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他們的大帳篷的時候,幾個年輕的弟子已經在墊子上昏昏欲睡,邱師兄在與江中葉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談,江淩是女弟子,得到了唯一的一個帶簾子的位置,在帳篷的最深處熟睡了。


    見杜和迴來,邱師兄眼睛一亮,登時就精神了起來,起身迎接了一下,悄聲問道:“怎麽樣,師弟,師兄可還指望著你呢。”


    說著眼睛在杜和身周轉了一圈,沒見杜和手裏拿著照片,有點失望的樣子。


    杜和古怪的瞧了邱師兄一眼,將手朝懷裏一摸,拿出來了一疊子的照片,遞給了他。


    “師兄你慢慢看,這些都是錢小姐的簽名照,我先去洗洗,外頭的人太多了,一嘴都是土。”


    邱師兄驚訝的瞪大了眼睛,意外的驚唿了一聲:“這,這麽多?不對啊阿和,這些裏頭也沒有我給你的那一張啊?”


    發現照片裏頭沒有自己給杜和的那張,邱河頓時拽住了杜和的手腕,有點焦急的說。


    杜和揚了揚眉毛,無奈的說:“邱師兄,錢小姐說了,那照片要你自己同她要去,她要當麵問問你,自己的私人照片是怎麽到了你手裏的。”


    “你竟真的見到珍珍了?夭壽,我還同你玩笑呢。”邱河一聽杜和所言非虛,立即就苦笑起來,坐在了椅子上,那疊子照片沒有多翻看,也隨手放到了桌子上,不大像是錢小姐的追隨者的樣子。


    杜和笑著坐在了邱河旁邊,手肘捅了捅邱河的手臂,一臉看好戲的說:“邱師兄,你就老實交代了吧,到底同錢小姐是什麽關係,我拿出那張照片的時候,她驚訝了好半晌咧。”


    邱河扶額低聲道:“從小玩到大的關係吧,那照片是她家伯母上個月寄來的,這下糟了,她知道我是誰了,一定跟我家裏告狀,那丫頭,鬼精鬼精的。”


    本來想同師弟開個玩笑,沒想到最後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邱河滿臉愁容,仿佛輸了幾圈麻將一樣苦澀,看的杜和哈哈大笑,幾個小弟子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杜和便將照片分給了他們,獲得了一眾驚喜的感謝。


    倒是有一個同杜和不大有什麽接觸的弟子,等人散了,才神秘兮兮的問杜和:“師兄,贏了多少?”


    “什麽?”杜和一頭霧水。


    “我都看到了,您就告訴我吧,荷官不作假的話,明天我也去碰碰運氣。”小弟子一臉的激動。


    杜和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大概是看錯了,我跑了一晚上的小吃攤子,哪有時間去碰什麽運氣。”


    小弟子疑惑的看了看杜和,“哦”了一聲,摸著腦袋走了,留下一頭霧水的杜和。


    這一天就這麽渾渾噩噩的過去了。


    作為連魁班的接班弟子,杜和有著比隱形人一樣的大弟子張阿發更好的待遇,除了在大帳篷裏頭擁有一處緊挨著江中葉的小鋪蓋,還是在上風口的角落處,通風避光,很是安靜,杜和躺了下來,聽著耳邊此起彼伏的唿嚕聲,卻是睡不著了。


    同姆媽再次遠隔重洋的感覺,叫杜和一時間頗為不適,你離家在外,知道家人在一個地方,和不知道家人在哪裏,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杜和這輩子的血親,也隻剩下姆媽與外祖父母三人而已了。


    外祖父母年歲已高,同杜和親切是親切,但已經禁不起過多的打擾,杜和一年也隻得見兩三次,如此之外,可以朝夕相處的親人,就隻有姆媽。


    斯人旦去方知想。


    杜和想媽媽了。


    翻了個身,杜和的肋骨一痛,似乎是被什麽東西硌了一下,他迷迷糊糊的伸手一摸,居然摸到了一顆小小的石子出來。


    對著外頭依稀的燈光看了看,雨花石上斑駁絢麗的色彩叫杜和會心一笑。


    這石頭是錢珍珍送給他的禮物。


    他還記得送錢珍珍迴去的時候,剛剛走到半路,就被前來找尋的人碰見了,險些將他當成不軌分子給包圍起來,錢珍珍同人解釋了一番,才叫他們勉強同意他跟著迴歌舞團。


    杜和在歌舞團外頭待客廳中等待的時候,還與一位同齡的聶姓青年交談甚歡,頗受鼓舞,之後,錢珍珍換了一套衣服出來,杜和才知道那位青年居然還是一位天分極高的作曲者。


    錢珍珍主動送了他一些簽名照,杜和才期期艾艾的說自己為他人帶了照片。


    那張照片的確是錢珍珍的私人照,隻有少數幾位朋友家才有,錢珍珍一看到就笑了,知道是有人在開他們倆的玩笑,便告訴他給他照片的人是個大壞胚子,當下沒收了照片,換成了這顆石頭,送給了杜和。


    “這是我家鄉的石頭,從家裏出來的時候總是想家,我阿媽就給我帶了一小袋子,我遇到了一樣想家的人,就送給他一顆,這顆是給你的,很漂亮吧。”


    錢珍珍從一隻絨布袋子裏頭摸了好半天,才摸出來一顆指肚大小的藍白色半透明石頭,得意的將石頭放在了杜和的手心裏,“你瞧,這些花紋像不像一片藍天?”


    杜和端詳了一番,歎息著說:“很漂亮。”


    “想家了就看看,咱們離得再遠,也是在這一片天下的。”


    錢珍珍沒有問他為什麽想家,也沒有說自己如何發現杜和在想家的,善解人意的小姑娘直接把自己對家裏的念想送給了杜和。


    杜和迴憶著錢珍珍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的笑渦,將那顆帶著他體溫的石頭放迴胸口,拍了拍,翻過身,睡了過去。


    並沒有睡多久,外頭就熱鬧了起來,聲音嘈雜而喧鬧,透著一股子特有的朝氣,杜和張眼一看,外頭還隻見火光,不見天光。


    “才四點鍾……儂要死啊!”


    遠遠地,帳篷那一頭,江淩獨特的嗓音淩厲的響起,外頭挪動東西的聲音頓時就小了下去。


    杜和歎了口氣,披衣起床,一個人到了外頭。


    每一座帳篷都像是一個大型的套間,裏頭基本上都代表著一支魔術團的核心實力,人數多在十幾人,多的也有幾十個人的。


    裏爾克租下了這麽大的場地,本來就是為了方便魔術師們提前到場準備,比起臨時車馬成群不成樣子,提前將人員物品都安排好顯然更符合裏爾克體麵整齊的品味。


    現下外頭的那些人,就是在搬動道具了。


    杜和忽然覺得有些啼笑皆非,明明這個魔術大賽是以他為引子而起的,他這個本該好好準備大幹一場的人卻怎麽也提不起勁頭來,渾身都是憊懶,絲毫沒有爭勝之心。


    “杜……君。”


    一聲猶豫的唿喚,帶著些陌生的沙啞,在杜和的背後響起。


    杜和動作一頓,迴過頭去,過了幾息,才點頭道:“高橋小姐。”


    是高橋海羽。


    不管多少次見到,他依舊無法做到無動於衷的人。


    高橋海羽輕輕將耳後的頭發挽起,“嗯”了一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魔術之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名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名寒並收藏魔術之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