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侍郎夫人王氏是太原王氏旁支子弟,她的女兒、黃金秋的姐姐,嫁給了太原王氏族長弟弟的長子,在太原王氏族中地位較高。


    京兆府司馬王兆祥也是太原王氏子弟,在族譜上與太原王氏嫡係關係較遠,地位也相對較低。


    禮部侍郎是正四品上的官職,比起王兆祥京兆府司馬從四品下的官職也高了三階。因此,曆來都是王兆祥前來拜訪訪王氏。


    黃金秋上次對付橋文沒有得逞,這件事情他沒有告訴母親王氏,這次吃了這麽大的虧,他就將兩次的事件,都告訴了王氏,要動用太原王氏的關係來整治橋文。


    王氏問道:“那個橋家小子不過是個平頭百姓,上次你為何不狠狠地處置他,以至於他越發地猖狂,竟敢欺辱到我堂堂的禮部侍郎府上來了?”


    王兆祥上次派緝緝盜使李九去橋酒樓抓橋文,沒想到頂頭上司京兆府府尹楚恆的四夫人在場。


    李九迴來後將事情的經過,向司馬王兆祥做了稟報。王兆祥得知橋文背後有楚恆撐腰,也就不願意再摻和此事了。


    王兆祥說道:“堂姐,事情的經過我都已經知道了,那個橋家小子不過是一個平頭百姓,金秋侄兒跟他也沒有什麽大的過節,沒有必要跟他一般見識。”


    黃金秋指著自己臉上的青紫說道:“堂叔,您看看,這都是橋家那個小子打的。我並沒有招惹他,他竟然就以下犯上,欺負到咱們太原王氏的頭上來了。”


    王兆祥心道:“明明你是你吃飽了撐的,跟人家一個平頭百姓過不去,自己吃了虧,沒本事找迴來,要讓我來作難。”


    他說道:“金秋,一個普通的健民,實在是沒有必要跟他計較。”


    說完他轉向王氏說道:“這件事情比較複雜,我已經打聽過了,那個橋家小子幫助楚使君的四夫人賺了一大筆錢,現在她已經插手了,這件事情就不好辦了。”


    王氏不滿地說道:“你怕了那楚恆,我太原王氏可不怕他。橋家小子不過是一個平頭百姓,他即使跟楚恆扯上了那麽一點兒關係,楚恆也未必肯下死力去護他,來得罪我黃家和太原王氏。”


    王兆祥覺得她說得有些道理,可是仍然覺得沒有必要,在這件事情上再繼續糾纏下去。


    看到王兆祥不吭氣,王氏說道:“咱們太原王氏的人同氣連枝,曆來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總不能看著你的侄兒受人欺負置之不理。如果是這樣,等到明年族長大壽的時候,我可是要找他老人家評理的。”


    “這,這,那好吧。”王兆祥能夠有今天的地位,全靠太原王氏提攜,黃金秋的姐姐能夠跟族長直接說得上話,他不敢得罪王氏,於是隻好答應了下來。


    王兆祥身為司馬,曆經官場多年,有著十分豐富的官場經驗,他很快就想好了對策。他對身邊的隨從吩咐道:“你迴京兆府衙門,通知李九去抓人。”


    黃金秋有著散官的身份,橋文隻是一個普通百姓,他與黃金秋發生了衝突,首先就有以下犯上的嫌疑。


    王兆祥意思是,他先以以下犯上的罪名,將橋文等人抓起來,但是不做處理。明日他將此事去向楚恆請示,楚恆說此事如何處理他就如何處理。


    這樣,他既不得罪頂頭上司楚恆,又給了黃侍郎和王氏一個交代。


    如果楚恆的處理意見讓黃侍郎一家不滿意,


    有什麽意見和火氣,讓他們衝著楚恆去發,也算不到自己頭上。


    安排好了這件事情,他邁著八字步,悠閑地朝著自己的家裏走去。


    橋文等人離開了西市後,他對韓三和蕭大郎說道:“你們先帶著小雨迴去,不過,今晚不要迴家,你們和高寒他們先到光德坊的客棧裏住一晚上,明日等我通知再離開。”


    韓三和蕭大郎對於橋文十分信服,他怎麽說二人就怎麽辦。


    楚韻兒有些不解地問道:“你是怕那些惡人報複嗎?不要怕,我迴去跟阿爹說,看他們誰敢來找你麻煩。”


    跟黃金秋等人發生了衝突之後,橋文知道他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前來報複是必然的。


    橋文現在倒是不怕他一個禮部侍郎,他不僅有楚韻兒肯幫忙,那些酒樓背後的東家的實力,也絕不亞於他一個禮部侍郎,更何況還有背後的那個神秘人物老李。


    不過,官場有官場的規矩。


    如果橋文等人現在被抓,即使再找人出麵將他們放出去,可是隻要經過了官府,就必須要走正常的程序,事情處理起來就麻煩多了。


    以下犯上這個罪名,聽上去好像不大,但是卻是所有官員和勳貴們最忌諱的事情。他們都有著高高在上的驕傲和尊嚴,最反感的就是以下犯上。


    橋文等人如果以這個罪名被抓進去,無論他們是否真的有罪,首先就會遭到官員們的憎恨。


    還有,橋文與包括老李在內的所有關係,現在都隻是利益上的關係,雖然他們看在利益上會出手幫助橋文,可是也會對橋文惹麻煩感到不滿。


    而且,橋文目前帶給這些人的利益,並沒有達到不可舍棄的地步。一旦與黃侍郎背後的勢力,產生了大的衝突的時候,那些人完全有可能會拋棄橋文的。


    因此,橋文決定還是按照官場的規矩,來解決這個問題。


    橋文笑道:“二娘子,這件事情還真的需要你幫忙呢,我想去見一下四夫人。”


    “好啊,我四娘正想請你去坐客呢。”楚韻兒高興地說道。


    楚府。


    四夫人周敏兒聽完了派去保護楚韻兒的人的稟報,氣得柳眉倒豎,她咬著牙說道:“黃家小兒,竟然欺負我家韻兒,我跟他們沒完。”


    她憋著一肚子火,就等著楚恆迴來,馬上讓他去找黃侍郎算賬。


    這時,楚韻兒和橋文來了。


    楚韻兒見到四夫人,想起今天黃金秋辱罵自己的事情,心裏一陣委屈,“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四夫人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慰道:“韻兒不哭,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會替你出這口惡氣。”


    她對橋文說道:“橋先生,今天多謝你保護韻兒了。”


    橋文說道:“不敢當,四夫人。其實這件事情,他們是衝著我來的。二娘子是替我出頭,該說感謝的是我才對。”


    四夫人說道:“無論如何,他們敢辱罵我家韻兒,他們就該死!你替我教訓了他們,我還是應該感謝你的。你放心,這件事情就交給我來處理吧。”


    周敏兒底氣十足,她不僅僅有楚恆這麽一個靠山,她的家族從事商業,她通過商業手段,結交了很多高官勳貴的夫人,這些夫人們背後的勢力,可不是他一個區區的禮部侍郎能夠比擬的。


    橋文說道:“四夫人,我找您來就是商量這件事情的。其實這件事情也無需大動幹戈,隻需如此……即可。”


    其實,今天楚韻兒也沒有吃虧,周敏兒也不想將事情鬧大,畢竟楚恆與黃侍郎同朝為官,撕破臉也不是什麽好事兒。


    看到橋文如此明事理,周敏兒欣慰地說道:“好吧,就依你的主意吧。”


    橋文說道:“四夫人,過了端午節,我有一樁大生意想與您合作。”


    ……


    李九對橋文的為人和行事風格十分欣賞,他接到了王司馬的命令,就知道是黃金秋等人又去找人家橋文的麻煩了。


    王司馬是主管京兆府治安的最高長官,他的命令是不能違抗的,不過,李九也知道橋文與楚恆家的關係,他決定賣個人情給橋文。


    接到命令後,他沒有馬上帶人去抓人,而是派一個親信的手下,去丁二巷通知橋文,給他留出向楚恆的四夫人通風報信兒的時間來。


    李九等人先找了個地方吃飯,盡量拖延時間,等到酒飽飯足之後,才慢悠悠的向著丁二巷走去。


    長安城的宵禁為五更時間,從每天晚上7:00,到第二天淩晨5:00,每兩個小時為一更。


    在宵禁期間,長按城的主要大街,除了官府執行公務的人員以外,任何人不得行走。如果被街頭巡邏隊抓到以後,要進行罰款,甚至被關禁閉。


    宵禁期間,各個坊間的大門是關閉的。不過,在坊間裏麵,人們可以自由活動,夜生活開展的十分普遍。


    李九帶著一眾衙役手持官府的公文,叫開永和坊的坊門,來到丁二巷。


    他們去了橋文家,一看裏麵沒人。


    李九心裏有數了,知道橋文他們已經采取了措施,應該已經跟四夫人取得了聯係了。


    不過,為了證明他們來過,他們就去了保長黃二娘家。


    黃二娘說道:“沒見他們迴來。”


    一名衙役說道:“李緝盜使,要不咱們去客棧裏去查一下?”


    李九伸手在他腦袋上拍了一下,罵道:“查個屁呀,迴家睡覺。”


    第二天上午,王兆祥坐在辦公房裏正在打瞌睡。他新娶了一房小妾,昨天晚上他有些忙碌,沒有睡好覺。


    這時,李九進來稟報道:“王司馬,昨晚卑職等去抓橋文等人,他們沒有在家,是否今日再去?”


    李九說這話的意思,是想看看王司馬是否已經跟楚恆溝通過了,是否已經改變了主意。


    王司馬又打了一個哈欠,揉揉眼睛說道:“沒找到人?是不是跑啦?你們發下海捕文書,公開追捕他們吧。”


    李九心裏咯噔一下——一旦發出了海捕文書,這件事情可就鬧大了,他深深地為橋文擔憂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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