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夫人從未見過如此動怒的大兒子,她搖搖晃晃站起身,微如細蚊喊了一句,“耀……耀哥兒。”


    而此時的蘇家二房臉上的血色盡數褪,盡,他們沒想到自認為做得天衣無縫的事就這麽被人給扒出來了。蘇宗明想逃,可是隻要他一反應,眾人鐵定會被認為楊鬱所言是事實,他心虛了。此時,恨不能找條地縫鑽進去。


    陳氏抖著手揪著手裏的帕子,她是怎麽也沒料到自己來看戲,竟把自己搭了進去。該怎麽辦?該怎麽辦?這樁事一旦被大房坐實,莫說二房顏麵保不重,就是現在住的院子鐵定也保不住啊!一時間,陳氏慌得六神無主,她拿眼偷偷去瞥蘇宗明,隻見他額間細汗凝成滴,順著脖項往下滑。


    再來說蘇懷禮和馮氏,蘇懷禮的後脖子像是壓了千斤石頭,壓得他的腦袋怎麽也抬不起來。馮氏的一顆心七上八下,驚懼之餘腦袋尚算清醒。她記得蘇懷禮交賬前後興致很旺,像是天上掉餡餅得了大便宜,沒想到竟是因著此事。


    除了適才徐老夫人那一聲輕唿,若大的堂中落針可聞,皆被蘇宗耀肆放的怒意給鎮得不敢言語。


    可是再不說些什麽,隻怕這罪真給落實了,蘇宗耀剛想開口,陳氏倒先他一步,撲嗵一聲就跪在了老太太腳邊,臉上哭得淚水橫流,“阿娘冤枉啊,咱們都是一家子骨肉,哪裏會行這雞鳴狗盜之事?大嫂嫂,我知道我出身小門小戶,你看不上眼,可你也不能這樣冤枉我們二房啊?”


    早知道陳氏沒那麽容易認,這倒打一耙的場景也在她意料之中。


    蘇懷禮迴過神來,他可不想到手的銀子又交付出去,大手一揮,虛張聲勢,“就是,大伯母,你別胡說八道冤枉我們二房清譽,你這麽說有證據嗎?”


    “呸。”楊鬱被氣樂了,“你們真是太不要臉了。”


    “鬱妹妹,這是我們家的事,你就別再摻和了。”楊氏輕輕將楊鬱往身後拽了拽,這才對蘇懷禮道:“我有沒有冤枉你們二房,你們二心裏有數。”


    蘇宗耀冷顏沉聲道:“你們要證據是嗎?夫人,你去將你手裏的證據都拿來,再讓人去將往鋪子裏供貨的商家掌櫃悉數都給我請到府裏來,阿娘,今日我不要臉了,蘇家的清譽我也顧不得了,不然我以為我做兄長的做好事讓兄弟盈利,誰能料到到最後才被兄弟算計。”


    蘇宗明驚得蹭地的一下站起來,陳氏也嚇得哭都忘了,她臉色發白的盯著楊氏,生怕她真去請人。


    而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的徐老夫人,再不願相信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事實了。眼看著楊氏轉身欲走,蘇宗耀能不要臉,蘇家的聲譽她可丟不起,出聲道:“老大媳婦,你站住。”說完,恨鐵不成鋼的低頭看著陳氏,“不論你從前在我麵前耍什麽樣的小心思,我都忍了,並且一如繼往的偏 袒你們。今日你到家裏來攛掇我出府去,想來也是早有預謀的是不是?老二媳婦,我是多麽的信任你,你居然拿我當槍使去冤枉指責老大媳婦,讓我陷進這不仁不義的荒唐裏,你……你到底要幹什麽?”


    “阿娘,我沒有,我沒有。”陳氏死不承認。


    而徐老夫人雖然氣急,卻還是保留著一絲理智,給老二蘇宗明留著最後一絲體麵,所以才一直苛責陳氏,“事到如今你還狡辯,難道真要你大嫂嫂去打證據請來你才認賬嗎?”


    陳氏仰起頭,模糊了淚眼抿緊了唇。


    蘇宗耀微微上前一步,看了一眼蘇懷禮又看了一眼陳氏,“這件事誰是主謀?”


    無人應答,徐老夫人臉上卻有些掛不住了,畢竟還有兩個外人在場。她道:“老大媳婦,請你堂妹夫妻先迴去吧,今日家裏亂哄哄的,實在不宜招待貴客。”


    楊鬱揚了揚頭,道:“老夫人,我知道家醜不可外揚,可你這二兒子一家實在不像話,我可以走,但若你還想讓我姐姐受委屈,我們楊家可不會善罷甘休的。”


    蔣堅無奈的拉起楊鬱的手,“你少說兩句,諸位,我們這就告辭,改日再來拜訪。”


    等到這夫妻二人離開後,徐老夫人說:“耀哥兒,這件事是老二一家不對,他們被眼前的富貴迷了眼,才幹出這下作的事來,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麵子上,就讓明哥兒他們把銀子還給你,此事就了了吧。”


    先頭這老太太還恨鐵不成鋼呢,難道都是做給人看的?蘇盼被自家祖母這翻臉的速度驚得歎為觀止,忍不住開口道:“祖母,二叔他們貪汙我們家那麽多銀子,這是我硬要那幾間鋪子做嫁妝,把事情給撞出來了,要是我不要那幾間鋪子做嫁妾,那今年這一年我們家隻收成這麽點兒銀子,我母親肚子裏還有孩子呢,你想讓我們大房全都喝西北風去嗎?”


    蘇盼一句‘母親’維護的話,讓楊氏心裏倍感慰濟,她上前將蘇盼拉到自己身邊,示意她不要說了。


    徐老夫人不高興被蘇盼教訓,“你懂什麽?什麽你家我家,我們都是一家人,一筆寫不出兩個蘇字。我已經承認了這樁事是二房不對,難道你真要鬧得府外人盡皆知,讓我們蘇家將顏麵丟盡麽?盼姐兒,你就要出閣了,難道你希望你將來的夫家知道你娘家發生的這些醜事麽?”


    “祖母,沒您這麽偏袒人的。”早前陳氏一點一點從她手裏把管家權奪了去,私下不少仆婦在她麵前告狀說陳氏在什麽地方又貪了多少,那時她的前程沒有著落,父親又是個孝順的,隻要祖母發言,他沒有不準的。現在楊氏來了,她知道她是真心想融入這個家裏,便沒什麽好顧及,敢直言自己內心的不滿,“在老家下河縣時二叔一家就是您心窩窩裏的寶貝,那時就因為二房有個庶子,二嬸母會哄您高興,您又覺得二叔在外為人處事體麵,不僅不將我們大房放在眼裏,時不時還配合著二房踩我們大房幾腳。如今風水輪流轉,我們大房卻以德報怨,不僅將您接到府裏來養老,好吃好喝供著,就連二房我阿爹也是一直善待著的,他要院子僻院子,他要奴仆給奴仆,他要大房的鋪子共同營生就共同營生。這些鋪子原本就是我們大房的,跟二房有什麽關係?說得好聽共同盈生,說難聽些他們就是空手套白狼,白撿銀子呢。現在白撿銀子也不能滿足他們的野心了,他們要搶,要趴在我們大房身上把我們的血都喝幹才罷休呢。您一句把銀子還迴來就了事了?天下哪兒有這麽便宜的事?就算我們去告官,也是告得著的。”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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