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國,一直都在采用異常古老的朝堂製度,也就是六卿五官製,也就是說,在這朝堂之上,除了掌管記錄的太史令之外,那可都是晉國一等一的重臣。


    這種六卿五官製,是一種比較落後的朝堂製度,畢竟並州之地可不小,其包括了太原郡、上黨郡、西河郡、雲中郡、定襄郡、雁門郡、朔方郡、五原郡、上郡等九郡。


    而九郡加起來,一共有縣九十一,也就是說,這麽多的官員和百姓,都歸這六位朝臣管轄,他們掌控著整個並州的一切。


    像太宰所說的,因為先王薨逝倉促,導致全國人心惶惶,很多對晉國失去信心的官員,紛紛掛印出走,現在都不知道,除了朝堂上這七個人,地方時到底還有多少官員在堅守崗位。


    再說,僅僅六個人,卻掌控著整個並州一千多萬人的衣食住行,甚至生命安全,怎麽可能做到麵麵俱到,這應該也是晉國一直沒有強盛起來的最大原因之一!


    迴到早朝,這個“太宰”劉害說了這麽多問題,其實實際上主要內容卻都是放在了財政、人員等方麵——


    朝廷運作困難是因為缺乏人手;民間冤案頻頻還是因為缺乏人手;田畝人口數量混亂,工程建築業績平平,軍隊裝備老舊這幾項則全都是財政方麵的問題……


    也就是說,劉害所說的內容把矛頭全都指向了“司徒”,其他人半句沒提或者是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了!


    就比如說到軍隊的時候,他就隻說了裝備老舊問題,對於軍隊的訓練、武官的選拔等卻半句都沒說,要知道,司徒掌錢,“裝備老舊”屬於財政撥款的責任,而“訓練”和“武官選拔”卻是大良造和司馬責任。


    所以按照他的說法,這就全是“司徒”的責任,“大良造”和“司馬”卻被輕輕帶過,至於其他幾件事情也是同樣如此,總之就是一切都是“司徒”、“司空”不好,別人卻都沒什麽問題


    從這就可以看出,這完全就是赤裸裸的結黨營私,就是要在新君繼位的第一天,狠狠的打壓一下“司馬”,順便給“司空”上一點眼藥,這麽典型的勾心鬥角,張舉再笨也是能看得出來的。


    不過,如今他剛剛上位,立足不穩,還不能與這位老人為難,不然一但惹火了對方,保不齊人家給他來一個“新君無德,苛待老臣”的罪名,然後把他拉下馬,再換一個新君。


    這種事情,再曆史上可是沒少發生,再者說,這老頭沒有第一天就不給他麵子,如同鼇拜對康熙那樣,已經很不錯了,怎麽說他才十八歲,在這個極少有三十歲前登基稱王的世界,他已經是個例了。


    此時就算是太宰讓他做提線木偶,別人也不會說什麽,畢竟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年輕就意味著氣盛,這對國家而言,並不是什麽好事。


    所以張舉明知道發生了什麽,表麵依舊不漏聲色的問道:


    “嗯,劉卿,還有嗎?”


    劉害一聽張舉問他這一句,心裏一喜,看來今天的戰鬥成果不錯,君上沒有嗬斥他,要不就是這位新君主沒有反過來神,再不就是王上認可了他對說法,不論是哪一種,對他來說,都不是壞事,於是他急忙說道:


    “迴王上的話,再有就是如今世道不靖,人心不古,愚民懶惰頑劣,各地流寇蜂起,時有刁民聚眾作亂,請國君對其厲行鎮壓,兼之現在新主繼位之初,維修宮殿,選拔秀女,正是到處都要用錢的時候,老臣懇請國君提高賦稅以充實國庫。”


    說實在的,張舉從來沒有在哪聽過,能把提高稅負說得這麽慷慨激昂,大義凜然的,要是張舉真的從小沒出過宮廷,沒有見過世麵,那麽他很可能就被這位老家夥給繞進去了。


    如果按照劉害的思維走也說得通,這些刁民竟然搞起了造反這個行當,那肯定不會是好人,所以必須嚴厲鎮壓,殺伐果斷,這正是一位明君必備的素質啊!


    再者說,既然有心造反,那麽給你加點稅又有何不可,而且最為一國之主,選秀和修葺宮殿,這不是應有的待遇嗎?所以這稅加的也是合情合理。


    所以,昏君是如何養成的?就是被這些家夥給誤導的,沒有任何一位君主想要玩垮自己的國家,丟掉自己的性命,不過是有人總是在他身邊給他偷換概念,讓他以為自己做的不錯罷了。


    如果總是有人告訴一個君主,你的臣民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相信沒有誰還會橫征暴斂,酒池肉林,因為沒有任何人想做亡國之君!


    張舉在聽到劉害的話之後,就把他劃到了今後必除之人的行列,不論這位太宰多麽有能耐,就憑他今天這句話,他就該殺!


    這是他張舉的國家,現在有人要他做昏君,那麽豈有不殺他的道理?不過,今天還不是時候,如果上位第一天就幹掉執掌一國的太宰,那麽他這個國君,也就別想幹了。


    這種事情,沒有對錯,這就是政治,政治需要的,國君也不會例外!


    對於劉害這個提議,張舉雖然很是憤怒,但是卻不能不迴應,於是他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下心中的情緒之後,平淡的說道:


    “劉老所言甚是,不過寡人才剛剛即位,什麽選拔秀女這一類的事情不妨稍後再談,以免擾民過甚,加稅這些事情也容後再議,至於其他建議,寡人會加以考慮的。”


    說完之後,張舉依舊板著臉,不過用的語氣倒是重了許多:


    “司徒何在?”


    司徒,職掌錢糧財政,徒弟徒役,是晉國的錢袋子。


    這時,正有一位略顯圓潤的老者邁步而出,他臉色發黑,眼神死死盯著劉害,仿佛要將那老家夥拆吧拆吧拿迴家燉了!


    “臣司徒苟曆,叩見我王,我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位就是司徒了,看著這家夥略顯富態的身材,張舉猜想著,這家夥應該是沒少貪,不然為啥其他人都那麽瘦,就他這麽圓潤?


    “苟卿,太宰說得可否屬實?”


    雖然明知道這兩個人不對付,不過張舉還是要問的,他第一次上朝,要搞清楚的事情,是很多的。


    “迴稟我王,太宰所言,基本屬實。”


    雖然苟曆臉色不好看,不過他倒是沒有否認,畢竟事實就是如此,隻不過是言語引導的方向不對而已,這種時候,可不能欺騙君主,不然可是會死的很難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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