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韓子鑫拖著疲憊的身體迴到宅子裏。今日好歹辦了一場喬遷宴,族中幾個與他相熟的子弟好好的喝了一場。一進門就見家裏已經被歸置得差不多了,韓子鑫心中甚感滿意。


    他搖搖晃晃去到楚心柔的含心苑,楚心柔見他迴來,一邊上前攙扶一邊交待巧春快命人去廚下準備醒酒湯。楚心柔將人扶到窗前的小榻上,本想讓他坐著,沒想到他身軟如泥倒了下去。楚心柔也不惱,隻覺著滿眼的心疼,忍不住嗔責道:“夫君今日怎貪了這麽多杯?”


    韓子鑫揚揚軟軟的胳脖,“我今日高興,難得高興,不管如何,不必在大宅子裏受人約束,也不必因為有長輩在而時常拘著自己,阿柔,我自由了,我終於自由了。”


    楚心柔俯身靠在韓子鑫的心口上,臉上帶著舒適的笑意,“是啊,夫君自由了,妾身也自由了。”


    不必日日到小江氏麵前去請安,更不必去受她的臉色了,總歸楚心柔是高興的。


    韓子鑫用手攬著楚心柔的腰,眯著眼,舒服喟歎著:“我的阿柔就是能幹,剛剛一路走進來,那處不是井井有條?後宅交到你手上,我放一百個心。”


    聽到這話楚心柔心裏是高興的,但還是不忘把南諾拉出來踩踩,她故作擔憂的半撐著身子,“夫君,下午妾身指揮家裏使役婆子幹活的時候,姐姐就站在廊下把妾身盯著,她眼睛都不眨的盯著妾身,直盯得妾身渾身發毛。夫君囑托的事情,妾身定然不會馬虎,隻怕姐姐會不高興。”


    韓子鑫緩緩睜開眼,一想到南諾,他的眼中便沒什麽情緒,“她懷著身子,哪裏有精力管家裏的庶務?你若真是擔心什麽,明日我便去找她說說,這個家也隻有交到你的手裏我才放心。”


    這個家本來就該是她和韓子鑫的,南諾是個闖入者,她若是老實安分的待著,自己自然不會虧了她,若是她妄想出什麽旁的不該有的心思,這裏沒有姨母小江氏給她撐腰,自己也不會慣著她。


    心裏雖是這樣想的,但楚心柔卻不會在韓子鑫麵前這樣說,她隻會溫柔小意的勸道:“夫君切莫把姐姐惹惱了,她還懷著身子,夫君隻管告訴她,待到她生了孩子,又把身子養好了,這管家的權力還是要交到她手裏的。”


    他的阿柔可真是善良啊,韓子鑫溫柔的拍拍楚心柔的後背,“阿柔,其實這也不是我們真正的家,我們真正的家是隻有我們兩個人的。”


    徒然聽到韓子鑫這般告白,楚心柔眼角的淚止不住的往下湧,“我知道,我知道的,那現在更不能惹惱姐姐,萬一她攛掇她哥哥不幫夫君的忙,那咱們的計劃可就要泡湯了。夫君,妾身不要在京城這個家的管家權,你還是留給姐姐吧。”


    韓子鑫卻在深深的作著考慮,自從南諾從娘家迴來,她與楚心柔幾乎沒見過什麽麵,每一次見麵二人都不曾表現得劍拔弩張,但南諾就是冷森森的盯著楚心柔,死死地盯著,那樣陰冷的沉默讓他覺得南諾對楚心柔什麽都做得出來。這個家的管家權要是落在南諾手裏,他實在是擔心她會對楚心柔使出什麽壞水出來。


    “不會的,我會好好跟她說,不論是哪個家,隻要是我的家,管家權則都是你的。”


    楚心柔心中感動萬分,伸手亦抱著韓子鑫的腰,緊緊的貼著他,“夫君,你待妾身真好。”


    用過醒酒湯後,韓子鑫歇息了。次日一早,在含心苑用過早膳,在進宮當職前,韓子鑫轉道去了南諾的沁柳閣。彼時南諾將將起身,她的身子一天比一天重,夜裏有時也睡不好覺,每日早晨都要多睡半個時辰。


    從前她是十分期待腹中孩子的,但隨著自己對韓子鑫的心意逐漸冷淡,對這個孩子的期許也漸漸淡了些。隻要不把腹中的孩子與韓子鑫聯想在一起,她撫摸肚子的時候眼裏的笑才溫柔,反之就心情複雜了。


    有女使撩簾進來,迴話說二爺來了。


    他是她的夫君,卻要像個客人一樣坐在外間等候,而不是直接進來看看她,多麽諷刺啊!南諾心裏寒涼得厲害,脾氣也上來了,“告訴二爺我正在梳妝,讓他在外間坐著等等。”


    “是,大奶奶。”


    女使走後,正為南諾篦頭的翠嬌明顯感受到了自家姑娘正隱忍著怒意,她微微蹙眉,“姑娘既是不在意了,就別氣了,把自己氣壞了多劃不來?”


    這話聽著很是受用,南諾重重歎了口氣,“你說的是,我不該氣。你也不必刻意加速給我梳頭穿衣,他既是來找我,那就且讓他多在外頭等等吧。”


    在梳洗穿衣的過程中,南諾其實是一直在想他來找自己是想幹什麽?畢竟現在他們之間的情分已經淡得不像夫妻了。莫不是大哥哥那裏一直沒給他答複,他是來央自己迴娘家去向大哥哥要答案的?


    韓子鑫在外間坐著飲了一盞茶,又添了一盞茶之後,南諾才從裏間姍姍出來。看著她眼裏生疏的笑意,韓子鑫莫名的煩燥不喜,總算是夫妻一場,而南諾則是連敷衍都不願意了。


    “夫君恕罪,實在是妾身身子笨重,耽擱了些時候,讓夫君久等了。”


    不僅表情裏帶著疏離,連帶著聲音也是疏離的,韓子鑫覺得自己做為這個家的主君地位沒受到應有的尊重,心裏的火氣騰騰燃起,又在看到她走過來時越來越大的肚子時,把火氣強形給按了下去。


    “女子懷孕不易,為夫豈會怪你。”


    說是不怪,但語氣裏明明就是怪的,南諾也不戳破,徑直搭著翠嬌的手坐到一旁的鵝頸椅上,“多謝夫君體恤。”虛偽的寒喧過後,南諾直接了當的問,“夫君這麽早過來可是有事要交待妾身?”


    韓子鑫便盯著南諾的眼睛,昨夜他依稀記得楚心柔說過,南諾看她的眼神很是滲人,“我是來跟你說一件事,如今我們已經從原國公府搬出來獨自成家,家裏庶務便得有人打點。你如今有孕在身,不宜操勞,就把這打理家中庶務的差事交給阿柔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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