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白沉的臉上依舊掛著溫柔的笑容,“我說這些話並非是為了讓你感到困擾。”


    “我……”奈奈生低下了頭。


    “這一切都是巴衛自己的選擇,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白沉輕輕摸了摸奈奈生的腦袋:“我不讚成巴衛的做法,但是我也不會阻止他,隻要巴衛認為這樣就好便足夠了。”


    “天狐……”


    “叫我白就可以了。”白沉微微一笑,“和我說說巴衛未來的樣子吧,我有些感興趣。”


    這是在安慰她嗎?奈奈生覺得被摸過的地方似乎傳來了溫暖的熱度,天狐真的好厲害,輕易的就能讓人敞開心扉,仿佛不論說什麽都會被眼前的人包容一般……


    奈奈生稍稍恢複了一些精神,提起巴衛,她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抱怨、生氣、感動、愛戀,迴憶起來,自從遇到了巴衛之後,她所有的感情都是因巴衛而起伏,不知何時,她的生命中已經不能缺少巴衛的存在了。


    原來如此,白沉當然沒有那麽好的閑情安/慰奈奈生,他隻不過是想從奈奈生的嘴中知道未來的情報罷了。


    盡管奈奈生說的事情很瑣碎,但是白沉還是推斷出不少信息,例如在未來,他和惡羅王都已經不複存在,惡羅王估計是被大國主封印或者殺死了,至於他則是早就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不過有件事令他頗為在意,奈奈生雖然有提及過惡羅王的名字,但是卻一次也沒有提起過天狐的名字,就好像他存在的痕跡完全被消除了。


    有趣,而且奈奈生提起惡羅王的語氣,也完全不是‘啊!這個人是巴衛的朋友’的感覺,而是帶著緊張和不安的,就好像巴衛和惡羅王是敵人一樣。


    也就是說兩人在日後反目成仇的可能性相當之高嗎?但巴衛應該相當了解惡羅王的個性才對,就算惡羅王闖了什麽禍,又或者搶走了巴衛什麽東西,巴衛也就最多離家出走幾天,就像是和服被搶走的那次一樣,所以究竟是什麽事才會讓巴衛和惡羅王徹底分道揚鑣?


    難道和巴衛愛上的女人有關?畢竟巴衛都為了那個女人想要變成人類了,假設惡羅王動了這個女人,巴衛發飆的可能性確實相當之高,但是……不管怎麽想也太狗血了,好歹也是幾百年的兄弟了,為了一個女人就反目成仇,實在是太可笑了,看來還是應該考慮一下別的可能性。


    白沉又誘導奈奈生講了一些黃泉的事情,可惜奈奈生對黃泉了解得也不多,就算他特意提起哈迪斯的名字,奈奈生也是一頭霧水。


    “對了,我隻聽說黃泉的主人除了伊邪那美之外,另有其人,就連大國主對他都非常忌憚,但是我並不清楚那位神明大人叫什麽。”奈奈生開口道:“據說那位神明大人,一直在尋找自己的戀人,可是不論怎麽找都找不到。”


    奈奈生也不是完全的笨蛋,她看剛剛白沉的表現,心裏也有了幾分猜測,“該不會那位黃泉的神明就叫哈迪斯吧?他在找的人也就是你?”


    “誰知道呢?”白沉並沒有給予肯定的迴答。


    奈奈生口中的神明應該就是哈迪斯,但是他離開這個世界之後,哈迪斯也該跟著離開才對,怎麽還會依舊逗留在這個世界?而且從奈奈生的描述來看,哈迪斯似乎還在這個世界一直尋找他……


    假設哈迪斯恢複了所有的力量,那麽就該知道他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又怎麽會一直找他?他不認為奈奈生在說謊,那麽……就隻剩下一種可能了。


    哈迪斯並沒有恢複全部的記憶,而且他可能被法則的力量困在這個世界,為什麽會出現這種情況?是黃泉的力量還不足以讓哈迪斯複原嗎?還是說……惡羅王的靈魂來到黃泉之後,影響了哈迪斯繼續吞/噬力量?


    看來計劃要稍作調整了,愛上人類,並想要變成人類的巴衛已經不適合成為神使了,雖然也可以現在就殺掉巴衛將來會愛上的女人,但是未來並非輕易就會改變的事物,硬碰硬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好處,而且正是因為巴衛的這段過去,他才能遇到奈奈生,得知未來發生的事情,假設他改變了這段過去,那麽他從奈奈生那裏知道的未來也會不複存在。


    “今天謝謝你,奈奈生。”白沉起身,他本打算帶巴衛一起離開,但以現在的情形來看已經不需要了,“巴衛就拜托你了。”


    “咦?”奈奈生傻眼了,“你不帶巴衛離開嗎?他不是你的兄弟嗎?”


    “不能影響到過去,不是嗎?”白沉朝奈奈生眨了一下眼睛。


    “可是……你本來就是這個時代的人啊!”奈奈生一時還沒有轉過彎來。


    “確實,但如果我現在就帶他迴去,他可能就見不到雪路小姐了,他們兩人的故事也無法發展。”白沉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而且從你的描述來看,他在日後也活得好好的,這樣我就放心了。”


    “怎……怎麽可以這樣……”奈奈生還想再說一些挽留的話,但是白沉的身影已經化作霧氣漸漸消失了。


    奈奈生欲哭無淚,怎麽最後畫風完全不對了呢?之前那溫柔和強大的感覺都是錯覺嗎?她下意識地看向了被白沉拋下的小巴衛,不禁在心裏感慨……巴衛你過去到底交的都是什麽朋友啊……惡羅王也好,天狐也好,怎麽看起來都不怎麽靠譜的樣子?


    等等……奈奈生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天狐不是說了會幫她找墮落神明的嗎?為什麽最後完全沒有提起這件事,她是被騙了嗎?!奈奈生覺得自己好像真相了。


    白沉當然沒有忘記這件事,他之所以沒有提起,是已經看透了曆史的尿性,按照未來的發展,最後找到墮落神明的應該還是奈奈生本人,他不需要特意給奈奈生提供線索,隻要暗中保護她的安全就可以了。


    另外奈奈生的故事也非常有趣,她本人似乎沒有意識到借用‘雪路’這個名字代表了什麽,也沒有意識到禦影為什麽會選她下一任的神明。


    不過這也不關他的事情,巴衛和奈奈生這裏隻要派人監/視就可以了,他需要對付的隻有惡羅王一個人。


    不能讓惡羅王死亡,並且最好可以活到奈奈生存在的時代,這樣他才可以知道哈迪斯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是……他的身體已經撐不了多久了,雖然可以陷入沉睡,但是又不能放著惡羅王這顆□□不管。


    接下來……該怎麽辦呢?很久沒有遇到那麽棘手的問題了,竟然令他覺得有幾分有趣。白沉迴到基地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讓赤頭他們派人保護奈奈生。


    白沉畫畫的功力不怎麽樣,從以前給哈迪斯畫的抽象畫就可見一斑,但是妖怪認人憑借的是氣息,所以他特意帶迴了幾根奈奈生的頭發,並把府宅的地址告訴了他們。


    “這是……人類女子的味道。”赤頭大吃一驚,什麽情況?天狐大人竟然讓他們保護一個人類?莫非天狐大人是看上這個女人了?


    “沒錯,雖然是人類……”白沉輕勾起嘴角,“但她很有趣。”


    如果能從她那裏得到迴香爐就更好了,能夠穿越時空的道具……不研究一下還真是可惜了。


    赤頭不知道白沉心裏在想些什麽,看到天狐大人臉上不斷加深的笑容,他更是坐實了之前的猜測。


    區區的人類怎麽配得上他們的天狐大人!赤頭幾乎快把手裏的頭發揉/成灰燼了,可是聯想到白沉平日的作風以及自己的身份,他還是按捺了下來,“屬下明白了,不知道大人想派什麽等級的妖怪過去?”


    “最好a級吧,派兩個過去就夠了,數量不要太多了。”因為巴衛的關係,a級以下的妖怪很容易就會被發現,他可不想編理由和巴衛解釋。


    a級?這已經是頭目級別的妖怪了!僅僅在惡羅王和天狐大人之下,大人居然這麽重視那個女人?


    “恕……恕屬下冒昧,不知大人你對於那個女人是怎麽想的?”赤頭豁出去地問道。


    “怎麽?”白沉忍不住笑了起來,“你以為我喜歡上人類了嗎?”


    “屬下不敢!”赤頭誠惶誠恐的跪了下去。


    “安心吧,我是不會喜歡上人類的。”白沉緩緩開口道,“因為他們太脆弱了,我隻要這個女人活著就行了,如果她有什麽動靜,你們再匯報我。”


    “是的,大人!”赤頭將信將疑,天狐大人真的沒有愛上人類嗎?可是這麽緊張的態度……不,他不該擅自揣測大人的心意,他隻要完成大人的命令就行了。


    “天狐大人,還有一件事,惡羅王大人讓您迴來之後就叫醒他。”赤頭又報告了一些白沉離開之後發生的事情。


    “誰?”白沉注意到了柱子後麵悉悉索索的動靜。


    赤頭臉色都變了,居然有人敢偷聽他和天狐大人的對話!外麵的守衛到底在幹什麽?赤頭生怕白沉責怪他辦事不利,立刻就逮住了柱子後麵的小妖怪。


    那是一隻通體灰色的小毛球,渾身上下都是毛,隻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麵,模樣算不上可愛,但也比大多兇神惡煞的妖怪好多了,隻是妖怪的身上散發著不詳的惡臭,叫人喜歡不起來。


    赤頭看清來人之後,一腳就把毛球踹飛了,由於用上了十成的力氣,毛球撞上牆壁後又被彈到了地上,灰色的絨毛全都被血跡染紅了,看上去觸目驚心。


    “原來是你這個沒用的東西!這麽想在天狐大人的麵前露/臉嗎?像你這樣沒用的妖怪就該滾蛋!”赤頭看向毛球的眼裏充滿了鄙夷。


    毛球一言不發,把自己縮成了一團,隻是那雙大得過分的眼睛始終盯著白沉的方向。


    “看什麽看!”赤頭氣不打一處來,他用腳碾/踩著毛球,讓它根本抬不起頭來,“天狐大人也是你這種沒用的妖怪可以直視的存在嗎?既然你偷聽了談話,今天就死在這裏吧!反正你也是個沒用的妖怪!”


    白沉本來對這件事沒興趣,在他眼裏看來,這隻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妖怪罷了,但是就在赤頭動手要殺小毛球的時候,他發現這個弱小妖怪的眼神非常有趣。


    這隻妖怪……從始至終一直在盯著他看,那雙眼睛裏充滿了恐懼和崇拜,可是在這之上的是深不見底的可怕欲/望……


    “算了,赤頭,反正我們在談的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白沉知道這個小妖怪不敢、也不會把今天的事情告訴別人。


    “切,算你走運!”赤頭雖然不情願,但還是扔掉了手裏的小毛球,“滾吧,別再讓我看到你!”


    小毛球依舊沒有說任何話,但是他卻蠕/動著受傷的身軀,想要迅速從兩人的眼前消失,經過白沉身邊的時候,白沉心血來潮地開口道:“你有一雙非常漂亮的眼睛。”


    小毛球的身體停頓了一下,他的目光又粘在白沉的身上移不開了。


    “因為弱小,所以恐懼。”白沉的指尖冒出了白色的光點,“我認為那樣也不壞,更多、更多的恐懼一些吧,當被恐懼湮沒和吞噬的時候,或許會盛開出令人意想不到的美麗花朵。”


    光點傾/灑在了小毛球的身上,治愈好了他身上所有的傷口。


    “我期待著那朵花綻放的一天。”白沉說完,就不再看毛球任何一眼,直接轉身離開,“走了,赤頭。”


    “是的大人。”赤頭哪裏還顧得上理會小毛球,他立刻屁/顛屁/顛的跟上了白沉,“大人,你幹嘛對那個毛球那麽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個一點用處都沒有的妖怪。”


    “我覺得很有趣哦。”


    “大人就是太好心了!連這種沒用的家夥也能包容。”


    兩人的聲音漸行漸遠,小毛球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目送著白沉離開,那身鮮豔得紅色和服以及溫柔的笑臉仿佛永遠印刻在了他的心中。


    【我期待著那朵花綻放的一天。】


    “綻放、綻放……”小毛球不斷重複著這兩個字,他的聲音很輕,似乎是連大聲說話都不敢,但是隨著這樣的重複,他腳下的影子仿佛像怪物般猙獰和巨大,遠遠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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