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陵城內……,的確有虞淵護衛的存在。”


    “蜀山當年被公子率軍親自剿滅,乃是蜀山自找的災禍之事,若然蜀山一族安穩的待在蜀山,當無憂。”


    “可他們中有人偏偏摻和山東諸國、百家之中,蘄年宮誅滅嫪毐之時,意圖襲殺大王,自然未有功成。”


    “依據大秦律例,蜀山一族縱然全部被殺,也是情理之中,可……當初被誅滅的人中,隻要肯投降的,幾乎都可得以生存。”


    “如果不是公子當時略有留手,根本不會有虞淵護衛離開蜀郡,蘭陵城那裏的虞淵護衛也會被羅網擊殺。”


    “你所知道的信息,應該是秦國無端興戰,將蜀山一族擊殺,可秦法之下,沒有足夠的理由,不會發生那般慘事的。”


    於此事。


    雲舒當年是親自經曆的。


    蜀山一族隻能說自尋死路,好端端的隱世不出不就行了,非要有長老摻和諸夏諸國之爭。


    那個後果就相當嚴重了。


    而且,當年涉及長信侯嫪毐,更是罪加一等。


    聞紀嫣然和其弟子之言,雲舒多言一聲,許多事情在秦國之內是一個形狀,流傳至山東諸地,變成另外一個形狀。


    諸國紛爭,義利不顯。


    然山東諸國隻是指責秦國,言道秦國虎狼霸道。


    許多事情,並非表麵那般簡單。


    召水為之沉默。


    蜀山一族意圖襲殺秦王嬴政,自己的確不知曉。


    隻是……小虞她們當年還很小,就算當初蜀山長老襲殺秦王嬴政,那也隻是一些人的過錯。


    蜀山一族完全可以保存的。


    沒理由……全部剿滅的。


    ……


    那些言語,召水沒有說出來,這裏是秦國鹹陽,此處更是武真侯所在之地,剿滅蜀山更是武真侯玄清子所為。


    無論如何,秦國之法,太過於苛刻,罪當連坐,蜀山而亡。


    “那些虞淵護衛,秦國會繼續追殺她們嗎?”


    自己很喜歡小虞的性情。


    先前隻覺秦國不知道她們的存在,現在看來……自己對於師尊知曉的太少,對於秦國知曉的太少。


    “不會!”


    “他們一族的先祖也算有功,公子曾言,遺澤落在他們身上,隻要不為大亂,諸夏盡可安穩。”


    雪兒搖搖頭,娥眉彎彎,看向召水,給予肯定的答複。


    那些虞淵護衛隻剩下寥寥數人,再加上傳承不顯,根本成不了什麽大勢。


    更有蜀山一族守護數千年的虞淵封印,也快要解決,他們一族的使命不存,更無需給予過多理會。


    “在你沒有足夠的力量保護自己之前,許多事情了解的太多,並非一件好事。”


    “蜀山的虞淵封印的確相連蚩尤。”


    召水這丫頭一直很聰慧,也一直很善良,她相遇那些虞淵護衛,關係尚可,許多事情的判斷上,自有傾向。


    正因如此,才需要召水修行,明悟更多的道理。


    萬物陰陽,乾坤有形。


    極深處……還有召水自身的身世影響。


    “是,師尊!”


    召水一禮,隨即將視線放在不遠處的食鐵獸上,不再多言。


    白芊紅等人沒有多言,不過,看得出……紀嫣然這個弟子對於秦國有不小的敵意,這就有趣了。


    ******


    “出鹹陽以來,便是停留在蘭陵城。”


    “今日離去,還真是有些不舍。”


    赤炎盛夏,蘭陵城這座小城池也是被烈日籠罩,不過,緣由東臨海域的緣故,陣陣濕潤之風吹來。


    倒是令人不覺得過於難以忍耐。


    蘭陵城東出城門,這裏的秩序早就恢複正常,一行普通的車馬駛出,徑直向著東方行去。


    著一身素淨的淺藍色粗布長衫,手持韁繩,禦馬在前,天明迴首看了看蘭陵城,方正有力的神容上,與有感歎。


    如果說鹹陽是自己的第一個家,那麽,蘭陵城就是自己成長的地方。


    在這裏,自己學習、修行、相識、進益!


    現在已經是化神的修為,寒暑不侵,並不需要理會夏日炎熱,朗朗語落,看向身旁的殘劍先生。


    近月之前,飛雪女俠終於誕下了孩子。


    是一位女者。


    其名為婉!


    其意美好、靜怡,天下歸一,希冀如此。


    姓氏為趙!


    殘劍先生本沒有姓氏,甚至於沒有姓名,聽先生所言,他是趙國趙震大俠遊曆諸夏收下的弟子。


    取名殘劍。


    至於飛雪女俠,則為趙飛雪之姓名。


    追憶趙國風華往昔,追憶往昔故人,便是有了趙婉!


    “天明,你的路才剛剛開始。”


    殘劍連日來的情緒都相當不錯,聽天明之言,笑語道。


    天明現在已經邁入化神了,接下來的修為進步不會慢的,再有十年,或者二十年,破入玄關都有極大可能性。


    而且此行自己前往小聖賢莊,主要目的還是自己的修行。


    若非修行,當不會讓師妹和婉兒跟著自己一路顛簸受罪。


    妙悟浩然正氣,靈覺自有奇異,在小聖賢莊果有所得,也能對天明有所裨益,能讓天明的玄關之路順利些。


    “諸夏之大,我卻不知道歸處在何?”


    天明本能頷首,心間深處隱現一絲迷茫。


    自己並沒有家!


    鹹陽那裏,不是自己的家。


    蘭陵城也不是自己的家。


    接下來的小聖賢莊,也不是自己的家。


    待在殘劍先生身邊,並非長法。


    感此,天明輕輕一笑,搖搖頭。


    “歸於何處?”


    “這一點要問你自己!”


    “於我而言,趙國未滅的時候,陘城書館便是家國所在,趙國淪亡,一段時日,我也曾有你這般感覺。”


    “現在……,同飛雪、婉兒一處,我心甚安,誠如此,諸夏無處不是我之家國。”


    殘劍念叨一聲,沿著要道,禦馬奔近。


    天明已然有這般感受?


    還真是快!


    真是難為他了。


    真是苦了他了。


    麗師妹……,她的抉擇,自己不好評判。


    自己現在隻能夠給予天明這般的答案。


    “心安之處,便是家國!”


    天明心神感觸。


    恍恍明悟了什麽。


    “天明。”


    “待我在小聖賢莊破入玄關之後,你隨我修行一載,便尋找可以令你心安的地方吧。”


    殘劍再道。


    天明之所以會有此感,乃是因為一顆心有些亂了。


    能夠令一顆心生亂,自然有生亂的根源。


    似乎不難猜測。


    若是不予解決,長期之下,定然會影響修行。


    “尋找心安之所?”


    天明低語。


    沉吟思忖良久,長長的唿吸一口氣,體內玄功運轉,玄光明滅,屏退諸般,心境自在。


    “這裏的秩序已經開始恢複了。”


    “自蘭陵城這裏有戰事以來,這裏的田畝都荒廢了。”


    隨意看向要道旁側遠處,那裏毛渠流淌緩緩清澈之水,水車翻滾,田畝之上庶民耕種,大日之下,那些人一點點整理田畝。


    根據自己所知,為了整治蘭陵城這裏以及周圍一兩百裏的區域,秦國國府派遣了不少精通農物耕作之人。


    起碼那些田畝上雜亂生長的植株不存。


    這是一個好的景象,天明很喜歡。


    這才是諸夏應該有的樣子,庶民安穩耕種其田,何有戰爭危急之苦?


    “的確在快速恢複。”


    “接下來的諸夏要有大變動了。”


    順著天明的視線看將過去,天地之間,一片安泰祥和之景,自己也已經好久好久沒有看到了。


    這裏在變。


    諸夏間,其它地方也應該在變化。


    作為最先被秦國攻占的三晉之地,其內的變化當超出那些,以前秦國還要考慮諸國殘餘之力。


    接下來不需要考慮了。


    真正的大變革要開始了。


    “大變動!”


    “上古以來,三代相繼,秦國要走的是一條嶄新之路。”


    “不知道具體如何?”


    生長於鹹陽宮,了解甚多,天明認同殘劍先生此語,諸夏卻有大變動,甚至於許多變動,自己都可以說出來。


    三晉之地、燕趙之地,那裏都已經在率先實施一部分變動。


    而有一點可以肯定,由一隅之地的變動推及整個諸夏,那般場麵會無比的恢宏,無論是什麽變動,都注定影響甚大。


    “算著時間,秦國鹹陽那裏應該有動作了。”


    “我們得到消息的途徑略慢,等到了小聖賢莊,說不準就可以知曉全部情況了。”


    秦國攻滅齊魯之地,一統天下,已經有一段時日了。


    若是長時間沒有動靜。


    那是完全不合情理的。


    而且,在攻滅齊國之前,秦國就應該做好了準備。


    “前幾日聽聞儒家已經推舉出兩位新的當家。”


    “小聖賢莊內,三位當家在列,儒家似乎也做好了準備。”


    天明看向要道的前方,那裏一直走下去,略有變動,便會到達桑海之地,秦國的變化還沒有傳來。


    儒家的變動已經傳來了。


    不僅僅是儒家。


    墨家、農家都是一樣。


    “新任儒家二當家顏路,他的身份說來同陘城書館有些關聯!”


    “三當家張良,他的身份更是同蘭陵城內的流沙有些關聯,同已經淪亡的韓國有些聯係。”


    “這二人都非儒家小聖賢莊內真正的核心弟子,卻可位列當家之位,儒家之決,天明,你覺得如何?”


    提及儒家的新任兩位當家,殘劍便是不住笑語。


    實在是……很有趣味。


    個中內涵更是值得深思。


    不知道天明是否有所得。


    “伏念先生內聖外王,在秦國一統天下之際,在儒家之內,選拔出另外兩位當家。”


    “顏路、張良!如先生所言,都非儒家真正的核心要人,之所以位列當家之位,應該是虛位處之。”


    “縱為當家,也沒有真正當家之力,儒家真正當家的力量會更加聚合在伏念先生手中。”


    “儒家中庸,這應該也是伏念先生故意為之,儒家之內的六國殘餘之人不少,其內以韓趙偏弱。”


    “這……也應為考量。”


    “至於其它……不好說。”


    顏路、張良進入儒家的時間,都還沒有超過十年,根本算不得儒家真正核心的弟子。


    儒家真正核心的弟子,不是光有才學就可以的。


    還有別的因素。


    正常情況下,顏路、張良二人是沒有半點可能性為儒家當家的,可……偏偏真的為儒家當家了。


    天明想了想,大體如此。


    “內聖外王!”


    “其實……天明你一開始就說出來了。”


    “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伏念隻需要對儒家負責,不需要對八脈負責。”


    “不過,顏路和張良二人也非尋常人,否則,也不可能添為當家之位的。”


    許多看似複雜的事情,往往根源很簡單。


    儒家的當家變動,諸子百家肯定各有猜測,可是,殘劍自覺,無需考慮太多,隻需要站在伏念的立場上,站在儒家的立場上便足夠了。


    “先生,儒家三當家張良為舊韓五代相門之後,更和流沙有聯係,難道伏念先生不怕……?”


    天明頷首,念及一事,低語道。


    伏念先生的手段,自己不懷疑的。


    卻是張良的身份不算隱秘,現在為儒家當家,秦國肯定會注意到的,肯定會特意關注他的。


    “怕……怕什麽?”


    “難道換上真正的儒家核心弟子為當家,儒家就不怕了。”


    “此刻將顏路、張良擺出來,看似冒險,實則……收益更大。”


    “僅此二人,便可將秦國落在儒家身上的注意力分去太多。”


    殘劍笑語。


    這一招,也算得上險棋。


    相對於兩個虛位的當家,所得更為明顯。


    權衡自當有數。


    “哎!”


    “諸子百家同秦國必然隻能夠有一個勝者!”


    當真是複雜。


    當真是傷腦。


    天明不願意去想那些。


    也不願意去摻和那些。


    生長於鹹陽宮,了解秦法之要,也了解那人的意誌。


    他是不會允許在秦國統禦的大地上,出現有違秦法的力量出現,更不會允許有違抗己身意誌的事情出現。


    春秋以來數百年,諸子百家太過於安穩,太過於爭鳴論道。


    那是無序的所得。


    也是無序的精華。


    而今諸夏歸一,一切從無序走向有序,如田畝旁側的高大圓形水車,正是因為有序,才可以澆灌萬畝良田。


    若是無序轉動,不僅僅澆灌良田不得,還會使得自身損毀。


    “天道大勢,浩浩蕩蕩,順之則昌,逆之則亡!”


    “諸子百家同諸國一般,在現今的秦國大勢下,若是契合陰陽,順勢而為,當有大進。”


    “若是一力抵抗,後果自當難料。”


    “十年之內,當有大致分曉。”


    殘劍又是輕輕一笑,話語間,迴頭看了一眼身後跟著的馬車,靈覺有感,馬車內的那個小人兒正在“咿呀”“咿呀”的說著話。


    儒家做好了準備。


    其它百家不了解。


    卻是同自己沒有太大關聯,心安之處,便是家國,果然諸夏如現在自己所觀的那般,秦國還是可以承擔大任的。


    戰亂!


    自己不為期待。


    也不願意它們繼續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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