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赫連英還是有點不解,“獨孤泰是吐穀渾的奸細,是胡賊。


    而咱們是大唐的人,這些年打的就是吐穀渾,再怎麽說,也不能幫他啊。”


    “這個,遲點你就懂了。“


    孟涼道,“說正經事,你剛才說,宗大人讓我做什麽來著?”


    “馬上去縣衙,商議迎敵的事。”


    “哦,“孟涼想著什麽,“聽說這兩日,宗大人他還派了些人,到咱的隊伍裏頭去了?”


    “是。從昨日起,宗大人就陸續派人到咱們在城裏駐防的各旅裏,還帶了許多酒肉錢銀去勞軍。


    兄弟們都很高興,都說這個新任的都督大人,很不錯。”


    “勞軍……”


    孟涼說著這兩個字,笑容裏帶著深意:


    “英子,這縣衙我就不去了。


    你讓人去給宗大人迴話,就說這敵軍就要來了,我老孟有備戰一大攤子的事抽不開身子,請他老人家見諒。”


    “可宗大人說了,讓你務必去一趟。


    而且他和師兄那邊也有不少人馬,咱們一起商量怎麽聯合布防,不是更好嘛?”


    “你啊你啊,就想著和你師兄再一起上陣打一迴,對吧?


    好啦。


    從現在起,英子你呢,哪兒都不要去。


    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呆在這大營裏,看好咱們留守的,這幾千兵馬。


    任何人來了,不管他是敵軍、友軍還是勞軍,都不許進。


    聽明白了嗎?”


    統軍都命令了,赫連英隻好點頭應是。


    孟涼又道:“獨孤泰那兩個手下,劉通和蔣懷,在哪兒呢?”


    赫連英一愕。


    怎麽統軍突然問起這兩人?


    他說,“還關在營牢裏。宗大人說了,讓我迴營後,立即把他們兩個押去縣衙,大人他要審問。”


    “別送縣衙了,“孟涼道,“去,把他倆捎過來見我。”


    “兩個沒用的逆賊,統軍您見他們做什麽?”


    孟涼不答,隻是腦袋一歪,笑看著赫連英。


    赫連英道:


    “那獨孤泰呢?


    宗大人特意囑咐了,這獨孤泰是這次逆亂的主犯,又是敵國奸細,務必立即和那兩人一起,押送縣衙審問。”


    “獨孤泰。”


    孟涼喃喃著這個名字,好像在咀嚼著什麽一樣:


    “宗大人說得沒錯,這個獨孤泰,是得好好審一下。


    可縣衙裏的地方太好了,不如咱營裏的粗糙。把獨孤泰押過去關著,不便宜他了嗎?”


    那這個意思,就是獨孤泰也不押過去了。


    “那要是宗大人他再問起,”赫連英道,“該怎麽答?”


    “好答。我們不去,他可以來啊。


    宗大人他是都督,咱們這全都歸他管。他要審問獨孤泰,隨時過來就是了。


    咱們一定好酒好肉招待著,對不?”


    孟涼這麽說著,還是痞子一樣地笑。


    “是。”


    赫連英隻好一拱手,憋著氣走了出去。


    “這個笨小子啊……”


    孟涼看著倔強的青年將官遠去,搖頭笑了笑,緩緩轉身,看著那張秦州輿地圖。


    “吐穀渾,隴右秦州,惡鬼,吃人頭。”


    他喃喃著,把小酒壺放到嘴邊,很愜意地喝了一口:


    “這人頭吃得好,吃得好啊,嘿嘿嘿……”


    ……


    ……


    天色已黃昏。


    廂房裏,洛羽兒正整理著些衣裳。


    門突然開了。


    “誰?”


    洛羽兒看向了門口。


    這段日子裏,這城裏城外的人,心裏都有種莫名的感覺,好像就要有什麽大事、怪事發生。


    有東西從門口伸了出來。


    是半個人的身體。


    “吃了沒?”


    是趙寒。


    洛羽兒鬆了口氣:“還沒。”


    “燒餅?”


    趙寒走了進來,手裏拿著半塊啃過的羊肉燒餅。


    “我不餓,”洛羽兒道,“剛才外頭鬧哄哄,又發生什麽事了嗎?”


    趙寒沒答,隻看著牆邊的臥榻上,躺著的洛元堂:


    “洛伯父他還沒醒?”


    洛羽兒微微蹙眉,“已經兩天了。“


    “可能是還魂術的後延症,”趙寒道,“散了的魂魄被法術強行召迴,都要一些時辰,才能迴鎮本位的。“


    他走上去,仔細查看了起來。


    洛元堂身材健碩、麵容端正,有武者之風。


    隻是臉上消瘦憔悴,顯然剛剛經曆了重大的苦難。可之前的陰沉臉色已經消去了很多,臉頰也有些紅潤了。


    趙寒默念咒文、神識探出,過了好一陣,才收術睜眼。


    “怎樣了?”洛羽兒道。


    “洛伯父的三魂七魄都歸位得很好,也沒有什麽離魂不定之兆。


    一般像這種‘還魂後延症’,有幾個時辰到半天的功夫,也就退了。


    神識複入本心,人立即就會醒來才對。


    可這都兩天了,難道,是因為洛伯父的魂魄離位太久了?


    脈象怎麽樣,你看了嗎?”


    洛羽兒說,爹爹還有些氣血虛,可比之前好多了,跟尋常人也差不了多少了。


    湯水什麽的也喂著喝了,應該也沒什麽大問題。


    “那就有點怪了。”趙寒思索著。


    洛羽兒道,“爹爹這麽多年的辛苦操勞,被人冤枉入獄、受了這麽多苦,好不容易脫了困,卻還是醒不過來。


    這老天爺是怎麽了,怎麽好人都要受這樣的罪?“


    “羽兒,”趙寒忽然問,“這房子是你選的?”


    眼前是一個寬敞的廂房,窗明幾淨,舒適宜人。


    洛羽兒說不,是高石遠高大哥選的。


    高大哥他說,咱們這陣子太辛苦了,特意給咱們選了個好房子,讓我和爹爹住得舒服些。


    “那門外那麽多的護衛,也是他叫的?”趙寒道。


    洛羽兒點頭。


    她說高大哥說了,這是宗大人的吩咐,爹爹他是這次案子的重要證人,一定要派人好好看護著。


    等爹爹醒了,宗大人還要請他幫忙提供線索破案。


    高大哥他自己,還私底下找了幾個厲害的師兄弟,專門來保護我們。


    趙寒望了眼窗外,那些神色嚴肅的灰衣漢子,若有所思。


    他又往四周看了看,走到角落裏,拿起了一把刀鞘來。


    錚!


    刀拔了出來。


    那刀身厚大沉重,刀刃卻不太利,是那種專門用於臨陣對敵、大力砍殺的官刀。


    可這刀比起一般的官刀來,又要大了和重了非常多。


    刀刃上,還有些和鈍器撞擊後的痕跡,血跡已經洗去了,泛著光芒。


    “羽兒,”趙寒道,“這就是驚狼嶺上,你用的那把刀吧。”


    “是啊,怎麽了?”


    “你說過,這以前是洛伯父的刀。”


    “現在也是啊。”


    洛羽兒道,“爹爹他最喜歡這把刀了,從沒離過身的。


    我也是在孔原的那個水牢裏找到的,就先幫他拿著,驚狼嶺那晚要使兵刃,我就拿去用了。


    等爹爹一醒,我就還給他。”


    “這麽重的刀,洛伯父他使得慣嗎?”


    “那當然。我跟你說,爹爹他就沒有什麽不會做,不會使的。


    我不跟你說了麽,我的刀法仵作什麽的,全都是他教的。”


    “哦……”


    趙寒把刀迴了鞘,放了下來。


    洛羽兒看著少年的樣子,覺得有些奇怪,就道:


    “趙寒,你是不是又發現什麽線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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