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秦司珩壓根不就著這個話題繼續往下,白貴嬪有些不甘心,她強撐著沒有氣力的身子坐起來,素錦忙上前攙扶,“主子,你快躺下。”


    白貴嬪擺了擺手,“你們都出去吧,這裏不需要你們伺候,我要和皇上單獨說會兒話。”


    素錦有些不忍心,但看她堅決的眼神,隻能無奈地走了出去。


    “臣妾還想問問皇上,皇上你曾經疼愛臣妾,到底是因為臣妾姓白,還是因為臣妾是白知秋呢。”


    白氏問到這個話題,眼神一掃剛才的晦暗,迸發出一股子光亮,滿懷期待地看向坐在一旁的秦司珩。


    秦司珩張了張嘴,看她滿臉的希翼,在掃視到她搖搖欲墜,顫抖不已的手......


    “我記得初入東宮的你,當時穿了一身兒黛色的裙裝,在人群裏一眼便能看到。”


    隨著他緩緩開口的話音,白氏的表情柔和了一些。


    “皇上你都記得。”


    “行了,你也累了,快躺下休息吧。你太不愛惜自己了。”秦司珩難得溫柔了一瞬,走到床榻前親自扶著她緩緩躺下,給她掖了掖被子。


    剛才燈光灰暗,秦司珩看不清,走近了一看,才知道她到底有多瘦。


    露出的地方,無一不是骨頭,骨頭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血肉,薄得幾乎能看清她身體脈絡來。


    秦司珩有些不忍心的移開了目光,這屋內的空氣沉重得讓他不舒服,他下意識地想走出去。


    走了一步,那幹枯的手不知道為何,帶著一股子力氣拉住了他。


    “皇上,皇上,臣妾.....臣妾最後求你一件事兒。”


    秦司珩頓了頓,“你說吧。”


    “等臣妾死後,可否允許臣妾屍骨迴鄉。”


    “為何。”


    白氏的聲音帶了幾分迴憶,“臣妾想家了,自從入了東宮,這麽些年,臣妾都沒機會,再看一眼爹娘,臣妾不想留在這宮內,死後也困頓其中,不得離開。”


    “你可知道,你是宮妃,這一世,無論是生或者死,都再也踏不出去。”


    “臣妾知道,所以臣妾求皇上,求皇上實現臣妾最後的願望。”


    “鴻業呢,你就不想為他求一些什麽。”秦司珩突然出口提起兒子,白氏溫柔地笑了笑。


    “鴻業是臣妾跟皇上的兒子,皇上對所有孩子都是一腔慈父心腸,即使臣妾不求什麽,皇上也會好好待他。臣妾隻希望,他歲歲安康,好好地過活足矣。別無所求。”


    秦司珩瞳孔縮了縮,這一番話對他的觸動,比之前所有的言語加起來還要大。


    誠如白氏,到了最後關頭也是設身處地地為孩子著想,隻求他平安康健。


    但無論是生他,還是養他的兩位母親,大抵心中都沒有他,自然也沒有為他著想。


    思及此,秦司珩居然罕見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白知秋明白,皇上這是答應了。


    果然啊,她真是傻了一輩子,臨到頭,才知道皇上心中在想什麽。


    秦司珩在不停留,邁步往外走,隱約聽到耳邊,白氏說了一句,“我要做迴白知秋,我不是白貴嬪,我隻是白知秋........”


    他腳步加快,很快便走了出來。


    素錦見撩開簾子走出來,忙掉頭迴了屋內,一邁步進入屋內,就見一隻消瘦的手臂垂落在床頭,素錦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驚恐地用手捂嘴,快步到了床榻前,隻見主子闔眸,無論她怎麽唿喚,都無法醒來。


    “皇上快坐下,喝些茶吧。”閔皇後見他出來神色不對,忙給金盞使眼色,金盞麻利的沏茶遞給了他。


    秦司珩接過來,一飲而盡,還未說什麽,便聽到素錦大聲的唿喚,“太醫,太醫,快來看看我家主子。”


    醫正幾人起身,一路小跑地走進去,大約幾刻過後,金盞步伐沉重的走了出來,“啟稟皇上,主子.....主子去了。”


    “嗯,趙前,命人好好準備白貴嬪的後事,就按照妃位的規格安排吧。”秦司珩起身,麻利地交代完後,朝著外頭走去。


    餘婉跪在門口,腳早都已經跪到失去了知覺,等皇上出來後,她急忙叫住,“皇上。”


    秦司珩這才迴神,留意到餘婉,等看到她身上的衣服後,他的語氣冷淡了下來,“餘美人禮儀有虧,迴宮內,一個月不許外出。”


    餘婉本意是想求饒的,誰知道皇上非但沒有管她,反而還讓她關禁閉!


    說完,秦司珩頭也不迴的離開了。


    其他人自然也散了,如今已經是深夜,每個人都懷揣著各自的心思往迴走。


    主仆三人走在石子路上,四周都靜悄悄的。


    “白貴嬪,真是讓奴婢唏噓。”青柳突然開口。


    “有何唏噓的。”


    青柳看著主子的背影,繼續道:“曾經白貴嬪在東宮內,可是實打實的被寵愛了好幾年,那會兒幾乎無人能壓製她,好不容易進入宮中了,卻落得如此下場........”


    虞涼月想,大概所有人都這麽想吧。


    但誰又知道,白貴嬪到底如何想呢?


    她所求,所願,曾經的恩怨是非,也隨著她本人的離世,而煙消雲散了。


    選秀展開,秦司珩半個月都不得空進入後宮。


    閔皇後和兩位太後都親自參與了選秀,至於結果,後宮內的人就未可知了。


    青柳提議,“主子,不然奴婢去打探一下消息,這一迴可是皇上登基後第一迴選秀,想必參選的人,都不簡單。”


    虞涼月把眼神從書上收迴,唇角勾起一抹笑,手輕輕地撫摸膝蓋上的毛絨毯子,“不需要刻意打聽嗎,反正很快就能知道結果。”


    青柳想來也是,但主子這般淡然不好奇,不多打聽的人,估計不多了。


    跟青柳想的一樣,選秀這幾日,後宮內的人員往來比平日多多了。


    各處的宮人互相打探消息,交換信息,來往過密。


    前朝,在秦司珩揮退不知道第幾批秀女後,太後叫住了他。


    “皇帝,這麽多人看下來,竟然是連一個都瞧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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