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知道二嬸嬸來京城,我正該去拜見,偏生我近日忙得脫不開身,就隻能請她原諒了。”


    蘇玫斷定蘇瑜肯定知道她今日因何上門,隻是她一直拖著不往正題上扯,可她等不及呀。她為難的看看周圍的女使婆子,欲說還休的樣子,很是為難。


    蘇瑜倒也心領神會,遞給袁嬤嬤一個眼色。


    袁嬤嬤很認趣的揮揮手,讓所有人女使婆子都到外頭侍候。


    采雲跟著一眾女使出來,見著采玉往前頭走,她的心定了定,趕忙追了上去,“采玉,采玉。”


    采玉聽見采雲喊她,迴過身來,笑道:“采雲,你喊我作甚?”


    蘇家的玫姑娘欺負她家姑娘時她沒在場,但聽蝶依和雪嬌說起心中也積了一肚子氣。專往她家姑娘心肺上的捅刀子撒鹽巴,欺人太甚。


    聽到采玉不大高興的應話,采雲臉上略顯尷尬。她上前扯著采玉的袖口,“好姐姐,你這是怎麽了?從前我們兩個可是極好的,你總不能因為住進了王府,就忘了咱們姐妹之間的情分吧。”


    “一說到情分,我倒想問問你家蘇夫人,她與我家姑娘可是有著血緣牽扯的親姐妹呢,怎麽在外頭擠兌我們姑娘時嘴下那麽不留情麵?你是她的陪嫁女使,想必你家姑娘往我家姑娘心口上插刀時你都在場吧,你怎麽沒幫著勸勸呢?是不是就盼著我家姑娘一輩子沒著落,光景差呢?”


    采玉不留情麵的一番話,說得采雲一張臉青白交加。采玉說的句句是實,在姑娘抹黑瑜姑娘時,她不僅沒幫著勸,還幫著出主意呢。可這可不能跟采玉說,隻能說,“好姐姐,你怎知我私下不曾相勸,奈何我隻是個賤生奴婢,哪裏做得了主子姑娘的主?你不知道,如今我們姑娘的日子也不好過,家裏先是個有貴妾,把持著家裏的爺們兒,現在貴妾又懷了孩子,我們姑娘在沈家更是沒地位了。姑娘日盼夜盼將太太接來想替我們姑娘做做主,沒想到又遇到老夫人和姑奶奶分別被關進京兆衙門大牢和內獄的事兒。我們姑娘明明什麽都沒做,沈大爺卻把這錯處安放在我們姑娘頭上,還當著太太的麵打了我們姑娘。我是看通了,這京城的日子看著光鮮,誰人背地裏不是一臉的淚水?”


    沈家老夫人和姑奶奶之事,采玉多多少少聽蝶依和雪嬌提起過,隻是沒料到玫姑娘會遭遇這無妄之災。“你倒是有長進。”


    聽著采玉的聲音有軟意,采雲臉上也堆起笑意。她想好了,她要重新與采玉熟絡起來,往後若真有個什麽不妥當,有采玉幫襯說不定還多條出路呢。


    “都是做奴婢的,我就沒有采玉姐姐你這麽好命,瞧瞧這王府,多氣派啊!”


    被人用豔慕和崇拜的眼光看著,采玉心裏還是很受用的。從前也是與采雲關係不差,這會子她也真狠不下心來作踐她,便道:“你主子肯定還要和王妃說好一會子話呢,走,帶你到我屋裏吃茶點去。”


    采雲臉上樂開了花,一臉的期待,“好,采玉姐姐最好了。”


    這倆小女使背著花廳越走越遠,花廳裏蘇玫卻是已然跪在了蘇瑜麵前,“我是個蠢的,沒姐姐聰明,這才落得這個下場,我知道我沒臉來求姐姐高抬貴手,但求姐姐念在同姓蘇的份上,幫我這一次可好?”


    “你家婆母和家姑冒犯的是王法,我若幫你便是循私。”蘇瑜的聲音輕飄飄的,沒有任何鬆口的跡象,“實話說與你聽,太後當初下旨賜婚的對象是肖三姑娘,她對王爺抗旨不遒這事頗有成見,連帶著我也討不到她歡心。她一直拿眼暗中盯著我呢,我一旦有錯處落到她手裏,王爺又不在京城,便是萬劫不複的境地。你既口口聲聲讓我念著姐妹情誼,那是不是也該考慮一下我的安危才是?”


    這話說得蘇玫啞口無言,好半天她才反應過來,“可我婆母和家姑因為衝撞姐姐你才進的大牢和內獄,隻要姐姐這個苦主撤訴,我相信太後娘娘是沒有反對的餘地的。”


    她倒反應挺快,蘇瑜心思微轉,繼續搪塞,“話雖是這樣說,內獄是在太後手裏握著呢,哦,我將人弄進去,過幾日又將人弄出來,如此兒戲,太後一旦動怒,我也是吃不了兜著走呀。”


    她辯不過她,蘇玫知道這是蘇瑜不願意放過薑老夫人和沈瑩,可她又不能無功而返,不然她與沈重霖以及下半輩子的榮華富貴就真的沒的挽迴的餘地了。


    蘇玫癱坐在地上,臉上淚水連連,瞧著很是可憐悲戚,“姐姐,今日我與姐姐說說掏心窩子的話,當初姐姐從沈家抽身,是最正確不過的選擇,隻有我被豬油蒙了心,以為沈家大爺是個可托負終身的良人。可自打進京後,他待我還不如在老家時情真。為了他兄弟有屋住,她納了一門有錢的貴妾,處處壓製我當家主母的權力,處處給我添堵。出事那日就因為我沒跟她們一起到大相國寺去參加法會,大爺便將此禍事的根源栽在我的頭上,說若是我跟著去了,便不會不識你與耿將軍,也就不會有這場禍事了。可明明是他再三警告於我,不要與姐姐你走得太近,哪怕是見著也要繞著走。此事他不但怪在我頭上,還打我,在腰眼子上狠狠踢了一腳,我阿娘還在呢,他就敢這樣待我。可我與他畢竟是夫妻,我沒姐姐有勇氣,更沒姐姐這樣的好命,要是被他休棄,我就隻有死路一條。”


    其餘的蘇瑜聽得不真,但那句‘不要與姐姐走得太後,哪怕是見著也要繞著走’,蘇瑜聽得真真的。沈重霖這樣對蘇玫說,肯定也是在忌憚著她。


    提到沈重德,蘇瑜倒想起一件事。沈重霖不是讓沈重德作主看宅子麽?她原本是打算找個人將沈重德身上的銀子騙光,誰曾想她還沒動手,沈重德便將銀子全送進了得勝堵坊,倒省得她去操心了。這事怎麽沒聽蘇玫在訴苦時提起?難道是還沒發作?也是,出了薑老夫人母女身陷身陷囹圄這樣的事,誰還有心情關心宅子的事?


    “罷了,你既來跪了我,我也不能叫你白跑一趟。”蘇瑜歎了口氣,“你家姑奶奶倒是可以先放出來,隻是你家婆母則有些困難,她畢竟是有誥命的,衝撞皇親若是就這樣放出去,以後怕是誰都敢不把皇室威嚴放在眼裏。且過些時日吧,我會吩咐人多叫照看你婆母,好歹曾經婆媳一場,不能真要了她性命。”


    蘇玫聽後大喜過望,雖然老夫人沒著落,但好歹姑奶奶能迴家了,這對夫君而言也算是一種交待了吧。“我就知道姐姐最是疼我,謝謝姐姐。”


    “罷了,你且下去等信兒吧,今日便叫你姑奶奶家去。”


    “謝謝姐姐,謝謝姐姐。”蘇玫磕了個頭,想起身卻有些艱難。


    蘇瑜看在眼裏,朝門口喊了一句,“來人。”


    袁嬤嬤一直在廳外侍候,聽到喊身就進來了。


    “替我扶蘇夫人起身,再封兩封菩提茶給她帶迴去。”


    “是。”


    蘇玫也不打算多留,她歸心似箭,想立即到沈重霖麵前去邀功。


    差女使送走蘇玫,袁嬤嬤則問,“姑娘真打算放過沈家姑奶奶?”


    “怕什麽?咱們手裏還攥著薑老夫人呢。”蘇瑜站在廊下,抬眼望著一平如洗的天際,“瞧著蘇玫那急於迴去向沈重霖邀動的表情了麽?可惜她與沈重霖夫妻多時,仍然不了解那個人的心有多冷漠有多狠。”


    姑娘與他不過夫妻三個月,就很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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