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衛察司的首領是趙寒,是李希愚那一邊的勢力。


    大都督府和衛察司會麵,那就是杜鬆雲要和趙寒見麵了,還要請房遺直去做中間人。


    這肯定是有大事要發生。


    房遺直卻不動聲色:“杜大人,不知是何等要事,竟要勞了您的大駕?”


    杜鬆雲道:“房大人不是說,不願牽涉我與李大人雙方之中的麽?


    怎麽,又好奇起這其中的細節來了?”


    “不敢。”


    房遺直道,“下官做事,隻求一個‘準’字。


    既然杜大人令下官前去見證,那自然是要先向大人了解詳情,以免到時出錯,壞了您的大事。“


    “那要是我說,”杜鬆雲道,“眼下,我還不能告訴你呢?”


    “那就請恕下官,不能從命了。”房遺直冷冷道。


    杜鬆雲淡然一笑,手忽然一動。


    一樣東西淩空而起,往房遺直飛了過來。


    房遺直伸手一下接住,那樣子顯然也是練過多年的武藝,身手頗為了得。


    那是一本小小的卷冊,普普通通的,封麵上什麽都沒寫。


    房遺直翻了開來。


    那卷冊裏,每一頁都密密麻麻地寫了些字,每行字的下麵,好像還有些數目字。


    房遺直一頁一頁地翻看著,臉上漸漸變了色。


    片刻,他忽然把卷冊合上,神情一下變得冷峻,直視著杜鬆雲:


    “杜大人,你此次揚州一行,究竟想做什麽?!”


    “這個,房大人您很快就會知道。”


    杜鬆雲淡然道:


    “總之您隻需要明白,杜某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大唐的江山,天下的百姓。


    房大人,此次會麵的時辰和地點,都寫在那卷冊之中了,還請您親自單獨前來。


    屆時,杜某將在大都督府內設下盛宴,恭候大駕。”


    說完,杜鬆雲把鬥笠一戴,走出大帳外,揚長而去。


    房遺直望著杜鬆雲遠去,把卷冊收入了懷裏,就讓人把常公甫和裴敬仁叫進了大帳裏來。


    然後,他就把杜鬆雲來“請”他去大都督府“作客”的事,說了出來。


    “此事,你們怎麽看?”房遺直道。


    常公甫想了想,眼珠一轉道:


    “大人,這可是件大好事啊。


    雖說從前,李希愚李大人對咱們不薄。


    可如今他已經身陷大獄,眼見就要押送長安受審,那可是靠不住的了。


    眼下咱們揚州主事的,正是黜陟大使杜鬆雲、杜大人,他還是太子之師,深受皇上的重用。


    杜大人這次來請大人您過去,無論是什麽事,那至少說明了,他對大人您是認可的。


    這就是杜大人他,對咱們的示好啊。


    如果大人您依約前去,還把這見證的事辦妥了。


    那接下來,咱們揚州刺史府可就和杜大人的大都督府,是一家人了。


    那日後我州府在揚州的行事,也就方便多了啊,大人。”


    房遺直還沒答話,裴敬仁已經忍不住道:


    “常大人,那杜鬆雲來揚州,就是想對李希愚李大人動手,施行他的陰謀詭計。


    像這等狼子野心的小人,您怎麽還讓房大人,去攀附於他?


    再說了,杜鬆雲久不登門,這一來就要讓房大人獨自一人,去他的大都督府。


    依我看,他說要做‘見證人’是假,想弄陰謀才是真。


    要知道,之前幾次杜鬆雲要為難李大人,房大人都幫李大人說了話。


    如今,這杜鬆雲,說不定是想對房大人出手了。


    常大人,您這還攛掇著房大人前去,你這是何居心?”


    常公甫似乎一愕,立即又說了:


    “裴大人,您這話什麽意思?


    常某這都是替房大人著想。


    別的不說,眼下杜大人主事揚州,手裏還有聖旨在。他能親自前來邀請,那已經是很給麵子了。


    要是這次咱們再不從命,杜大人他到時候上個密折,向皇上告我們揚州州府,一個違命不遵之罪。


    這罪名,是裴大人您來當啊?您當得起麽?”


    裴敬仁哼了一聲:“常大人,你這分明就是見風使舵、見利忘義,還打著什麽為房大人、為我刺史府著想的名頭。


    房大人,依下官看。


    此次大都督府一行,您萬萬不可前去,不能以身犯險。


    相反,咱們應該立即整肅州府大軍,稱病不出、以逸待勞,做好隨時出擊的準備。


    同時,密切注意大都督府的一舉一動。


    並立即派人,與衛察司的趙法師暗中聯絡,做好一切的籌劃。


    待杜鬆雲的陰謀敗露之時,房大人您便可率我州府大軍,與趙法師的衛察司人馬一起掃平亂賊、救出李大人,還我揚州與大唐一個安寧盛景。


    這才是上策啊,大人。”


    大帳裏,常公甫和裴敬仁兩人一言一語、各不相讓,吵了個沒停。


    “都給我住口。”


    房遺直一聲打斷了。


    他冷冷地看了裴敬仁和常公甫一眼,道:


    “裴大人,從此刻起,我將這州府下轄的所有步騎兵,都交由你來統領。


    你哪裏都不要去,就在這大營之中,把這些人馬給我看好了。沒我的號令,一兵一卒一馬,都不準出營門半步。


    聽明白了麽?”


    裴敬仁一愕,“大人,您這還是要去大都督府?不可啊。”


    “我問你,聽明白了麽?”房遺直冷冷道。


    “明白。”裴敬仁隻好答道。


    “公甫,”房遺直又對常公甫道,“你即刻持我兵符出城,前往我揚州州府水軍大營,接管大營內一切統領事務。”


    這州府的水軍大營,在揚州城外東邊,和濁河和山陽瀆相通的太澤湖。


    平日,房遺直都是交給兩位水軍副統軍掌管著的,隻是時不時去巡察一下,並沒怎麽調用過。


    可如今,他卻突然命令常公甫過去接管一切。


    常公甫禁不住就道:


    “大人,下官隻是個文官,統管水軍如此重要的人馬,這等重任,下官隻怕……力不從心啊。”


    “我讓你去,你就去。”


    房遺直看著常公甫和裴敬仁,冷冷道:


    “你們兩個都聽好了,一定要把這州府的水陸兩軍,都給我看嚴實了,做好隨時出兵的準備。


    到時,我會去大都督府赴宴,並帶上號箭。


    你們派人,在府外暗中監視。


    隻要一看到我的號箭發出,便立即以‘我揚州州府、奉命討平亂賊’的名義,帶領水陸兩軍,往大都督府攻擊而去。


    那時,我會在那裏等著你們。


    懂了麽?”


    常公甫和裴敬仁都是吃了一大驚。


    這段時日以來,揚州發生了這麽多大事,可這位房大人都隻是靜觀其變,沒有任何大的動靜。


    可現如今,卻突然有了這麽重大的一個命令。


    而且,這個命令的矛頭所指,還是杜鬆雲的大都督府。


    這可是,他們都始料不及的。


    可看著房遺直那個冷酷的樣子,兩人又不敢多問,隻好都叩首領命了。


    “記住……”


    房遺直年輕的臉上,忽然變得深邃了起來,就像一位久經權鬥的老臣:


    “此次揚州之事,你們如果做好了,那將是大功一件。我房遺直敢保證,你二人日後的前程,將會無可限量。


    但如若沒有做好,又或者,你們有半點私心的話……”


    他看著常、裴兩人,眼裏忽然閃過了一道,從未出現過的殺氣:


    “那等待你們的,就將是身首異處,誅滅三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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