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子璃又陪著笑語專門迴了一趟雲府。雲夫人看到笑語一身是傷,有的已經結痂,有的還包裹著紗布,心裏難過,抱著笑語痛哭了一場,子璃因此更加羞愧了。倒是雲尚書,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嘴上終究沒敢多說什麽。


    子璃一迴來,便遣人帶了寒幽草,送石大夫一起去行宮給夏沫兒和夏梓洵診治,自己從皇宮裏迴來,便一直陪著笑語,並不曾親自去行宮一次。兩個人的感情,經過了這一場大難,愈發的濃厚了起來。


    這天,子璃進宮麵聖,笑語在府中休養,家丁來報,說是夏梓洵來了。笑語正想遣人問問他恢複的怎麽樣,聽到稟告,忙去前廳迎接。


    一拐進前廳的廊下,就看到了院子裏站著的那個熟悉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麽,每一次看到他的背影,都會感覺特別熟悉,好像她認識他好久好久了。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


    夏梓洵身穿一件銀色的蟒紋長袍,一件同色的銀紗衣隨著秋風微微飄動,如墨的長發用玉簪別在頭頂,在清雅之中,又隱隱透著難以忽視的王者之氣。他背影挺直,雙手背後,微微抬頭望著天空的流雲,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三王爺!”笑語走到他身後,恭恭敬敬的喚道。


    其實,她心裏對他,可不會這麽客氣,隻是,身份製約著她,她必須得裝作溫婉端莊,又識大體的樣子。


    果然,夏梓洵聽到她這一聲客氣的唿喚而迴過頭來時,眼中閃現的是一抹清清楚楚的嘲諷。可是,就在視線落在她身上的時候,他眼中的嘲諷迅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讓笑語心悸的疼痛和憐惜。


    她寧願他笑話她,嘲諷她,說些不著邊際的話,也不願意看到這種曖.昧的、卻又極其認真的仿佛是某種情愫在流動的神情。


    “三王爺…..”她有些心虛,又有些羞惱的輕聲喚道,低下了頭,不敢迎視他的眼睛。


    這樣認真的夏梓洵,總是讓她莫名的心慌意亂。怎麽可以這樣?他不是一向輕.佻刻薄的嗎?


    她停下了腳步,他卻邁開腳步向著她走了過來,停在她麵前,沉默的看著她。


    他藏在背後的手緊了又緊,握了又握,才強壓下想要將她抱入懷中的衝動。天知道,當他聽到稟告,說段天涯私自違抗命令,要刺殺她和子璃,尤其是要將維係著她的生命的繩索斬斷的時候,他的心有多痛。因為這件事,他和皇姐大吵了一架,幾乎翻了臉,幾天都沒有說話,直到皇姐實在忍不下心來,主動跟他道歉,並且承諾要馬上查到段天涯的下落,並且從重處罰他,他才慢慢恢複了平靜。


    他還記得,皇姐最後對他說了一句話:“梓洵,你這輩子是跨不出雲笑語的牢了!你也許,會因為她,而誤了一生!”


    他不信,他也不服。他是喜歡她,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也不知道要到哪一天結束,不知道會喜歡到什麽程度,也不知道會為了她,而做出什麽匪夷所思的事。可是,他也知道,他現在,終究還沒有足夠的能力,去得到她。但是,他一定會的!如果說,他人生的目標曾經隻是登上九五之尊,那麽如今,他的目標裏便增加了一條!


    那就是,他要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權力和手段,去擁有她。他要她永遠在他的身邊,和他一起俯瞰天下!


    “雲笑語,為什麽要那麽拚命的去取那株寒幽草?它,對你到底有多重要?”他低低開口,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假裝淡淡的疏離。


    “那是天地之間僅此一棵的靈草啊!它可以救你皇姐的命!”她抬頭看著他,一想起寒幽草有著太多的用處,她就心安,就覺得滿足,眼眸中便帶了淡淡的笑。


    “聽說你差點為了它而丟了性命?瞧瞧你,到現在還是一身一臉的傷。你就不怕若是破了相,陸子璃不喜歡你了嗎?”他的聲音有著幾分難掩的苦澀。


    女為悅己者容,她的美,也隻為那個人而綻放吧?


    她卻笑得愈發燦爛起來,搖搖頭,自信滿滿的說:“不會的!他在乎的,不是我的容貌。而且,我越是受傷,他會越心疼呢!怎麽會嫌棄我呢?”


    “值得嗎?”他的心裏越發的苦澀起來,她眼中的幸福刺痛了他的眼睛:“你覺得值得嗎?他若是真的愛你,真的為你好,怎麽忍心讓你去冒這麽大的危險?他是一個男人,不是更應該保護自己的女人嗎?他應該為了他喜歡的女人可以付出生命,而不是讓這個女人,為了他而付出生命…..”


    “夏梓洵!”她有些惱了,低喝著打斷他的話:“不許你說他的不是!他是我的夫君,是要和我牽手過一輩子的人,我不許任何人詆毀他!別讓我看輕了你!”


    夏梓洵陷入了沉默,心一抽一抽的痛著。這樣的他,真是讓自己都覺得驚訝,又覺得無助。他何曾如此失態過?


    “石大夫說,你在決定去取那株寒幽草的時候,曾經問過他,這株寒幽草,是不是可以治肺疾,對嗎?”梓洵的聲音突然就放柔了。


    “嗯,好像問過,怎麽了?”她恍惚記得自己似乎是問過,可也記不太清了。


    他的臉色放鬆了幾分,眼神也漸漸恢複了柔軟:“是因為我嗎?我是說,是因為我的病嗎?”


    她點點頭,坦然承認:“嗯,你是為了救我才落下肺疾的,我當然想救你了。”


    夏梓洵的眉頭微微舒展了一些,卻又搖搖頭,歎息著說:“雲笑語,你不該,不該問那麽一句……”


    笑語有些納悶的望著他,他卻不肯再說了。


    雲笑語,難道要我告訴你,你不該對我那麽好,或者說是對一個對你有心的人那麽好!這樣,會讓我,愈加放不開你的!


    “雲笑語,你太傻!你真得真得太傻了……”他凝望著她,幽幽歎道。


    “呸!”她惱了,有些生氣的瞪了他一眼,直截了當的問:“夏梓洵,你是不是成心來氣我的?早知道,就不采什麽寒幽草了,讓你咳嗽死算了!”


    整個東平,大概也就隻有她,敢這麽放肆的和他說話了,就是陸青雲,也得客客氣氣的和他說話。不過,他喜歡,這一個理由,就足夠了。


    皇姐對他說,他隻有一條路可以得到她,那就是: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擁有可以和東平對抗的足夠強大的力量!


    好,他等!他會為之去努力的!


    “夏梓洵,我警告你,以後不要對我說那麽輕浮的話,要不然,我才不管你是什麽西啊東啊藺的皇子,我一樣扁你,你信不信?”她討厭死他那麽情意綿綿的樣子了,看見一次就想扁一次。


    “總有一天,我要你天天看!”他微微低頭,又恢複了一貫的邪魅。


    子璃迴來的時候,梓洵已經走了,笑語還在被他氣得抱著頭亂跳。子璃連忙上前一把按住她,製止說:“傷還沒好利索呢!怎麽可以這麽亂蹦亂跳的,扯開了傷口可怎麽辦?”


    說著,一把將她 抱進了懷中,坐在腿上,緊緊摟著。


    她伸出手,環上他的脖頸,撒嬌說:“子璃啊,你看我們迴來幾天了,一次門都沒有出去過呢!什麽時候才能出去一趟啊,我悶死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不停的搖晃著他,將他的一顆心搖的也蕩漾了起來。


    “快了快了,你看看你臉上的傷痕還沒有完全退下去,等你好了,我帶你去找羽逸,好不好?”子璃的整顆心都被她的嬌呢哄得軟軟的,自然好說話的很。


    “嗯,好啊!咱說話得算數!”她調皮的伸出手,和他勾了勾手指。


    “好!說話算數!”他聽話的和她拉了勾。


    “聽說今天三皇子來了,來幹嘛?”他抬眸問向她。


    “哦,說是我舍命取了寒幽草,來謝謝我的,順便看望一下我。其實啊,我告訴你吧!這隻死烏龜,他就是知道我受傷了,臉上也塗著藥膏不能見人,特地來笑話我的!哼!”她噘著嘴還有些氣惱。


    今兒夏梓洵來的時候,可沒少說輕.浮放.浪的話,讓她又羞又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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