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若是第一次看清暗夜的長相,麵容清雋淡雅,陶瓷一般白皙的皮膚,月光映照在他的瞳仁上,眸若星辰。長發高高地紮起,盤成一個發髻,簡單而光潔。


    暗夜見玖若直勾勾地盯著他看,移開了視線。


    驀地,玖若感覺腦海裏好像湧入了一些什麽,她木然地問:“暗夜,我從前認得你嗎?”


    暗夜猛地看向玖若:“小時候你救過我。”


    玖若搖搖頭:“不是小時候。好像是更早的時候,但又好像是最近不久。”


    暗夜沒有說話。


    玖若似乎中邪了一樣,嘴裏喃喃自語:“暗夜,是你嗎?”


    暗夜渾身一震:“玖若。”


    玖若身子晃了晃,眼神變得清明:“暗夜,我到底是誰?”


    “你真的全都不記得了?”暗夜聲音悠悠的,語速很慢。


    暗夜的這句話,仿佛打開了玖若的記憶大門,曾經的一切,如同洪流一般,全部湧進玖若的腦海裏。


    玖若隻覺得腦袋轟鳴,沒過多久,就失去了意識。


    玖若再次醒來,已經是次日早上,還是葉兒喊她起來的。


    葉兒服侍她洗漱換衣服,全過程玖若都呆呆的。


    她記起了很多的事情,但又好像很混亂,時間線上怎麽都對不上,亂七八糟的,似乎經曆了很多輩子。


    葉兒見玖若神色不對,問:“小姐,你哪裏不適了?”


    “頭有點暈,讓我再睡會。”玖若覺得,她必須要一個安靜的環境整理一下當前的狀況。


    葉兒點點頭,拿在手裏的簪子重新放迴梳妝台裏,扶著玖若迴到床上:“小姐你好好休息,我去……請個大夫。”


    “不用。我躺一陣就好。”玖若不知道葉兒去求劉雙雙請大夫,又會受到什麽奚落。再說,她也不是身體上的不舒服。


    葉兒欲言又止。


    “你到外麵守著吧。”


    “好的。”


    玖若盯著床上的雕花,開始迴憶起那些記起來的事情,到底哪輩子才是真正的自己,她已經無法辨認了。


    玖若以為,林良木的那個世界,就是她所擁有的真實的世界,她選擇了放棄那個世界,理應會陷入任務位麵無限循環,可是並沒有。


    她來到了這裏,並且失去了曾經的記憶,直到認出了暗夜,才想起來了一部分。


    那麽問題來了,她到底是失憶了呢?還是這個世界本身就不該有那些記憶?


    從混沌裏來的時候玖若已經知道會有什麽不一樣,就是萬萬沒想到這失憶來的猝不及防。


    在這個世界裏,她擁有唐玖若的全部記憶,唯獨一開始沒有屬於自己的記憶。她作為唐玖若的樣子生活了一段時間,第一次見暗夜還沒認出來,那是因為她根本沒見過暗夜本人。


    暗夜在這個世界裏不過是個普通的侍衛,他應該不會有能力把自己變成小助手跟著她環遊四海。還有玄幻世界的那個靈尊,長相跟現在的暗夜大同小異。


    隻不過現在的暗夜打扮上比較勇武一些,不像靈尊那麽謫仙飄飄的樣子。


    要不是玖若反應過來了,估計到現在還沒把那麵癱給認出來。


    玖若開始逐漸把某些事情串聯起來。


    她記得這個院子深處,有一間荒無人煙的柴房。


    玖若趁著葉兒不注意,溜了出去,在屋後喊了好幾聲“暗夜”,那家夥才舍得出來。


    “怎麽,光天化日之下不敢見我了是嗎?”玖若叉著腰問。


    暗夜就這樣怔怔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跟我來。”玖若把暗夜帶到了柴房,確認四下無人,席地一坐,“我們現在可以開個會了嗎?”


    “嗯。”暗夜一本正經地站在玖若附近,與她相隔一定的距離。


    “喂!你離我那麽遠做什麽?我都不怕你吃了我,你反而怕起我來?”


    暗夜走近了一步,但還是保持著距離。


    玖若歎氣:“現在你我都可以說是穿越來的人,你連我的潛意識都潛入過了,還怕靠近我?”


    “不是怕,而是男大女防。你是小姐,我是下人,是不應該靠那麽近的。”


    玖若挑眉:“曾經的你也是這麽對我的嗎?”


    暗夜看了玖若一眼,又移開了目光。他是不習慣這樣麵對玖若,是真的不習慣。


    “說說看吧,你到底為什麽要跟著我陰魂不散的?”玖若靠在草垛上。


    暗夜白了玖若一眼,開始給她講這輩子的故事。


    “竟然可以從混沌迴到這裏,我很是驚訝。”暗夜瞄了玖若一眼,麵無表情,“我猜想也許是我對這裏有著執念,既然完成了任務,係統給我機會迴來,彌補遺憾。”


    “我以為你的情況和上個世界的林良木一樣,對曾經發生過的事懵然不知……或者可以說,你的人生裏不曾有過做任務的事。”


    “發現你認得我,還是很詫異的。”暗夜目光遠眺,一直都不願意放在玖若身上。


    “我長得很醜嗎?”玖若雙手叉腰。


    “沒……沒有。”


    “那你為什麽不看我?”


    暗夜沒有迴答玖若,而是講起了他的故事。


    多年前,夜初辰一家被歹人所害,在父母的拚命保護之下,才把他藏了起來,眼見父母慘死在自己麵前,他決定先離開家裏,將來再為父母報仇。


    年幼的他憑一人之力逃脫了出來,一路走到了京城,誤入了花燈節,衣衫襤褸的他被別人認為是小乞丐,去到哪裏都被人趕出來,一口飯都吃不上。


    在他以為自己辜負了父母的期望,他還來不及報仇就這樣死去時,遇到了小玖若。


    小玖若問他名字,他說不知道。一來是因為他的名字不能告訴別人,二來他也不想說。


    小玖若就戲稱:“要不我給你起個名字吧,我在夜晚發現了你,就叫暗夜如何?”


    他倒了徐家之後,不用為溫飽發愁,還有專門的師父教導。得到徐家的庇佑,徐逸川還給他起了個新名字。


    黑夜裏看到初升的曙光,這是徐逸川給他的解釋。相比起玖若胡亂起的那個名字,暗夜更喜歡徐逸川的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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