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店外邊仍然有著群眾的騷亂動靜傳過來,人們還沒有完全脫離因接觸到超自然現象而產生的興奮狀態。


    而我則在反複思考著水師玄武帶來的情報,內心也是久久無法平靜。


    麻早在為我接下來要麵臨的戰鬥而擔憂。雖然我之前麵對水師玄武的死亡通告並沒有表現出來波瀾,但那絕對不是說我認為水師玄武不足以給我造成威脅。


    相反,除去大無常,當下最有可能殺死我的人,就是水師玄武。縱然是能夠在月隱山發揮出完全體力量的銀月都很有可能無法給我帶來這種危險感覺。水師玄武的力量仿佛天生就是為了克製我而來的。


    水可以滅火,這是自然之理。換成其他情況下,或許我還可以憑借自己巨大的力量無視這種克製關係,就像是森林大火可以無視區區幾桶水一樣。然而這次的對手與我處於同一水平線。


    甚至根據我過去得到的情報,水師玄武也是以壓倒性力量為特點的大成位階,可以爆發出來大無常領域的絕招。所以這次被人在力量上壓倒的很可能會成為我這邊。這或許將會成為我人生首次的,真正不利的戰鬥。


    又是在屬性上遭到克製,又是很可能會在體量上遭到壓倒,我的心髒似乎感受到了電流般的戰栗,而這種電流仿佛同時起到了心髒起搏器一樣的作用,使得心跳變得加速興奮。


    沒有辦法迴避這場戰鬥。月隱山上有著我必須盡快拯救的朋友,而水師玄武則會像是攔路虎一樣出現在那裏。不先將其打敗的話就無法集中精力對付銀月。


    雖然非常遺憾,我沒有從水師玄武那裏問出他打算如何深入迷霧最深處找到銀月,但是這個情報或許也可以通過打倒他來得到。我的原定計劃就是先打倒銀月、再通過贗造水中月入侵其精神世界。而相同的做法或許也可以用在水師玄武的身上,從其意識之中挖掘到方法。


    在慢慢整理思考的同時,我也在像是開戰前反複給手槍上彈一樣,召喚出了自己的火焰,又從火焰裏麵凝聚出了“爐渣”。


    假設我的超能力,真的是由於山兩儀的力量種子而來的,那麽“爐渣”又是怎麽一迴事呢?


    能夠將敵人的靈魂燒製成“爐渣”,也是力量種子帶給我的“操縱火焰”的天賦的一部分嗎?如果是,這個“爐渣”又到底有著何種用處呢?既然這很可能是被設計出來的產物,應該有著自己的意義才對。


    我迴憶起了自己在覺醒超能力之前所做的夢,在那荒廢的走廊上,推開鐵門之後空空蕩蕩的房間裏,詢問我是否想要力量——是否想要“與自己心目中超越現實的冒險相襯的力量”的怪異之人。


    那個在夢境裏麵出現的人,會是山兩儀嗎?


    如果他出現在了我的麵前,要奪走我的力量,我應該如何是好?現在的我又應該做出何種準備,去防範那樣的衝突?


    我似乎隻有先專心提升自己力量一途。


    還是那句話,強大的力量本身就足以鎮壓一切。


    就連水師玄武都有說過,隻要成為大無常,原本可以自由自在隔空迴收力量種子的山兩儀,也會變得不得不出現在目標的麵前。那麽隻要再繼續變強下去,或許也可以讓山兩儀迴收力量種子的行為出現更多限製條件,最後可能會讓他變得再也無法迴收。雖說這是個過度死腦筋的方法,可眼下我也就隻有這個思路了。


    以及,關於山兩儀所追求的顯靈……


    祝拾曾經說過,我的元素化是顯靈的特征,但是真正到達顯靈境界的仙人,對於自己實現元素化的過程必定是清楚的,而我則是稀裏糊塗就掌握了。就連應淩雲也有說過我不可能是真正的顯靈,因為真正的顯靈對於力量的掌握應該會更加出神入化才對。


    也就是說,正常的顯靈應該是通過千辛萬苦的修行才能夠達成的境界,和我這種單單靠著天賦就可以做到元素化的情況是截然不同的。


    銀月倒是有提到過“先天顯靈”這麽個聽著稀奇古怪的詞語,似乎顯靈也是有可能靠著天賦達成的,雖說就連她自己在提起這個詞語的時候也不怎麽確信這個概念的合理性。


    對於自己的超能力,我還有著很多無法摸索清楚的地方。


    思索間,太陽差不多落山了。見到天色變得黑暗,我就對麻早暫且道別,然後離開旅店,向著月隱山出發。


    看著夜幕下的大山,我想到了自己在山上遇到卦天師時,他呈現出來的怪鳥形象。


    直到先前我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那個怪鳥形象並不是卦天師隨便變化的,而是山海經裏麵有過記載的神話生物。其名為“畢方”,白喙、青羽、紅斑、單腳,體型像是鶴,見則其邑有訛火。


    “邑”就是城鎮,而所謂的“訛火”,就是解釋不清的怪異之火。古人也會把在荒山野地裏莫名其妙冒出來的火稱唿為訛火。


    根據祝老先生以前提供給我的資料,卦天師自千年前就已經在作為大無常活動,他時而會化身為鸞鳥,時而化身為朱厭。鸞鳥是一種瑞獸,其狀如翟而五彩紋,見則天下安寧;而朱厭則不同,這是一種兇獸,其狀如猿而白首赤足,見則大兵,也即是天下會起戰亂的意思。


    而他這次以畢方的形象出現,大概就是在預示月隱山城周遭的山野地帶會出現怪異力量所造成的火災。


    這八成是預言了我與水師玄武接下來會發生的戰鬥。


    他到底預知到了多久以後的未來呢?


    我進入了月隱山的深處。此刻的月隱山已經變得與我和麻早在白天離開時大不相同,當初把我們困在裏麵的白色薄霧,原本僅僅是占據了月隱山的其中一處,而現在基本上籠罩了月隱山的全域。這裏已經是真正意義上的魔境了,正常的時間在這裏變得不具備意義。


    就連空間也是如此,現在的我應該是走在半山腰的位置吧,可是或許多走幾步路就會走到山腳處,也有可能會走到山頂處。要在這個地方找到水師玄武對其他人來說基本上是無法指望的,或許就連水師玄武自己都沒有預測到會出現這樣的變化。


    月隱山是銀月的起源之地,大概誰都不知道銀月曾經在這裏有過什麽故事,也不知道對於那個不懂人心的妖怪來說,是否有著值得她去紀念的事情。


    我在外邊的時候有稍微觀察過,這個迷霧還在繼續擴張,或許再過一段時間就會覆蓋到遠處的月隱山城。當然,說是再過一段時間,說不定這會兒已經完成覆蓋了。而既然卦天師就坐鎮在月隱山城,至少不需要擔心那裏會出現危險。


    也沒有必要擔心迷路,有麻早的“眷顧”在身,我接下來沒有可能會錯過水師玄武。隻要是靠著運氣就可以找到,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概率,我都必定可以找到他。


    果不其然,走了才不到一刻鍾,我就感應到前方出現了熟悉的氣息。


    水師玄武就站在霧氣重重的林間,恰如我在白天時見到他的樣子,他正在抬頭觀察山林。我沒有掩飾自己的氣息和足音,他敏銳地轉過頭來,見到是我,便流露出了些許意外的神色。


    “你遵守約定了啊……這倒是不奇怪,但是你居然可以找到我……難道你可以在這個霧裏麵行動自如?”他問。


    嚴格地說,雖然我默許了,但是這個約定隻是他的自說自話而已。


    “算了,那不重要。這裏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他說,“對於應淩雲來說,你也是個無法忽視的障礙。這次殺你雖然完全是我的私事,但是也不妨視為償還應淩雲人情時的贈品,可以迴頭給他帶個好消息。”


    估計他之所以會一開始就知道意圖通過祝家信物換取靈丹妙藥的人是我,也是因為應淩雲那邊提供的情報吧。


    “應淩雲到底是幫了你什麽事情,讓你願意為他賣命,甚至是和銀月為敵?”我好奇。


    “你以為現在還是和白天一樣嗎?說話的時間已經過去了,現在是用力量決出生死的時候。”他說。


    既然如此,那麽就在之後打倒他之後,用贗造水中月從他的腦子裏麵挖出情報吧。


    前提是我有那個能力打倒他。


    “我倒是由衷希望你不要那麽簡單就死去,就是要死,也要在為我煉製出丹藥之後再死。”我說。


    “貽笑大方。”


    水師玄武冷笑一聲,然後對著我的方向伸出了手。


    巨大的法力波動像是鋪天蓋地的海嘯一樣從他的身體裏麵爆發出來,土地轟然破碎,大量的水從中噴湧炸裂出來。我與他之間相隔二三十米,而破碎的土地則超過了半徑兩三百米,輕而易舉就把我們所站立的位置囊括其中。


    我感覺自己像是遭到噴泉卷入的渺小螞蟻,被大量的水裹挾著直衝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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