壁上兩條玉龍直掛下來。


    這潭水乃是這條瀑布流下來積攢而成,此時節,那條瀑布已經凍上,像是兩條冰龍趴在峭壁上。


    兩條冰龍之間,隱隱有細流隱現,顯然是並沒有全部凍上。


    “萬沒想到,此處還有如此仙境。”梁俊站立一旁感慨道:“隻可惜柳先生不曾前來,如若不然,賦詩一首,豈不美哉。”


    文淵也跟著點頭,心中道:“日後若是能與蘇姑娘隱居在此,該有多好。”


    姚廣孝道:“殿下,請。”說著先二人一步下了石階。


    梁俊將安陽放下來,叮囑她和張麒麟不要亂跑,揮動著有些酸麻的手臂跟了上去。


    文淵快步也要跟上,就見安陽公主眨著可愛的大眼睛,伸出手看著文淵長qiāng上掛著的兔子道:“兔兔,兔兔...”


    張麒麟早就聽安陽公主說過無數次,聖師烤野兔那叫一絕,對此憧憬多日,如今見了兔子,兩眼放光。


    文淵哈哈一笑,將兔子拿下,交給兩人,轉身快步追上梁俊。


    張麒麟和安陽公主倆人提著兔子,緩步跟上。


    三人走到屋前,見到中間的屋子門上上著鎖,姚廣孝道:“此處原本是一位居士修道場所,這間房乃是這位居士所住。


    姚廣孝指著左邊的房間道:“這裏乃是廚房。”


    三人進了廚房之中,隻見這房子雖不大,裏麵的東西一應俱全,爐灶旁還有一堆碼放整齊的劈柴。


    文淵走上前,他學藝期間沒少幹做飯的活,因此對劈柴一事極其精通。


    隻是一打眼,文淵就發現了端倪。


    第一,這堆劈柴碼放的實在是太整齊了,不光劈柴碼放的整齊,整個廚房之內,所有的物件全都很整齊,完全看不出像是一間廚房,反倒是姑娘家的閨房。


    第二,這劈柴劈的有些短,雖然燒火的劈柴沒有規定必須多長多短,但為了方便燒火,一般而言,要把劈柴砍的長一些。


    這堆劈柴比普通人家劈的要短上三分,雖然說明不了什麽,但對於劈了三年柴的文淵來說,卻能讀出一些細節。


    劈柴的這人,要麽是個孩子,要麽是個身體虛弱或者殘疾的成年男子,要麽就是一個女子。


    梁俊走進來,摸了摸灶台,幹淨無比,幾乎沒有塵土,心裏有些詫異。


    “這位居士這些日子不在此處,還得委屈殿下移步到客房。”姚廣孝一張老臉笑開了花,看著梁俊恭敬道。


    “倒是麻煩大師和這位高人了。”梁俊心裏雖然有些疑惑,但住在這裏的畢竟是修道的居士,有些怪癖,比如十分的愛幹淨,或者強迫症加潔癖,也說不準。


    右邊的客房倒是沒有上鎖,姚廣孝推開門,帶著二人走了進去。


    房間不小,大小約有六十多平,一進房間,左邊是一個屏風,右邊乃是一張書桌,書桌後的牆上擺放了不少書籍,掛著一些字畫。


    繞過屏風,入眼的是靠著窗戶的地方擺放了兩張大床,床上疊好了被子。


    整個房間裏幹淨無比,收拾的利利索索,靠近床鋪,隱隱有股淡淡的暗香。


    梁俊前世一直在海上飄來飄去,來到這個世界又和一幫山賊強盜整日廝混,對這方麵反應甚是遲鈍,


    文淵這些日子和陪著蘇柔,雖極少進蘇柔的閨房,但對於這種女兒家的香味再熟悉不過。


    聞到這股暗香,文淵有些皺眉,心道:“這裏怎麽會有女子的香味?”


    轉念又一想,莫非是這位居士的侍女所留?


    姚廣孝道:“此處甚是簡陋,著實委屈殿下了。”


    梁俊一擺手,絲毫不顧及風範,隨意的躺在床上,笑道:“大師說的哪裏話,這地方不錯,山清水秀的,可是比東宮裏舒坦的多。”


    一說到東宮,梁俊不由得想起服侍自己的貼身宮女和太監德喜。


    三人正說著,張麒麟站在門口,探頭探腦的衝著屋內看來。


    “怎麽了?”梁俊趕緊起身問道。


    張麒麟大著膽子道:“聖師,咱們什麽時候烤兔子。”


    不說烤兔子梁俊還沒覺得怎麽餓,一聽張麒麟說烤兔子,梁俊這肚子咕咕的響了起來。


    自己熬了一夜,又忙活了這一個草上,光顧著喝茶了,什麽東西也沒吃。


    “倒是貧僧疏忽,萬望殿下恕罪。”聽到梁俊肚子裏咕咕叫,姚廣孝趕緊道:“貧僧馬上派人把飯菜送來。”


    梁俊擺手道:“大師不用麻煩,既然到了此處,那就就地取材,這幾日裏大師也不用派人送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吃飯問題我們自己解決。”


    說到這,梁俊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道:“寺內飯菜雖可口,卻並不合本王胃口,倒是讓大師見笑了。”


    姚廣孝見梁俊這般說,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就委屈殿下了。”


    “不委屈,不委屈,挺好的,大師先去忙活吧,有什麽事還得勞煩大師親自前來告知。”


    姚廣孝點了點頭,轉身告退。


    梁俊跟著走了出來,將姚廣孝送走,轉過身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文淵在一旁道:“二哥,為何不進長安城,也不去新豐,反而要在此處?”


    梁俊看著姚廣孝遠去的背影,眯著眼睛道:“這大和尚有句話說的很對,此時的局勢,對於我來說,藏計於身,待時而動事最好的選擇。”


    文淵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梁俊拍著他的肩膀道:“現在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夜,過幾日,才是...”


    梁俊一邊說一邊轉身,才是什麽沒說出來,臉色大變。


    文淵一愣,順著梁俊的目光看去,隻見遠處廚房旁,安陽公主正手握著梁俊的bishou,一板一眼的剝著兔子皮。


    張麒麟蹲在一旁,一雙手用力的攥著兔子耳朵。


    “梁安陽,你給老子把bishou放下,住手!”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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