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言為定,一小時後咱們火車站見!”


    聽了法聯會開出的優厚條件之後,李信幾乎是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下來。


    要知道李家當年雖然是靠運輸業起家,但很快就在攢下第一桶金之後搭上了“實業強國”的浪潮,同時向麵粉業和印染業進軍,於是才有了久大和萬聚兩大商號。


    久大主營麵粉加工,別看這個行業聽上去好像不起眼,但在民國時期可是當之無愧的最大產業。


    說起來這還是因為國內連年的內戰以及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爆發,使得那些歐洲國家被迫從原來的麵粉出口國轉變為了進口國,於是國內的麵粉就開始翻著番地接連看漲,而不少看到這一商機的商人便義無反顧地投入到了這場時代的浪潮之中。


    其中最為大膽也是獲益最多的就當屬祖籍無錫的榮氏兄弟了,竟一口氣在上海開了十多家麵粉廠,在賺得盆滿缽滿的同時還贏得了麵粉大王的稱號!


    相比之下,當時身為李家家主的李老太爺則謹慎了許多,隻用久大的名號開了五家麵粉廠,剩下的錢則都拿去開了三間大規模的印染坊。


    盡管沒有為李家贏得什麽麵粉大王,印染大王之類的稱號,卻也憑借著敏銳的商業嗅覺讓李家一躍成為了上海灘的商界新貴。


    然而好景不長,就在時間來到民國二十一年的時候,淞滬抗戰爆發了,盡管這場戰爭隻持續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但卻對上海的實業造成了非常嚴重的破壞。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李老太爺便萌生了想要把工廠搬到租界去的想法,但卻遭到了租界當局的無情拒絕。


    可即便如此,李老太爺卻還是力排眾議,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對自家的那幾個工廠進行搬遷,包括李秉堂在內的其他人對此都很是不理解,隻有時年剛剛二十出頭的李蓉表示讚成。


    同年四月,工廠搬遷的計劃才剛剛啟動,李老太爺便一病不起,駕鶴西去了。


    然而在他臨終之前,卻並沒有把下一任的家主之位傳給自己的兒子李秉堂,而是直接傳給了李蓉,並囑咐她一定要把搬遷的計劃繼續進行下去。


    在那之後,盡管李蓉也想盡辦法想要把工廠搬進租界,但也始終都沒能如願。


    可即便如此,李蓉也沒有辜負李老太爺的臨終囑托,頂著各方巨大的壓力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完成了全部工廠的搬遷!


    盡管對於這個決定,李家的那些掌櫃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微詞,但表麵上卻也都十分默契地沒有表露出來,直到五年以後,中日戰爭全麵爆發之後,才徹底改變了之前的想法。


    戰爭爆發以後,上海也隨即淪陷,在戰爭的殘酷蹂躪之下,上海的實業基本上都遭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就連此前被稱為麵粉大王、紡紗大王的榮氏兄弟的企業也都遭到重創。


    申新八廠、茂新一廠在戰火中化為一片廢墟。幸存下來的廠房、機器和設備,也大都被日本人“軍管”了。


    留居上海的弟弟榮宗敬目睹手創的事業被毀於一旦,精神上受了嚴重創傷,而就在今年二月,更是鬱積成疾,撒手離世。至於哥哥榮德生,雖然跟隨國民政府遠走重慶,並在那裏重新建廠,卻也無法重塑往日的輝煌了。


    再看李家的工廠,竟然奇跡般地沒有遭受任何損失!


    而直到這時,人們才後知後覺地注意到了一個十分重要的原因:榮家兄弟把所有的工廠都建在閘北,李家則不惜耗費大量的人力財力以及時間的成本,把所有的工廠都搬到了滬西和南郊,而閘北正是中日雙方交戰最為激烈的區域,造成這樣的結果也就不足為奇了。


    因此對李信而言,能夠把李家的工廠開進法租界也算是了卻了自己的爺爺和姐姐的心願,這才滿口答應了下來。


    “你醒啦?”掛斷電話之後,李信便似笑非笑地對沙發上正一臉詢問地看著自己的陸穎心說道。


    “什……什麽醒不醒的?我根本就沒有睡好不好?”


    李信也不跟著爭辯,“好吧!那你先下去叫茂財備車!”


    “備車?去哪啊?”


    “我剛剛在電話裏不是說了嗎?上海火車站啊!”


    “……哦,好!我這就去。”


    說完便立刻站起身來,但卻沒有第一時間離開小書房,而是紅著臉將身上的那件外套掛在了門口的衣架上,然後才走了出去。


    李信則笑著搖了搖頭,然後才抓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喂?伯仁嗎?叫何孟義立刻帶人到火車站來見我!另外傳我的話,不許他們開處裏的車,並且所有人一律都要身著便裝,聽明白了嗎?”


    掛斷電話之後,李信便再次拿起電話聽筒,撥通了另一個電話號碼……


    ……


    二十分鍾後,上海火車站。


    “科長!”


    “你們來了啊!”李信看著已經跑得滿頭大汗的何孟義和他身後的十幾個手下,微微點頭說道,隨即便看了看表,“再有一個多小時,從南京來的火車就要進站了,而你們的任務就是在火車進站的時候立刻封鎖整個頭等車廂,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


    “好!”說著李信又從懷裏掏出一張照片,“封鎖車廂以後,把這個人帶到餐車車廂去。”


    “是!”


    說罷,何孟義便帶著人迅速消失在了來來往往的人流之中。


    而沒過多久,把自己全身上下都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羅丹便也趕到了火車站前。


    “我說羅丹副會長,你這一身的打扮也太誇張了吧?”


    羅丹則尷尬地笑了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李科長就別笑話我了。”


    “好吧!既然羅丹副會長如此謹慎,那多餘的話我就不說了!”說著李信便用手指了指一旁的陸穎心,“這位是陸穎心陸組長,一會火車進站之後,你隻要按照她說的去做就可以了。”


    話音未落,陸穎心便走上前來對羅丹說道:“羅丹副會長,請跟我來吧!”


    “好!好!”


    而就在兩人離開以後大約又過了半個鍾頭的光景,一輛純白色的賓利豪華轎車便緩緩停在了李信的麵前。


    “李科長!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東印會的理事,傑斯·史密斯先生。”待車子停穩之後,率先從車上下來的沙利文便主動向李信介紹道。


    然而李信聽了心裏卻十分地不爽,正所謂人比人氣死人,什麽都怕對比,與法聯會直接派出自己的副會長來跟自己接洽相比,東印會卻隻派了一個小小的理事出麵,兩相比較就不難看出兩個商會對自己抱有怎樣的重視程度了!


    可即便如此,李信表麵上卻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悅,更是主動向那個史密斯伸出了自己的手,“原來是史密斯理事!你好,鄙人李信!很高興認識你!”


    不想那史密斯卻隻是皺著眉撇了李信的手一眼,隨後便自顧自地問道:“李科長,聽沙利文說,你打算安排我在火車上跟那位負責人見麵?”


    “是的!我已經做好了安排,火車一進站就封鎖整個頭等車廂,屆時史密斯理事就可以登車與負責人見麵了。”李信一邊說一邊順勢把自己已經伸出去的手給收了迴來。


    然而那史密斯聽了眉頭卻皺得更緊了,“不得不說,這個辦法的確簡單有效!但是李科長我不得不提醒你,這頭等車廂裏的乘客可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你如此明目張膽地搞封鎖,萬一得罪了什麽人,亦或是造成了什麽不好的影響的話……”


    “史密斯理事放心,就算是出了什麽意外,所造成的一切後果都由鄙人來承擔,與你史密斯理事和東印會無關!”


    說這話時,李信雖然臉上掛著笑容,但心裏卻早已經把史密斯連帶著整個東印會罵了個遍了。


    而那史密斯直到聽到李信這麽說,這才終於露出一絲笑容,仿佛施舍一般地對李信說道:“很好!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事成之後我們東印會一定重重有賞!你可要好好表現啊!”


    盡管隻有短短的幾句話,卻把他那已經滲透進骨子裏的傲慢展現得淋漓盡致,讓李信聽了便氣不打一處來。


    李信強忍著心中的憤怒,帶著史密斯和沙利文來到了專門為有錢人準備的站台候車室。


    又過了大約半個小時的時間,那列從南京出發的火車終於準時抵達了上海火車站。


    “來了!弟兄們,動作快!立刻封鎖頭等車廂!”早就帶人混進了站台的何孟義立刻對手下下達了命令,隨即眾人便一擁而上,隻用了不到兩分鍾的時間,便堵住了車廂的前後兩個車門以及跟其他車廂連同的通道。


    而就在一切都進展得非常順利的時候,一個年輕人的聲音便突然響了起來,“你們是什麽人?光天化日之下想幹什麽?”


    可話音未落,一柄手斧便閃爍著寒光朝著那人飛了過來,幾乎是擦著他的臉頰飛了過去,狠狠地劈進了身後的軟座。


    “斧頭幫辦事,閑雜人等都給我靠邊站!膽敢胡亂摻和者,殺無赦!”


    “斧……”即便是聽到了斧頭幫的名號,那個年輕人卻依舊沒有半點被嚇到的樣子,可就在他正要繼續說些什麽的時候,卻被一旁的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人給及時製止了。


    為首那人才繼續說道:“各位老爺太太,少爺小姐們,兄弟我此番雖然隻想求財,不想害命,但你們也別逼我,否則我不一定會幹出什麽事來!把你們身上值錢的東西都給我交出來,別逼我動手!”


    然而話音未落,就聽到外麵突然傳來了一陣騷亂的聲音。


    而就在那些“斧頭幫眾”因為外麵的騷亂而稍微一分神的功夫,剛剛那個年輕人便終於忍不住出手了,三兩下就製住了剛剛威脅恐嚇眾人的那個家夥。


    可就在那人把手斧架到了剛剛那個為首的家夥的脖子上的時候,何孟義的聲音便及時地響了起來,“誤會誤會,這位小哥,你誤會了!他們可不是什麽斧頭幫的幫眾,剛剛隻是在做一次日常的劫車演練罷了!”


    “真的?”聽何孟義這麽一說,那個年輕人便將信將疑地說道。


    “當然是真的,小哥你看,這是我的證件!”說著何孟義便將自己的證件拿了出來。


    “這……”一看到何孟義的證件,那個年輕人便明顯地遲疑了一下。


    好在這時剛剛製止了他的那個中年人及時走了過來打起了圓場,“鬧了半天原來是老總們在做演習啊!老夫還真以為是斧頭幫來打劫我們了呢!可把老夫給嚇得不輕啊!”


    何孟義也很識趣,連忙向眾人道歉:“實在不好意思,嚇到各位了,我何孟義在這給大家賠禮了!”


    “賠禮就不必了,如果剛剛隻是演習的話,那現在我們可以下車了吧?”


    “當然!各位請自便,實在是對不住各位了!”


    聽何孟義這麽一說,眾人才終於鬆了一口氣,車廂裏的氣氛也緩和放鬆了不少。


    而就在坐在最裏麵的那個婦人準備跟隨其他人一塊兒下車,路過何孟義的時候,卻被他不動聲色地給攔了下來。


    “不好意思這位女士,請您跟我來一下!我們李科長想見您。”


    “李科長?哪個李科長?”


    “警備處特別巡查科的李科長。”


    “是他?”那婦人聽了先是一愣,但很快便又恢複了過來,對何孟義說道,“帶路吧!”


    很快,何孟義就帶著那個婦人來到了火車上的餐車,而李信則早已經等候在那裏了。


    “你就是李信?”一見到李信,那婦人便主動開口問道。


    李信則笑了笑,“當然!如假包換!不過我是應該稱唿你江副部長,還是江會長呢?”


    “無所謂!對我而言,稱唿名字不過就是個代號罷了!隻是不知李科長如此勞師動眾地用這麽特別的方式來迎接我,究竟有何用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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