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島父子反目,梁正平攻勢又急又猛。


    梁朝肅那時反應,可比現在頹廢急躁的多。


    而且,她離開南省才幾天,離清溪穀大勝才幾天,突然間就不利了。


    再有林家加成,梁朝肅也不至於左支右絀。


    “不信?”他抬起連城下巴,注視她


    “你母親脫困了,不會讓我輕鬆。”


    連城一霎有了反應,“你繞來繞去,還是輸不起。”


    梁朝肅胸膛震震悶笑,“我要是輸不起,現在立刻飛迴去?”


    連城一梗,抿著唇,緘默了。


    這幅斟酌,錯亂,又倔強的模樣,逗得梁朝肅笑聲越來越大,牽動脖頸的傷口。


    連城看見結痂邊緣又裂開,周圍皮膚烏紅腫脹著。


    梁朝肅以前體魄健壯,精力勃發,自愈力萬中無一的強悍。雨夜車禍大麵積挫裂傷,他半日結疤,四五日愈合。


    那根簽字筆仿佛加了咒語,墨水腐蝕他的鋼筋鐵骨。


    “你的傷口。”連城小小聲,“怎麽還沒好?”


    梁朝肅笑意止住。


    你來我往,輪到他是潰敗之徒。


    拇指一寸寸撫過她臉頰,眼底冰涼的,溫存地,像初春寒夜,寂靜撫過在漫漫黑暗樹梢的風。


    獨屬於他的風格,感受。


    “因為沒人為我上藥。”


    連城略一僵,“蕭達不稱職?”


    梁朝肅看她。


    心知肚明她是要拖延時間,適當關心,可他得寸進尺,超出她接受尺度。


    “中午想吃什麽?”梁朝肅鬆開連城,餘光瞥見客廳座鍾,時針指向十一了,“薄頤章馬上到,等他為你把過脈,我們去富臨吃粵菜?”


    連城沒想到薄頤章這篇兒還沒過,“我身體不錯,也不想出門。”


    “把過脈再說。”梁朝肅視線駐留在她嘴角,火氣下去,鮮紅顏色淡了很多,隻是她皮膚白,過分的無暇,光亮融化眉目間,像一塊牛奶糖,稍有色素顯得格外明顯。


    “昨晚睡得好嗎?”她眼下並無疲憊的青黑。


    連城立在單人位沙發旁邊,揪著手,“還好,這裏晚上很靜。”頓了頓,她又問,“你呢?”


    梁朝肅向後靠沙發背,揉了揉鼻梁骨,“開了一夜的會。”


    氣氛一點一滴微妙沉緩下來。


    室內清新劑是連城沒穩過的牌子,暖融融,烘出虛幻的,不真實的寧靜感。


    連城看著窗外,那裏真實。


    風再起,沒有絲毫日頭,雲彩卻白亮灼目。


    一般這種天象,預兆即將有一場暴風驟雨。


    她這裏暫且風平波息,林蘭峰那裏呢?


    有沒有見到警察,晚上行動是否準備妥當,還有連盈盈,她到底想說什麽。


    “梁朝肅盯著,我根本沒有和梁連城獨處的機會。”連盈盈握緊手機,“而且她沒住林蘭峰的別墅,我特意在附近停留了一會兒,她待在177號沒有出來。”


    電話那邊兒是金通海,“你的意思是,梁連城來香江,其實沒有和梁朝肅撕破臉,梁朝肅不會偏向我們,還在保護她?”


    連盈盈手隱隱發抖,“是的,金先生,石大牙也聽過梁朝肅的名頭,他不離開,不好動手。”


    金通海臉色很不好,他平平穩穩做幾十年商業奸細,警覺性自然不缺,直覺遠比常人敏銳。


    這次或許是他們托大了。


    低估梁連城的果決,也錯算梁朝肅的殘忍。


    “這點,我會和梁正平合計,最遲讓他入夜前離開。你轉告石大牙,他這些年海外逍遙快活,是莫二先生拿錢開道。要是莫二先生倒了,他小名也到頭了。”


    連盈盈眼淚無聲決堤,“好,好的。”


    “還有。”金通海冷聲吩咐,“你現在馬上迴林家,務必摸清林蘭峰的動向,告訴我。”


    連盈盈咬著手應了,小聲啜泣,艱難喘息,像驚濤駭浪裏黯淡的小船,全力自救,“金先生綁架是梁連城真的沒有必要,我們其實還有更穩妥的方式。”


    金通海心煩意亂,不耐她亂出主意。“辦好我的吩咐,少自作聰明。”


    “不。”連盈盈堅持,“您忘了嗎,梁連城是保胎針的注射者,二叔曾讓您瞞下梁連城的記錄信息,您說非常棘手,因為那是林自秋的負責範圍,您多番誤導他,才讓他清除了記錄。”


    金通海不說話。


    連盈盈以為轉機,欣喜加快了語速,“我們原本打算齊省抓到梁連城後,抽血確認保胎針的影響,後續再做計劃,可現在已經到決定勝敗的關頭。”


    “您想想,就算沒有梁朝肅,綁架風險也大。可保胎針的記錄是林自秋親自刪除的,隻要您誤導的不留痕跡,他拿不出證據,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了。”


    “是嗎?”金通海陰惻惻,“你當每個人都是警察?非要是證據齊全才定罪。這種時候風吹草動都是利劍,指向我多了,隻會讓林嫻姿立刻下決斷。”


    “你能比還我聰明嗎?如果我沒有料錯,林蘭峰或許已經離開香江了。”


    連盈盈震駭,“他離開香江去哪?”


    “還能去哪,當然是西南。”金通海眸光陰毒,“我警告你,少動小心思。老老實實聽話,還有活路,不然,讓林嫻姿贏了,咱們都玩完。”


    連盈盈放下電話。


    她聽出來了,如果林蘭峰不在,榴花巷她是刻不容緩,必再去無疑了。


    ………………………………


    連城借口收拾行李,在薄頤章到之前迴了一趟林蘭峰的別墅,將連盈盈的消息告訴馮時恩,他正在取她護照的途中。


    老鬼辦事奇巧,卻可靠。托關係偽裝成法院起訴通知函,收件人是他香江的老朋友。


    馮時恩對了一通江湖口令才拿到。


    聽完連城對連盈盈的推測,他並不驚奇,“林先生有預料了,莫士誠行事狂妄,性格卻不自大。你從齊省跑出來,已經是他失算了,為求增加勝算,他會一直對你蠢蠢欲動。”


    連城皺眉。


    “你在梁朝肅那兒怎麽樣?”馮時恩嗓音低沉,“他有沒有察覺你要飛歐洲?”


    “沒有。”連城看著窗外大榕樹,“他讓我搬到對麵住。”


    她慶幸當時權衡利弊,沒有明確拒絕,否則梁朝肅未必會表露他知道林蘭峰的行蹤。


    進而,有“輸得起”這三個字。


    馮時恩耳機裏唿吸輕輕淺淺,幾乎可以想象她麵無表情的模樣,捏著手,抿著唇,或是垂下眼,靜靜佇立著。


    就像第一次見,她冷冷淡淡,不苟言笑,像一尊冰肌玉骨的雕像,在走廊的動蕩難堪裏真實了,卻暴露的是狼狽、彷徨。


    “連城。”馮時恩溫聲,“等到了歐洲,我們第一站是布達佩斯,那——很美。”


    連城怔住,布達佩斯,自由之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病態占有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金佳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金佳戈並收藏病態占有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