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事不敢再做停留,衙署來人了,他就隻能逃命。


    他敢於在莊子裏對付這些尼姑,是仗著比丘尼們不敢將聖教的事透露出去,隻要官府不知曉,他憑著人手多,就能占上風。


    可是一旦捅破了天,他就什麽都不是了。


    李管事奔逃的時候,還不忘記聚集他的人手,萬一被衙署追上,總得有人護著他。


    李管事身邊的教眾也沒想到會引來衙差,一個個也都慌了神,他邊跑邊詢問道:“管事,咱們現在怎麽辦”


    李管事麵容緊繃,卻也記得要安撫眾人道:“他們沒看到我們的臉,眼下還不知曉我們的身份,隻要眼下我們能脫身……等朝廷將一切弄明白的時候,我們早就尋到地方藏匿起來。”


    “你們放心,我在外麵留了些銀錢,足夠我們用處。”


    “我們是為了聖教鏟除叛徒才落得這個結果,等將來迴到聖教,見到尊首,我會為大家請功。”


    這話登時振奮了眾人的精神。


    “那我們去哪裏”隨從道,“莊子上有馬,早知道就將馬牽出來……”


    李管事看了隨從一眼:“我有更快的法子離開。”


    “現在,我們就去碼頭。”


    賀家雖然被拿下,但因為夏家和李家,汴河上的關係沒有斷,他提前已經讓鄭家留了船隻,就是防備會有什麽差錯。


    所以他才能發現衙差之後,立即向西邊奔逃,想要抓他沒那麽容易。


    李管事轉頭唿喊:“隻要都能跟上,我就能將你們都帶出去。”


    ……


    許懷義發現有人從莊子裏逃走的時候,立即吩咐幾個衙差去追趕。他總算明白為何密信上讓他多帶些人手。


    本來圍個莊子已是勉強,現在還要去追捕逃出來的人……


    想要抽調出足夠人手將人抓捕歸案是不可能了,許懷義隻好派出三個人,一路跟上去,讓他們沿途留下記號,等待援兵前去圍堵。


    一個個婦人被衙差帶了出來。


    看著那些女子的慘狀,許懷義皺起眉頭,這得是經曆了多少折磨,才會是這般模樣。當他看到幾個女子被捆住了手腳時,立即看向都頭:“為何要如此”


    都頭也是萬般無奈,講述了方才在地窖時的情形。


    “這幾個婦人就跟瘋了一般,無論我們說什麽,她們都聽不進去,隻好暫時這般處置,若非她們……還不至於讓裏麵的人逃出來。”


    婦人們哆嗦著,嘴裏還在念念有詞,許懷義仔細聽過去。


    那婦人斷斷續續地道:“是……法平等……無有高下……是法……平等,無有高下……”


    許懷義神情登時肅然:“是妖教。”


    原本他是來找掠賣人的線索,沒想到卻發現了妖教。之前想要查出一點點線索都是千難萬難,現在卻像是捅了馬蜂窩。


    如果他不能將人都拿下,審出個結果,就不用留在刑部了。


    許懷義當下道:“去附近的村中找裏正,調用村中役人,幫我們一同拿人。”這莊子上,不能再有任何人逃脫。


    都頭應聲立即去安排。


    許懷義看著那莊子上燃起的大火,眼睛裏滿是疑惑,寫那封密信的人到底是誰為何能知曉這些內情


    ……


    汴京城內,夏家。


    夏子喬昨晚在宴席上多喝了幾杯,被人攙扶著送迴了夏家。


    夜裏吐了好幾次,可將他屋中的下人忙壞了,一直折騰到四更末才算睡著。


    屋子裏的管事媽媽特意吩咐下去,誰也別吵到五郎君,讓他睡足了再起身。


    李夫人讓廚房備好飯食溫著,對這個小兒子,她也是格外心疼。出去宴席,也是為了拉攏關係,是在為家裏做事。


    可惜,夏五郎還是被擾了好夢。


    謝承讓早早就登門在書房裏等候,夏子喬磨磨蹭蹭地梳洗幹淨來見人。


    “二郎怎麽這般早”夏子喬打著哈欠,坐在椅子上就吩咐丫鬟幫他揉頭,“昨晚應該尋你一同前去的,那些讀書人一個個都能喝得很,委實難應付,不過那些人之中,有四人該是能參加殿試,他們在朝廷謀了差事,咱們以後也能多些人手能用處。”


    “我還要仔細想想,先培植哪兩個更好,畢竟咱們手中的銀錢不夠多。”


    為官員疏通仕途,花的銀子可不是一點半點,一下子供四個人,不免會捉襟見肘。


    想到這裏,夏子喬道:“我們一定要將那香水行拿下。隻要賺錢的買賣,咱們都得沾一些才好。”


    謝承讓總算找到合適時機開口:“我就是為香水行而來。”


    夏子喬微微抬起眉毛,臉上浮起一抹笑意:“怎麽你也去沐浴了也覺得好了這可真難得,你謝二郎何時對一樁買賣這般上心過”


    說到後麵,夏子喬發現謝承讓一臉肅穆,他不由地收斂了笑容:“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謝承讓看向屋子裏的下人。


    夏子喬揮揮手將人打發下去,然後坐直了身子。


    謝承讓這才道:“你可知曉香水行的東家是誰”


    夏子喬就要開口。


    謝承讓搶先一步道:“可能不是那段家。”


    夏子喬聽到這話,也跟著皺眉:“那是誰”


    謝承讓道:“我猜是大名府那個謝氏。”


    夏子喬整個人都怔愣住了,半晌他才道:“二郎是看到了謝氏還是打聽到了什麽”


    謝承讓搖頭:“我沒發現謝氏的行蹤,卻知曉段家不太可能在汴京鬧出這般大的動靜。”說著他將手中信函遞給夏子喬看。


    夏子喬忍著頭疼,集中精神看過去,他也不是傻子,從字裏行間中漸漸琢磨出些蹊蹺。


    謝承讓道:“懂得用石炭,擅長做買賣,偏偏在人前躲躲藏藏,你仔細想想會是誰”


    夏子喬一把將紙箋拍在桌案上:“你擔心棲寺外的買賣,是謝氏引我們去做的”


    “不是不可能,”謝承讓道,“從大名府那些案子上來看,謝氏為人狡詐,不太可能會吃虧。”


    夏子喬仔細思量,他委實想不到謝氏能如何騙他。


    他做的,不過就是暗中幫忙拿下雲棲寺的土地,讓那些人得以在雲棲寺修建鋪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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