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俊說完,看著杜老七,道:“杜老七,你上來。”


    杜老七聽了,趕緊走上前,縮頭縮腦的不敢看梁俊。


    “你怕什麽。”梁俊難得正經的看著他,杜老七一激靈,結巴道:“草民,草民,不,不怕。”


    “不怕為什麽哆嗦,你可做了什麽虧心事?”梁俊厲聲問道。


    杜老七聽了,鼓起勇氣,猛地抬頭來,咬著牙關看著梁俊道:“俺,俺從沒有做過虧心事!”


    “好!”梁俊點了點頭,笑道:“好男兒行在天地間,沒做過虧心事,有什麽好怕的?”他指了指自己,接著道:“我隻不過是投胎投的比你好,做了個這鳥太子,你有手有腳,我也有手有腳...”


    “太子殿下,剛剛那句鳥太子,還需不需要記下來。”梁俊說的正順嘴,冷不丁劉文靜來了一句,直接讓他把下麵的話憋了迴去。


    “嗯,那個鳥字就去掉吧。”梁俊想了想,鬱悶道。


    劉文靜一本正經的應了一聲,抬起筆在紙上寫了下來。


    梁俊接著道:“你餓了吃飯,渴了喝水,我餓了也得吃飯,渴了也得喝水,拉屎放屁咱們都是一樣。”


    他說到這裏,轉頭看著梁植問道:“梁植,你吃飯喝水,拉屎放屁麽?”


    劉文靜在一旁認真的記下:“太子謂七皇子曰:汝屎尿屁否?”


    梁植的臉本來就被梁俊扇的通紅滾燙,沒由來的梁俊忽而問他這話,感覺受到了比打臉還要重的侮辱,剛想發作,可又想到剛剛那一頓啪啪啪,強壓住怒火,無奈的點了點頭。


    “你看,太子和皇子都和你一樣,那皇帝呢。皇帝也是人,自然是沒有區別的。咱們都是一樣的人,就算有的人生的好,有的人生的不好,可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隻要你做人做事,無愧於心,又有好怕的?”他說到這裏,看向一旁的陳飛,道:“威武大將軍,你說是不是。”


    陳飛一愣,哪裏記得梁俊說的什麽,見他問自己是不是,連說是是是。


    一旁的陳帆記恨剛剛老爹莫名其妙的打自己,此時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上前道:“太子說的沒錯,杜老七兄弟,你別看我爹現在是什麽大將軍,其實當年是賣炭殺豬出身,隻怕還不如你高貴。你怕他作甚。”


    陳飛聽了,一張老臉漲成豬肝色,瞪著眼看著陳帆,打也不是,罵也不是,隻能衝著劉文靜道:“劉先生,若是你此時再殺這逆子,某家千恩萬謝。”


    劉文靜麵色如常,點了點頭道:“莫要著急,若有機會,小生定按將軍心思辦事。”一句話把陳飛懟的有氣撒不出,隻得恨恨的跺了跺腳。


    杜老七聽了這番話,心情平靜下來,頭一次冒出一個念頭:“太子殿下說的一點也沒錯啊。俺聽村裏秀才說,漢高祖劉邦斬白蛇起義軍建立大漢朝,當年也隻不過是個亭長,他能做的皇帝,俺為啥不能?俺要是做了皇帝,又害怕他們幹嘛?他們還得害怕俺哩。”


    想到這,杜老七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了一跳,趕緊看了看周圍,見沒有人發現他的異常,安下心來,心境卻和剛剛截然不同。


    不由自主的昂首挺胸,不再像剛剛那般唯唯諾諾。


    梁俊見他這般表現,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杜老七,你說常玉巧取豪奪你們的田地,可有此事?”


    杜老七點頭道:“太子殿下,千真萬確,俺們村子裏的人都可以作證。”


    “常刺史,可有此事?”


    梁俊也納悶,常玉乃是雍州刺史,就算搶奪百姓土地,交給下麵人去辦不就行了,用得著自己親自出馬麽?


    他哪裏知道,杜老七村子那塊地乃是百年難得一見的風水寶地,據說乃是龍脈所在之地。


    常玉知道之後,就尋思要把自己祖宗的墳墓遷到那裏。


    這種大事他怎麽敢交給其他人來做,就算他自己親自去做,依然膽戰心驚。


    唯恐出了人命,壞了這龍興之地。


    這事機密之極,就連張角也不知道。


    常玉此時此刻如何能夠將前因後果說出來,隻怕這邊一說,都不等梁俊動手,張角就得將他點了天燈。


    在眾人的疑惑之中,常玉隻能陰沉著臉點頭道:“沒錯,那天本官確實在場。”


    常玉不再自稱在下,而是口稱本官,自然是預備著梁俊後麵有可能給自己下的套。


    梁俊口口聲聲說要按規矩辦事,又讓劉文靜在一旁記錄。


    隻要自己認定還是雍州刺史,就算是造反,按照大炎律法也得押迴長安受審,縱然梁俊身為太子,也沒有給自己定罪的權利,更不要說是懲罰自己。


    梁俊見常玉承認,笑道:“你認就好。”


    說罷,看著梁植道:“七弟,按照我大炎律法,刺史欺壓百姓,搶占土地,當是何罪?”


    梁植道:“死罪。”


    常玉並不在意,聽到梁植這樣說,反倒安心起來,若是梁俊想靠著大炎律,那是拿自己一丁點辦法都沒有。


    想到這,常玉不由得有些得意起來。


    梁俊雖然是太子,乃是現在地位最高之人。


    可越是這樣,越拿自己沒有辦法,更不要說他還讓劉文靜一旁記錄,剛剛又義正言辭的一遍遍說按規矩辦事。


    這雖然能讓他收攏人心,可卻也將唯一一個能夠弄死自己的法子堵死了。


    不等梁俊接著說,常玉道:“按照大炎律法,刺史謀反,誅九族。”


    “你知道就好。”梁俊見常玉一臉淡然,甚至頗有些有恃無恐,心中冷笑,道:“但是按照大炎律法,需得將你帶迴長安,三司會審才能定罪。”


    張角睜開眼,道:“殿下,常玉不能離開雍州。”


    常玉聽了更加心安,看著梁俊破天荒的露出笑容,閉口不語。


    梁俊早就料到張角會來這一出,絲毫不在意,把玩著手裏的匕首,看著眾人道:“本太子沒有任何想要押解常刺史迴長安的想法。剛剛也說了,今天既然在白虎山上,那咱們就按江湖綠林規矩辦事。這樣才能讓大家心服口服,你說是吧,張教主。”


    張角皺了皺眉,半晌道:“若是按江湖規矩來做,也不是不可。”張角想來想去,都想不出按照江湖規矩,常玉會有什麽危險。


    “那就好,那就好。”梁俊露出一絲狡詐的微笑,握緊手中匕首,道:“陳帆兄弟。”


    陳帆一愣,聽梁俊這般稱唿自己,趕緊應道:“殷誠兄弟,有什麽事。”


    這邊劉文靜一邊寫一邊喃喃自語:“太子謂陳少都曰,陳帆兄弟。陳少都對曰:殷誠兄弟。”


    把一旁的陳飛氣個半死。


    “江湖規矩,賭命者如何。”梁俊看著常玉,緩緩說出自己的殺手鐧。


    陳帆一愣,他久慕江湖文化,自然知道這賭命的規矩。


    綠林之中,殺人者償命,這是千百年來亙古不變的規矩。


    可在這規矩中又有針對特殊情況的規矩。


    兩人若是有生死之仇,需得一方死才罷休,當著眾人的麵,一人拿著冰刃,捅自己一刀,然後再在對方身體相同位置捅上一刀,力道需得相同,位置需得分毫不差。


    若是對方死,自己活,則無需為對方償命。


    若是自己死,對方活,則恩怨兩清,死者一方親友不得再向對方尋仇。


    此為賭命的規矩。


    生死有命,上天決定。


    梁俊一說這話,常玉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等到陳帆解釋完,頓時冷汗連連。


    心中直打鼓,他不是不知道這個規矩,隻是誰也不敢想梁俊以太子之尊如何能與常玉賭命。


    就在此刻,梁俊手中的匕首翻轉過來,衝著自己胸口心髒之處狠狠的紮了下去,鮮血頓時噴湧而出。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梁定昌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快步就要上前,文淵緊隨其後。


    “哼哼哼。”梁俊拔出匕首,捂住胸口,手中握著匕首看著常玉,像是地獄來的魔鬼一般。


    梁定昌和文淵架住梁俊,反而他揮開,指著常玉道:“將,咳咳,將他架過來!”


    魏都反應過來,緊隨其後,李秀寧掏出隨身攜帶的金瘡藥交給魏都,魏都一愣明白過來,快步上前將金瘡藥按在梁俊胸口上。


    文淵一咬牙,將常玉牢牢的架到梁俊麵前。


    梁俊一張秀臉無比的猙獰,握著匕首的手微微顫抖。


    常玉此時此刻已經被嚇的魂飛魄散,就連劉文靜也被梁俊這突如其來的一手震驚的連記都忘了記。


    “老子來到這個世上,原本並沒有什麽雄心大誌。可你們這幫人,咳咳,不僅不給我活路,也不給百姓活路,咳咳,既然你們不給我們活路,那就別怪老子心狠手辣。比陰謀詭計老子不如你們,比行軍打仗,老子不如你們,咳咳,比官場鬥爭,老子也不如你們。可若說玩命,我梁俊還從來沒有怕過誰。”


    他說著,手中匕首穩穩的衝著常玉左胸心髒中心狠狠的紮下去。


    隻是這一下,常玉胸口鮮血直流,身子向前倒下,腦袋枕著梁俊的肩膀,渾身抽搐。


    “老子的心,在右邊。”梁俊在常玉耳邊低聲道。


    常玉瞪著眼睛,口吐鮮血,伸手去抓,兩腳虛蹬,跪在地上,噶的一聲,死了。


    梁俊緩緩歪過頭,看著一旁的梁植,將匕首拔了出來,衝著梁植露出詭異的笑容。


    梁植隻覺得全身冰冷,下體一陣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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