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道七年終於到了苟延殘喘的時刻,大街小巷之中,眾生往來,擦肩而過,心中盡是滿滿的期盼,明明眼中幸福之光閃耀,卻也心照不宣……


    便在這熱火朝天的光景裏,卻有一夥人再次遁入塵世之中,隱匿起來……


    “渙哥兒,魏伯呢?”


    “魏伯快馬加鞭去了達州,請他一個老友出山。”


    “他的老友?該不會又是一個害人精罷?”


    “休得瞎說,他那老友深諳火器之道,前些年硬是一怒之下,靠著火器之威,滅了一個鹽幫呢。”


    “嘿嘿,那便好得很的。渙哥兒,陸遊就放心讓我們來挖寶?”


    “噓!你小聲些,王衝就在旁邊呢。你以為陸大人是呆子麽,他哪肯完全甩手……”


    “我日,這……這不是不仗義嘛?還好意思說給我們安排人手呢。”


    “哎,時多事之秋,也怪不得人家不小心。換做是你,你就不會這般做麽?”


    “額……”


    卻說劉渙那日與陸遊商定,從他哪裏帶來了王衝等百十個精明之人,又讓陸遊封了山穀,派人守住通道。


    至於那些個“犯人”和犯人的家眷及後代,劉渙才不管他陸遊如何處理,反正這事麻煩得緊。他隻********惦念著那洞穴中的寶藏和礦石。


    如此得天獨厚,劉渙等人終於“鳩占鵲巢”,風風火火地朝穀中而去……


    這次是他親自帶隊,磊落光明地“盜墓”,人手又多,自然萬無一失。


    果不其然,劉渙便在洞中見到了好多硫石,他叫得大家把這些好東西全部搬入外麵得地道之中……


    一切循序漸進,那被阻斷的通道就要打通,可至於那夥人所講的通往瞿塘峽的密道,卻還是不見蹤跡。


    對於此事,劉渙也不著急,便算那幾人講的是“傳說”就好,若能找到,自然皆大歡喜,若實在找不到,那也沒甚麽好嗟歎的。退一萬步講,就算裏間半點寶藏也沒有,他也不必煩心,因為單單是裏間的硫磺,還有這麽一個風水極佳的山穀,都是上天厚賜了。


    王衝趕勁兒最猛,隻因他前些時日“得罪”過劉渙,可人家劉渙盡從那以後隻字不提。他心中實在忐忑,以為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無奈之下便問了射手。


    王衝道:“兄弟,你家渙哥兒真是個奇人,胸懷之寬闊見所未見呢!你說,我前些時日那般折磨和侮辱他,他盡從不放在心上……嘿嘿,不滿你說,我這心中沒底呢。這不,請你給說道說道!”


    射手道:“王大哥,你這是庸人自擾了。我家渙哥兒的為人我最清楚,一般不會輕易動怒的。你比如,我就經常罵他,還朝他稱‘老子’,反正是罵天罵地罵娘罵渙哥兒,他都不會計較。他放在心上的事情隻有一件,便是殺到北邊去,把金人的女人全搶迴來蹂躪。王大哥,這事聽著都讓人流口水,你說爽不爽?”


    射手這事說得半真半假,特別是那最後一段“搶女人來蹂躪”的話,那是他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卻和渙哥兒沒什麽幹係。


    卻不知王衝聞言,驚道:“哦,想不到渙哥兒還好這口。兄弟,可看他樣子也不缺錢,他就不去光煙花之地麽?”


    射手道:“嘿,哪個說的沒有?老王你是不曉得,渙哥兒便在信州之時,就與一個叫做黑娃的兄弟,成天都是泡在煙花裏呢。不盡如此,那廝還帶著皇帝嫡孫趙國公去嫖*娼,嚴重的是,他盡然把趙汝愚大人家的千金也帶上了,哎喲,你說,這這……”


    王衝聞得劉渙糗事,當刻好不驚愕,歎道:“天了,怪不得我在成都府時,王大人曾對我說起過,說越是才華橫溢之輩,越能做出出格的事來。這塵世間的天才怪才,要麽是利器,要麽是叛逆!”


    射手道:“嗬!這你可不能亂說,我家渙哥兒是混賬了一些,但到底是個忠肝義膽,心懷赤誠之人。若非他心中裝著家國天下,當日你那般折辱他,他會饒了你?”


    王衝這才覺得自己失言,趕緊尷尬抱歉。他決定,這劉渙身上有著無數的才學,一定要好好向他學習一番才是。找個機會,請人家去吃一場花酒,也當是賠罪了……


    劉渙隻覺得耳根很熱,不曉得是哪個王八蛋在說他背地。


    幾人再經曆五天時間,終於把洞穴中通道上的硫磺清理幹淨,搬運到外麵的地道之中,堆得滿當當的,劉渙看著就是歡喜,笑出哈喇子來,仿佛比娶了婆娘還要高興……


    王衝與劉渙再次進洞,到了裏間,他開口問道:“渙哥兒,你說這裏間真有寶藏麽?若有,該當如何處理?”


    劉渙一聽“如何處理”,暗道這王衝還是信不過他,見得勝利在望,又來試探,他不免煩躁起來,答道:“有沒有,也得進去看了才曉得,你不是跟在我身旁的麽?到時定一目了然了!如果真有寶藏,還能咋辦,難不成你我瓜分了麽?嗬,這等事情還用問,交給陸大人,再呈交朝廷就是了。怎地,王老哥有甚麽指教?”


    王衝聽得劉渙冷言冷語,暗道自己真是個笨人,怎能說出這種“試探之言”來,他臉色霎時間紅了起來,還好是在暗道之中,否則王衝會更加尬尷。他趕緊笑道:“嘿,渙哥兒莫要氣惱,我這不是瞎說得嘛。一切由你安排,陸大人放心得很的。”


    劉渙又聽他說出“陸大人放心得很”這等卵話來,搬出陸遊名聲來壓製他一個秀才,這是在狐假虎威麽。


    他不耐煩道:“王衝!我看你來帶隊算逑!也省得你家那甚麽陸大人、王大人惦記……嘿,老子就是搞不懂了,老子這是在幹一件事關千秋偉業的大事業,你看不明且算了,可為何還要磨磨唧唧?老子告訴你,便是臨安府曉得老子的動向,也是甩手支持,從不問這問那,你算老幾?你是代表了陸遊,還是代表了王炎?若是陸遊的安排,請你迴去告訴他,老子劉渙磊落光明,還不至於做出苟且之事來。若是王炎所托,也請你捎信給他,叫他別吃飽了瞎搞名堂。真把老子惹急了,大不了一拍兩散。說不得老子呈交一封奏折給官家,請他來評評理!”


    王衝聽聞他說得這般直白,當刻是又震驚、且尷尬。一時間隻好吞吞吐吐地道:“喲,渙哥兒多慮了,多慮了,這隻是我一時間胡亂說的話兒,可不關陸大人和王大人的事,你若有憤怒,便灑在我一人身上就是了。”


    劉渙冷笑一聲道:“哼!老子可沒時間與你糾葛,現下是在探秘呢。”


    這事也實在奇怪得很,不知是因為幾人的爭吵,還是因為長期以來的打攪——幾人再經曆一天時間,終於到達了洞中最末端,可裏麵甚麽也沒有,隻有一堆腐爛的衣衫,還有一把古劍,那古劍不知是不是用鋼材煉製而成,在寒洞之中,盡顯得青光逼人,透過燭光熠熠生輝,劍刃上有得一些銅綠一般的物質……


    王衝幾人當刻心地一怔,大叫道:“不可能、不可能的,這不是夔子國當年的埋寶之所麽?怎地一點寶物也沒有,不合常理啊!”


    劉渙當下二話不說,單手握住那把劍柄,“唰”的一聲抽將出來,橫在胸前一個觀察。


    這洞中地勢稍稍開闊,他索性借助古劍,使出刀法來,那古劍不由顫抖哀鳴,仿佛有了靈氣,不是一把殺人利器,而是一個憂心家國的騷客文人……


    劉渙道:“哼!誰說的甚麽也沒有?這不是還有一把古劍麽?”


    王衝道:“渙哥兒喲,這……這事不是怪異麽,明明說的是一個國家的寶藏,到頭來卻隻有一堆腐爛的衣物和一柄不起眼的古劍,你看那劍,刃上都有鏽跡了……哎,空歡喜一場。渙哥兒,你見多識廣,且說說這是怎麽一迴事吧?”


    劉渙沉吟片刻,答道:“這寶藏或許許久以前是有的,但卻被後世人盜走了。”


    王衝道:“可既然盜走,卻留一把破劍在裏麵作甚?”


    劉渙道:“王大哥,不是我說你,有時候人的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不蠻你說,我手中這柄‘破劍’可大有來頭呀,若我觀察無錯,這劍當是春秋戰國時期的古物了。”


    王衝不解道:“可是……那夔子國距今五千多年,卻比戰國時期早了太久太久……哦,你是說,便在戰國時期,這處寶藏就被盜走了麽?”


    劉渙道:“對咯,王大哥所言甚是呀!”


    王衝道:“可……如何解釋這柄古劍?”


    劉渙道:“這卻牽扯到了一個傳說,那傳說和屈原屈大夫有幹係。當然,我也隻是猜測而已,這塵世間的事情,太複雜了。我隻是由衷希望,這古劍和屈原有幹係,到底有沒有呢,我確確實實不知道。”


    王衝一聽,驚愕道:“屈原?怎麽可能,又是甚麽傳說了?”


    劉渙笑而不答,轉移話題道:“算了吧,王大哥,這樣不是正好麽?大家雖有遺憾,沒得到驚天寶藏,但卻無意間發現了一個絕佳寶地,還找到了許多硫石。你該歡喜才是,走了……”


    王衝見得劉渙坦然自若遠去的背影,黑暗之中,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何這個少年郎,盡對此事一點都不震驚,莫非他早就料到了?還是他本來泰然?


    “非淡泊無以明誌,非寧靜無以致遠。對了,這劉秀才不是被人稱作鵝湖山小諸葛的麽,這番偏偏氣度,還有甚麽好解釋的,哎……”王衝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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