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楚倏地一下突然站了起來。沮授見狀猛地嚇了一跳。


    “主公!還請三思啊!”,沮授連忙跪在陳楚麵前懇求道。


    陳楚不禁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沮授隻怕是誤會他要對那些反對者動手了。


    “公與你不要緊張,我可不會因為一言不合就妄動殺戮。”,陳楚微笑道。


    “啊?那主公你這是?”


    陳楚笑了笑,“我坐得累了,所以就站起來了。倒是叫你誤會了。”


    沮授頓時露出恍然的神情,同時又為自己的神經過敏感到慚愧。


    一旁的張飛見狀哈哈大笑起來,其他人也都是一臉的笑意。


    這一節小插曲倒是讓現場的氣憤輕鬆了下來。


    片刻後,陳楚說道:“朝臣世家雖然名份大,在民間的影響力也不小,但實力終歸有限,在正常情況下他們是不敢同咱們做對的。”


    沮授點了點頭接住話頭繼續道;“主公所言極是!這些人都是滑頭,最懂得自保,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之下,這些人是不可能出來跳騰的!然而現在他們卻都跳了出來,在下認為隻有一個可能性,那就是他們得到了強大勢力的支持。目前強大的勢力主要分成兩方麵,一是董卓一方,但根據之前董卓的所作所為的判斷,這幕後的勢力不大可能是董卓;另一個勢力就是東方諸侯,他們與洛陽各方麵都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同時他們在目前同咱們是有直接利益衝突的。綜上分析,這幕後勢力最有可能的是在不久之前還同我們並肩作戰的諸侯們。”


    聽到這番分析,現場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神情都非常凝重。


    “知道都有那些諸侯摻和進來嗎?”,陳楚思忖片刻後問道。


    沮授皺眉搖了搖頭,“還未得到任何這方麵的情報。不過曹操和袁紹這兩人肯定有份,至少其中之一參與了進來,否則那些猴精似的世家和朝臣哪裏敢如此放肆!”


    陳楚又思忖了起來,所有人都注視著他。


    好半晌,陳楚閉上眼睛然後又睜開,雙目注視著沮授鄭重地問道:“公與,如果我軍留在洛陽會遇到什麽問題?”


    沮授皺著眉頭,片刻後才答道:“首先是討伐董卓營救皇帝的責任,這一點我們很難退掉;其次是洛陽各世族及朝臣的非難與掣肘;最後還有東方諸侯的態度問題。”


    陳楚點了點頭,露出一絲自嘲的笑意道:“嗬嗬,問題還真夠多的!難怪文和先生在離開前建議我放棄洛陽!現在看來,他是有道理的!”


    眾人聞言一驚,張飛更是焦急地叫道:“大哥你說什麽?難道你要放棄洛陽!”,隨即又狠狠地叫道:“那個什麽文和是誰?他居然敢在大哥麵前胡言亂語!俺老張非好好教訓他不可!”


    “好了翼德,坐下。你這樣大唿小叫的成何體統!”,陳楚雙眼一瞪輕喝道。


    張飛隻得又氣唿唿地坐了迴去。


    陳楚掃視了眾人一眼,發現除了趙雲之外,全都是一臉無法接受的神情,竟然連沮授也不例外。


    於是陳楚解釋道:“洛陽雖好,但卻是個火山口。一個把握不好就將陷我們於萬劫不複之地。首先是討伐董卓營救皇帝的問題,如果我們占據洛陽,對於這個關乎大義的問題我們是迴避不了的,可是函穀關是那麽好打的嗎?隻怕正當我們同董卓拚得兩敗俱傷之時,關東諸侯便會群起而上將咱們吞得連骨頭都不剩!另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就算關東諸侯沒有趁火打劫,我們雖然能牢牢控製洛陽但卻很難抽出手來他顧,就長遠來看對於我們實際是不利的。”


    沮授頓時恍然大悟,隨即便一臉慚愧地朝陳楚抱拳道:“主公高見,在下不及也!”


    陳楚哈哈一笑,“公與先生過獎了!這番話可不是我說的,這是賈詡賈文和先生說的。”


    “好了,這件事就這麽決定了。咱們放棄洛陽。”


    雖然眾將大都不樂意,但他們自問智謀不及沮授和陳楚,既然沮授和陳楚都這樣決定了,那麽他們還有什麽好說的呢。


    陳楚讓眾將和沮授下去辦事,唯獨將趙雲一人留了下來。因為在剛才陳楚說到不願意率軍西進討伐董卓營救皇帝時,他注意到趙雲的神色變了一變。陳楚當然明白趙雲心中的想法。趙雲這個人的性格其實是很特別的,在前世之時,陳楚就覺得趙雲並不是忠於劉備的,他效忠的是大漢,也正是趙雲效忠的是大漢,所以他在很多問題上不會順著劉備的意思。陳楚剛才的言論想必是觸動了趙雲的某根神經。


    “子龍,我不願意率軍西進營救皇帝,想必你的心中有些想法吧?”,陳楚背著手淡淡地問道。


    趙雲皺了皺眉頭,然後抱拳朝陳楚單膝跪下道:“主公,我等都是大漢之臣,末將實在不明白主公為何不願意起兵西進營救皇上!”


    陳楚淡淡一笑,“子龍說得不錯,我們都是大漢之臣,但皇帝呢?他又是什麽?難道是天生的主人嗎?我們這些軍人浴血奮戰難道就為了他一個人?”


    趙雲露出驚詫茫然的神情,陳楚說的這些是這個時代的人想都不敢想的問題。他們從一出生接受的教育就是忠君,慢慢的在潛意識中使他們將忠君當成了理所當然的真理,違背這一原則的言行很自然地會被當成大逆不道。


    像這樣一番言論,即便是對張飛、張遼,陳楚也是不會說的。他之所以會對趙雲說這番話,是因為他相信趙雲能聽得懂他所說的,同時也會接受他所說的那些道理。


    趙雲雖然震驚陳楚所說的那番驚世駭俗的話,但也露出了思忖的神情。


    “想當年高祖之所以能奪得這大好江山,難道真的是所謂的天命所歸嗎?如果真有天命,那這天命又是什麽?天命是有,但天命不是神,更不是命,而是民心。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這其實是一個很淺顯的道理。當年強秦之所以會失去天下,正是因為她不體恤百姓,致使民心向背,高祖才能乘勢而起一舉奪得天下。而今天下大亂,閹黨、黃巾、豪強等流毒無窮,究其根源難道不正是劉氏一族已經忘記了王朝的根本就是百姓的利益?此時的劉氏一族已經和當年的贏氏一族已經同樣腐朽了,甚至尢有過之。子龍,我需要你做個選擇,是為天下百姓助我創建一個新的王朝,還是為劉氏一族而戰?”


    趙雲的心頭掀起了驚濤駭浪,他不願意接受陳楚的這番言論,但卻不得不承認陳楚的這番言論是非常正確的。


    一邊是他自小所接受的教育,而另一邊則是他心底深處向往的東西。趙雲的臉色很難看,他的內心在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


    陳楚沒有再說什麽了,他該說的已經說了,就看趙雲能不能接受了。


    陳楚靜靜地坐著,喝著茶,等待著。陳楚表麵很平靜,其實他的內心很緊張。因為有可能他會就此失去一個文武雙全的人才。


    好半晌過後,趙雲終於有動作了。隻見趙雲離座朝陳楚單膝下跪道:“主公,末將隻有一個問題想請教主公。”


    陳楚點了點頭。


    “主公能將百姓的利益放在首位,末將非常佩服。但人若無忠義,何以立?”,趙雲一臉嚴肅地問道。


    陳楚微微一笑,“子龍說得對,人若無忠義,何以立!然而子龍你想過沒有,這種對一家一姓的忠是真正的忠嗎?如果這是所謂的忠的話,那麽現在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忠誠,因為漢王朝不過是在秦王朝身上站立起來的而已,要做忠誠就應該忠於贏氏一族才對。”,陳楚頓了頓然後問趙雲:“子龍,咱們應該怎樣做才是忠?”


    趙雲頓時愣住了,這個問題他可是從來沒想過。是啊,漢王朝是在秦皇朝身上站起來的,可秦王朝也不是一開始就有的,照這樣推下去的話,到哪才是個頭啊!


    趙雲的腦海中亂成了一鍋粥。他有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他突然感到他一直堅持的東西是那麽的可笑。


    看到趙雲迷惘的神情,陳楚知道自己的話起作用了,於是趁熱打鐵道:“子龍,忠誠乃是一個人立身之本,若無忠誠之心與畜生何異!但你將忠誠想錯了,真正的忠誠應該是對我中華一族和我華夏百姓,為了他們的利益和福祉奮戰才是真正的忠誠!這才是真正的大義!這也是新王朝能夠取代舊王朝的根本原因!”


    趙雲心頭一震,他突然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為中華而戰!這五個字使他異常激動和興奮。與這五個字相比,所謂的忠君顯得那麽的渺小與可笑。


    “若不是主公一席話,末將還不知道真正的大義為何!末將誓死追隨主公,為我中華而戰!”,趙雲雙膝跪地雙手抱拳,語氣莊重至極地說道。


    到此,趙雲才算是完全投效陳楚了,再無半點保留。得到這個結果,陳楚不禁在心頭鬆了口氣。


    身邊的人都下去辦事了,心情大好的陳楚一個人在大將軍府的花園中溜達著,嘴裏還哼著讓鐵衛們目瞪口呆的流行歌曲。


    “我說兄弟,想不到主公竟然還會唱歌,而且還唱得很好聽!”,一個鐵衛一臉驚異地低聲對身邊另一名鐵衛道。


    那名鐵衛也點了點頭道:“是啊是啊,雖然調子有點怪,但我覺得要比那些歌舞姬唱得好聽多了!”


    這時又有一名鐵衛湊了過來,“你們有仔細聽主公唱得詞嗎?‘我愛上你痛在心裏,


    愛上你就是愛上傷心地一千年的相依’,我看主公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主公就是主公,真是豪邁啊!喜歡上了人家就大聲地唱了出來!對了,你們說主公看上的是哪家的姑娘啊?”,說著,臉上還露出很八卦的神情。


    另外兩人茫然地搖了搖頭,其中一人頗為奇怪地說道:“主公要是看上了哪個,直接娶過來就是!何必獨自一人在這暗自傷懷呢?”


    “這裏就不懂了吧。這叫情調。”


    正在哼歌的陳楚注意到了身後嘀嘀咕咕的幾個鐵衛,於是滿心好奇地走了過去。


    “你們幾個在幹什麽呢?”


    三人這才發現陳楚已經來到了跟前,於是連忙跪下行禮道;“拜見主公。”


    陳楚擺了擺手,“都起來吧。對了,你們剛才在說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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