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了,開始吧。”


    雷音耳邊陡然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他點了點頭,衝上雲霄。


    天空中的雷雲開始翻滾,一條條雷蛇在雲層間遊動。


    雷元素開始暴動,無盡的銀芒湧動。


    這一刻,整個夜之都上空,都被銀白之中透著微藍的光芒照亮。


    天空的雷雲已經不再是雷雲,而是一片雷電的海洋。


    雷音置身於這片雷霆之海中,張開雙臂,沐浴著閃電。


    他猶如雷電的主宰,每一個唿吸,每一個動作,都讓雷元素景從。


    “還差了一些……”


    阿蒙笑了笑,招了招手,一道閃爍著雷芒的結晶從某處被雲霧圍繞,生長著數量眾多的雷鳴閻獄藤的不知名山穀中激射而來。


    他的分身早就發現了這個雷元素過於濃鬱的山穀,隻是一直沒能找到有關神位的線索,直到現在成功晉升,才準確地鎖定了那幾乎快要消散的神位的位置。


    這是上古雷神殞落在鬥羅星所留下的神位,已經嚴重破損瀕臨消失,它甚至失去了唿喚雷音這個適格者的力量。


    雷音的耳邊響起了一道道隱隱約約的唿聲,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唿聲變得清晰起來,這一次,他能較為清楚的聽到,這是無數人以不同的虔誠程度稱唿他為“雷神”。


    有了上古雷神所遺留下來的殘損神位,雷音想登臨神境變得簡單多了。


    對他而言,最麻煩的在於概念的具象化,殘缺神位則是因缺乏信仰而殘缺,兩者恰好互補。


    夜之都上空終年不散的雷雲散去,隻餘下雷音站在半空中,身上雷光繚繞,雖然光線其實並不明亮,但此刻他給人的光輝之感,甚至蓋過了太陽。


    戴尖頂軟帽,穿古典黑袍的瘦削青年忽然出現在了他的身邊。


    雷音深吸一口氣,平複登臨神境的喜悅,語氣低沉地問道:“我姐姐呢?你說她沒死……她在哪?”


    “在這裏。”身穿一襲紅衣,右眼上嵌著一塊單片眼鏡的“岩燼”的身影在虛空中飛快地勾勒、凝實,最終成型。


    “你什麽意思?”雷音聲音微冷。


    這與過去阿蒙寄生並使用他們的身體不同,那時將身體借給阿蒙使用,自己的意識依然是活躍的,是受自身控製的,隨時可以奪迴控製權。


    但現在岩燼顯然不是這樣的情況……她此刻完全就是被阿蒙徹底占據了身體,控製了靈魂!


    阿蒙張開嘴巴,露出一個略顯嘲諷的笑容:


    “答案不是顯而易見的麽,我培養她,將她送上神境,就是為了這樣一具神明境界的傀儡啊……”


    雷音眼中電流激蕩,他化作一道雷光,猛然向阿蒙衝去。


    阿蒙捏了捏單片眼鏡,空間發生了錯亂,這短短的距離仿佛無可逾越的鴻溝一般,任憑雷音如何努力,也無法穿過。


    他打了個響指,“愚弄”的權柄發動,雷音頓時僵在了原地,他的眼神變得呆滯,身體變得放鬆。


    隻有時不時閃過的神念的波動,顯示出他正在極力抗爭。但在阿蒙“愚弄”權柄的壓製下,雷音的反抗微乎其微。


    阿蒙對著他伸出右手,做出抓握的動作,將他最後的一絲反抗的念頭偷走。雷音徹底沒了動靜,頭顱低垂,如同一個木偶。


    阿蒙的單片眼鏡上綻放出純淨的光芒,一條有著十二個圓環,星輝狀色彩的小蟲沒入雷音的身體。


    在雷音成神後,原本的埋在他身體中的“時之蟲”已經派不上用場了,需要更加強大、層次更高的“時之蟲”才能控製他。


    雷音低下的頭顱忽然又抬了起來,摘出一副水晶質感的單片眼鏡,嵌入右眼眼窩,他也被深度寄生了。


    羅米爾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皇宮最高建築的頂端,看著雷音被“愚弄”,看著他戴上單片眼鏡,“嘖”了一聲:


    “隊長,你接下來該不會想把我也變成那種半死不活的樣子吧?


    “真是無情呢,岩燼、雷音當初是那麽的信任你。”


    羅米爾搖頭晃腦,似乎在為岩燼與雷音感歎。


    阿蒙對他笑了笑,無視了他臉上那賤賤的、令人惱火的表情,迴應道:


    “沒有控製你的必要……你連被那些人放在眼中的資格都沒有。”


    羅米爾聳了聳肩。


    ……


    幽暗的荒蕪之地,比比東站在祭壇上,身上紫色的魔紋綻放著幽光。


    不斷匯聚而來的恐懼、怨恨、憎惡等負麵情緒在她身上凝聚出一副紫黑色的盔甲。


    她的瞳孔是紅色的,眼球是灰色的,透露出猙獰與邪惡。


    很快,她身上的鎧甲褪去,露出華麗的衣裙。


    比比東臉上露出瘋狂的笑意。


    然而她這笑意沒能持續多久就陡然凝固,她瞪大了眼睛,茫然地看著前方,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神位,不見了!


    就在她剛剛成神的那一刻,神位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是……被偷走了一般。


    “是誰?該死的,阿蒙……是你嗎?”比比東失態的對著無人的空氣發出憤怒的質問。


    “嗬……”一道輕笑聲從她的耳邊傳來。


    “既然猜到是我,你就不應該在這個時候點破,裝作沒發現才是最好的選擇……


    “伱不能用那生鏽的腦袋好好想想麽?既然我能悄無聲息地偷走你的神位,讓你跌下神壇,那麽我的實力必然也比你強大許多……


    “你這麽直接地說出來,不怕引起更大的衝突,讓我直接對你下殺手?


    “當初就算是我,在狀態不好時被人偷了東西,也隻敢忍氣吞聲。”阿蒙小聲咕噥。


    比比東麵色難看,對於初代海神、修羅神那樣的存在,神位可能是拖累、是負擔與阻礙,但對剛剛晉升的比比東來說,卻是必不可少的東西。


    沒有了神位,她甚至無法維持住神的境界!


    她深吸一口氣,忍住怒意,強行讓自己穩定下來:


    “你到底想要怎麽樣?”


    “和你開個玩笑而已。”阿蒙攤了攤手,笑著開口道,隨即將神位歸還。


    比比東的氣息重新上漲,到了神明境界。


    然後又陡然下跌……


    阿蒙再次偷走了她的神位!


    上漲,下跌……


    上漲,下跌……


    如此往複,幾個起落之後,比比東麵無表情地張嘴說道:


    “你殺了我吧……”


    “這麽快就受不了啦?不嚐試著反抗一下麽?”阿蒙戲謔地說道。


    比比東看了他一眼,依然不為所動,神情木然地說道:


    “你殺了我吧。”


    “我可以不再竊取你的神位,要不要嚐試著反抗一下?我們來做個遊戲……”阿蒙露出饒有興致的神情。


    “你殺了我吧……”


    比比東完全沒有陪阿蒙玩遊戲的興趣,隻想做個沒有感情的複讀機。


    阿蒙“嘖”了一聲,臉上的笑容微微收斂,似乎沒有了興致。


    比比東眼中兇光一閃,手中忽然出現羅刹魔鐮,向著阿蒙的腦袋揮來。


    阿蒙現在雖然強大,但也不過與鬥羅的神明站在同一層次,隻是權柄更加詭異、難纏罷了。


    想直接偷走別人的神位的難度可比殺掉對方難多了,他之所以能夠做到這樣的事情,是因為比比東剛剛成神,信仰不夠穩固,與神位的聯係還不夠緊密。


    比比東同樣發現了這一點,她做出不反抗的姿態,就是為了讓阿蒙放鬆警惕,同時穩固神位,加強聯係。


    阿蒙身形一閃,出現在遠處。


    他再度伸手朝比比東一抓,有了防備的比比東守住心神,盡可能的集中精力溝通著神位,密切自己與神位之間的聯係。


    這一次,阿蒙什麽都沒有偷到。


    他也不失望,微笑著發動“愚弄”的權柄,讓比比東變得呆滯起來。


    然後趁著這個機會,侵占了她的身體。


    ……


    武魂殿,在阿蒙解除了時間的力量對千仞雪傷口的壓製後,她立刻治療了傷勢,然後開始接受天使神考第九考的試煉。


    他們通過長老殿中的天使神雕像,來到天使神殿所在的虛空中。


    在千道流的提示下,千仞雪用拇指指甲劃破右手手指,握住了天使神雕像前那把暗淡無光的長劍。


    長劍劍柄中央的那圓形半透明寶石綻放出光芒,如饑似渴地吸收著千仞雪的血液。


    寶石明亮起來,金光蔓延,將整把長劍都渲染成了金色。


    由於失血過多,千仞雪臉上閃過一抹蒼白,身體晃了晃,一股虛弱感浮現。


    千道流眼中帶著熾熱而慈祥的目光:


    “雪兒,這是你的最後一關,記住了,無論承受多麽大的痛苦,都必須堅持。”


    他忽然點燃了自身,洶湧的金色的火焰熊熊燃燒。


    在火光的照耀下,整個天使神殿中,頂上、柱子上,銘刻著的神紋仿佛活了過來一般,金光流轉,透露出一股難言的神聖。


    “爺爺,這是怎麽迴事?”千仞雪看著千道流那強盛到不正常的氣息,目露驚慌。


    千道流臉上的笑容不變:“這是代價,能為你鋪路,讓我很高興……雪兒,你是我的驕傲。”


    千道流的身體消散於火光中,千仞雪的意識進入了天使神的傳承幻境中。


    ……


    傳承結束,千仞雪身上湧現出強橫的波動,她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那是與封號鬥羅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力量,是神與凡的區別!


    她的意識離開了幻境,緩緩睜開眼睛,臉上既有為千道流逝去的悲傷,也有對自己成功繼承天使神位的喜悅。


    “爺爺,放心吧,我會完成你的遺願,讓天使的威光綻放於世間。”


    一睜開眼睛,她就看到了阿蒙笑吟吟地看著自己。


    沒等她反應過來,一塊水晶質感的單片眼鏡嵌入了她的眼窩之中。


    她的眼中浮現出星光,意識被徹底壓製下去。


    “千仞雪”捏了捏單片眼鏡,凝望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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