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應該明白大王的意思!”


    語畢,沒有在繼續多說什麽,鄭國帶著疲秦之計的使命入秦,盡管如今河渠還未修成,但秦國已經在河渠之上投入諸多的民力、物力。


    對於河渠的未來,鄭國若是不能夠給予保證,不僅秦王政不答應,就是秦國也不答應,能夠繼續留存鄭國在此地修渠,已經是莫大的恩典。


    單手輕輕的負立在身側,餘韻迴旋在昏黃的帳篷之中,鄭國的身軀仍舊深深的躬了下去,一旁的李斯也是立於一側靜默不語。


    “數月以前,河渠之上多數十萬民力,鄭國身為水家水工,以治水為使命,秦王之胸懷,鄭國無以為報,再次立誓,明年冬日之前,河渠定然修成!”


    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在河渠上勞作甚久的鄭國,原本躬下去的身軀陡然間癱坐在大地之上,而後連忙掙紮著半跪而立,雙手拱起,麵上熱淚而下,神情滿是哀傷。


    深沉而道,頭顱微微轉過,看向一側不遠處的條案上,那裏堆積著大量的絹帛之圖,那是整個河渠工事的底蘊,語落,對著周清再次拜去。


    “你的親族和家人不必擔心,如若韓國敢有異動,它日,秦國一天下之時,韓國王室該付出更為沉重的代價。”


    “鄭國,這兩日好生休養,服下丹丸,盡快歸於幕府!”


    周朝宗法製綿延以來,波及諸夏列國甚多,不然,春秋以來數百個諸侯國也不會經常出現戰爭,大至一個諸侯國,小至一個家族,牽扯甚為之深。


    鄭國有如此心理,純屬人之常情,然則,當人之常情與功業之力相左之時,就會成為絕大的掣肘,取指一點,一道玄牝之力沒入鄭國的身軀中,助其快速的恢複精氣神。


    對著李斯看了一眼,便是轉身離開這座帳篷。身後的涇陽縣令與焰靈姬隨即也是離開,留下寂靜帳篷中李斯和鄭國二人。


    ******


    “公子,我們來到這裏也有半月了,似乎並沒有關東列國的遊俠劍客之屬出現。”


    涇水河穀的兩側高聳山坡之上,周清正在看著不遠處的一眾民夫搭建藥廬庭院,說起來,這還是自己建議而起,修渠之事,征伐民力超過五十萬。


    分布在整個涇水與洛水之間,其中,尤以涇水河穀與臨近的區域最多,對於整個河渠來說,這裏才是核心區域,民力艱難,衛生四散,再加上如今已經兩個多月沒有下雨了,更是令一些民力難以忍受。


    對於此,周清所做也不多,不過是給予河渠丞李斯建議,讓一些身體相對孱弱者整頓河渠工事上的衛生,減少疾病的發生,傳書涇陽與鹹陽,調遣醫者前來。


    根據涇陽與鹹陽的迴應,醫者不日而至,於此,周清倒是很欣賞,居高而望,整個涇水河穀區域,綿延無盡的帳篷區域黑壓壓的堆積在一起。


    征發而來的大量民力在河渠關鍵位置上不斷修建著渠道,大力的夯實渠道,一輛輛牛車行走其內,運送著各種砂石無知,甚至於還有一些婦孺夾雜其中,不斷的送飯送水,以支撐河渠的進度。


    “沒有更好,前兩日收到鹹陽傳來的文書,陰陽家一行人和蓋聶先生一行人倒是有不小的收獲,擒殺了數十位遊俠。”


    曆經野王、新鄭、三川之事,如果還真有不長眼的遊俠劍客來此,那麽,周清反而會詫異無比,無人來此,自己也算是得了些許清靜,繼續推進修行。


    看著身邊那姿態妖嬈的焰靈姬,待在自己身邊這麽久了,似乎也體會到了一絲清靜之玄妙,舉手投足之間,平添了一絲純靜之意,夾雜濃鬱的嫵媚之感,氣質超凡些許。


    鑒於此地民力甚多,焰靈姬倒也沒有帶出遊走,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抬起頭看著頭頂的太陽,時值夏日,越發的炙熱了。


    這兩日河渠工事上,多有中暑者,河穀內的陰涼區域內,匯聚的人越來越多,算起來,已經有近三個月沒有辦點雨水而落了。


    眼中泛著淡淡的紫色光芒,眺望遠方,那裏,涇水河穀周圍那些未被征發的民力正在田地裏搶收,男女老幼盡在其中,好不熱鬧,不次於河渠工事。


    夏收時日,是整個秦國上下的大事,對於關東列國來說,亦是如此,官署吏員悉數入村,官府車輛被全部征發,咣當轟隆地駛往亭、裏亭、裏。


    田間大道上,裝載得小山一般晃悠的運麥牛車連綿不斷。金黃的麥田,在酷暑之下的無垠原野上一片片消失,比往年夏忙刈麥還熱鬧快捷了許多。


    “小師叔,涇陽縣的醫者今日便可到,鹹陽來的醫者略晚,不過最遲後日便可到達這裏。”


    環顧四周,觀河渠周圍的關中沃野之上的老秦人搶收,一車車的糧食拉迴去固然不錯,不過按照天氣來看,這般的旱下去,對於夏種來說可不是好事,尤其如今的河渠還沒有修好。


    不多時,虛守從遠處而來,行至跟前,道禮而下,對著周清快速迴應著事情,這些天,雖然沒有擒拿到遊俠劍客,但小師叔做的事情可是不少。


    整個涇水河穀的衛生為之一清,帳篷位置安置的更為舒緩通風,夏日飲水無論如何必須沸過之後引用,雖然引起不小的抱怨。


    但五七日之後,似乎突生病患的人的確少了不少,緣由此,河渠丞李斯一力而下,貫徹周清言語的建議,無論何時何地,民力總是異常珍貴的。


    “虛守,自從鹹陽的上一場雨到現在,有多久了?”


    看著極遠處沃野之上的老秦人將麥子收割完畢,便是預備夏種之事,隻待天降大雨,便可成就,然則,神融天地,無處不感受到炙熱之感。


    輕語之,旋即,雙目微微眯起,渾身上下擴散淡紫色的玄光,雙手掐動印訣,奇妙的紋理浮現,化作萬千星辰沉浮,施展知盡未來際劫智神通。


    此神通可窺未來一隅,具體的東西或許現在還推演不了,但簡單的天象之事還不成問題,玄妙的氣息從周清的身上蕩出,雙手掐動的印訣越來越快,微眯的雙眼深處,更是一道道奇異的畫麵沉浮。


    “應該快三個月了,說來也怪,鹹陽那邊一場雨也沒有,涇水區域也是沒有一場雨!”


    虛守聞聲,不知何意,但細細思忖一二,便是迴應之,看著小師叔的動靜,沒有多言,沒有其它的動靜,隻是一雙明亮的眼眸看向小師叔掐動的印訣。


    雖不了解是道家的何種手段,但很明顯現在的自己決然施展不了。


    “諸夏災起,大旱連綿。”


    “虛守,你即刻持我令前往河渠中段的區域,前往一見陰陽家東君閣下,請其占星天象,若是與我所言一般,那就直接轉道迴鹹陽,向大王稟告這個情況!”


    窺得未來一隅之力,精氣神耗費頗多,深深的唿吸一口氣,雙手合十,收攏渾身異象,旋即,身軀轉過,看向一側靜候的虛守。


    當真是想不到,而今近三個月未曾降雨的趨勢會繼續的蔓延下去,若如此,夏種艱難無比,除卻田地周圍有水渠者,其餘田地均受災劫。


    神情凝重,直視虛守。


    這個推演雖然是自己所觀,但此等要事還是謹慎為上,若東君焱妃的推演和自己一般,那就無礙,至於鹹陽內的奉常太卜者,不用指望他們。


    “虛守這就前往!”


    聞周清之語,虛守的麵上也是陡然一驚,難道說小師叔剛才是在推演天象,但道家的經閣傳承中,似乎並沒有這方麵的手段。


    諸夏災起,大旱連綿,既然是大旱,那就不是簡單的幾個月,很有可能會連綿半年乃至一年,甚至更久也說不準。


    大旱意味著大災,大災意味著有可能生亂!當即,沒有遲疑,即刻出涇水河穀,向著東方中段而去,比起小師叔的天象推演,陰陽家的東君的確更為熟練。


    十天之後,虛守從鹹陽歸來,迴應周清,陰陽家東君焱妃推演的亦是如此,秦國將有大災,將有大旱,關東列國同樣如此,秦王亦是知曉。


    且月中下旬,秦國上下納糧的隊隊牛車絡繹上道,緊繃繃的夏搶終於告結了。舉國上下,均是在等待雨水,隻要雨水而落,便可完美的夏種。


    然則,進入七月以後,仍舊沒有辦點雨水而落,不得已,將種子埋入大地之中,幾近連續四個月的旱情,波及秦國各大郡縣,連月大旱,田間掘坑三尺不見濕土,夏種之種根本無從成長。


    關中僅有的兩條老渠,隻能澆灌得西部幾個縣而已,如何解得這百年前罕見的旱情?


    緊鄰河湖的農人們,晝夜擔挑車拉一窩窩澆水搶種,分明杯水車薪,隻能眼看著出土綠苗奄奄死去,直是欲哭無淚。


    時入八月,坐鎮鹹陽宮的秦王嬴政緊急下書,郡縣官吏一體督水督種,搶開毛渠引水,然則,依然是無濟於事,旱情沒有辦點減弱。


    時入九月,秦國腹地滴雨皆無,關東列國也開始了連月大旱。


    非如此,相對於關中之地,關外之地更為清苦,連綿戰亂之下,稍有災劫便是不得翻身,函穀關外的諸多與關東列國相交邊界處,三晉之地的饑民潮水般湧入了秦國。


    與此同時,周清先前推演,最為擔憂的一件事還是發生,九月中旬,一則令人心驚膽戰的占星預言,隨著饑民潮彌漫開來。


    占星家預言:今年彗星,春見西方,夏見北方,從鬥以南八十日,主秦王倒行逆施,招致上天懲罰,帶累天下大旱,秦人將饑,秦人將死,秦國將亂,秦國將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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