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交是弘治十七年九月,因宣府、大同一帶有邊警,而奉命經略黃花鎮諸邊隘。當時還在世的孝宗皇帝親賜金綺為他壯行,可謂是風光一時,也可以看得出來當初鄭德他的便宜老爹還是頗為看中他的。


    可惜當他一年後再次迴到京城,卻早已經物是人非,原先看重自己的先帝已經駕崩。原本以為會在邊關蹉跎些時日的自己,竟然被剛剛登基的新皇擢升為戶部侍郎召迴,也實在令他大感意外。


    所以當小太監來到戶部部堂讓他進宮麵聖的時候,他卻是絲毫不感意外,神情自若的來到了皇帝麵前,拱手一禮,“臣戶部侍郎孫交參見陛下。”


    正拿著本書的鄭德聞言迴頭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麵前的是一位麵容清臒的中年人,倒是給了他不小的好感。擺了擺手,“原來是孫卿來了,請坐。”


    “謝陛下賜坐。”


    當鄭德在禦案後坐下後,孫交也緊隨其後坐了下來。


    “李閣老說愛卿乃是難得一見的人才,今日一見果然不一般。”鄭德看著他,笑著說了一句。


    孫交聞言自然知道李閣老是誰,畢竟朝中隻有一位李東陽李閣老,沒想到竟然是他推薦的自己。雖然兩人私交不錯,不過以李東陽那淡泊名利的心思,斷不會主動舉薦他人,這也讓他心裏有些感動。


    不過他可不知道的是,他真正的伯樂正是坐在他麵前的這位,若不是機緣巧合之下,鄭德從搜索係統知道了他的能力,恐怕他還待在荒涼的邊塞,不可能這麽快被召迴京。至於李東陽隻是遮掩搜索係統存在的一個借口,否則一個整天待在宮裏頭的皇帝是如何知曉一個在外巡邊的官吏的?


    孫交謙虛道,“陛下謬讚了。”


    “孫卿在邊塞待了一年多,也的確辛苦了,不知邊塞情況如何?”想到這位剛從邊塞迴來,鄭德順嘴問了一句。


    孫交聞言沉吟片刻,“迴陛下的話,臣有事要奏。從永樂時開始,每年都遣隆慶諸衛軍采辦薪炭供應內府。其後雖然罷之,但又令每歲輸銀二萬兩,邊軍為此受困多年。但這種無名之稅不是盛世所應該有的,還請陛下念在邊塞將士貧苦,盡行蠲免,以示優恤。”


    “這事朕準了。”鄭德點了點頭,“還有什麽事情?”


    “自從從永樂時因為軍士采辦薪炭之故,導致現在邊塞已經無木可采了。所以臣請陛下下旨在沒有多大用處的荒山,每年種樹上百萬。一來可為今後薪炭之需,不必勞煩百姓。二來若是邊關樹木稠密,也可以阻礙蒙古人的騎兵,幫助我軍之防守。”


    “這事你上次倒是提過。”鄭德倒是想起來了,當他第一次看到孫交這個名字的時候,拿到奏章上便有這項提議。不過被他一時興奮忘記了,導致留中不發了。


    “這事等會朕會下旨的,對了。”鄭德突然想起了一事,“邊塞軍戶情況如何的?”


    聽到皇上主動詢問起軍戶的事情,孫交也是感到有些驚訝。不過想到蒙古人入侵,顯然皇上對於軍戶的事情已經有所了解了,而這也是他正想說的,“陛下,邊塞軍丁生活貧苦,已經到了不能維持生存的地步了。軍田被豪強、軍官侵占,家無餘糧卻仍需要征繳重稅以及戍邊。而朝廷以為邊塞軍田贏餘而以為糧食充足,所輸軍糧不足三分之一,又被軍官侵占大半,導致軍戶每天皆有凍死餓斃之人。因此軍丁逃亡或許還有一條生路,否者不是凍死餓斃就是戰死沙場,孰輕孰重可見一般。”


    鄭德聞言真是大感震撼,雖然之前就聽劉大夏說過軍戶是因為生活艱難而逃亡,但沒有想到竟然嚴重到這麽嚴重的地步。連基本的生存都保障不了,這不逃亡才是怪事呢。


    頓時感覺頭疼不已,看向孫交,“孫卿覺得這種情況該如何是好?”


    “臣以為或許恢複開中法可行。”


    “開中法?朕有些記不太清了,孫卿解釋一下吧。”說實話,鄭德來到這個世界這麽久,翻閱了不少書籍,還真沒有看過什麽“開中法”。


    孫交點了點頭,對於皇上不知道這件事並不感到奇怪,畢竟開中法已經廢除了好多年了。


    “所謂開中法,就是鼓勵商人輸運糧食到邊塞換取鹽引﹐給予販鹽專利的製度。後來鹽商們因為長途運輸糧食的耗費巨大,曾在各邊關之地雇傭百姓開墾田地,生產糧食就地入倉換取鹽引,便於更多地獲利。此種以糧食輸送邊關換取鹽引的方式謂之開中法。”


    鄭德聞言點了點頭,感覺這種方式倒是不錯。既可以解決邊塞衛所的糧食問題,又可以解決運輸問題,又能促進邊塞的開發,可謂一舉三得。也不知這麽好的方法,怎麽會被廢止?


    “那為何會被廢除呢?”鄭德疑惑的看向他。


    “由於皇親國戚﹑勳貴官員見持有鹽引有利可圖,紛紛奏討鹽引,轉賣於鹽商,從中牟利,被稱之為“占窩”。這種現象愈演愈烈﹐破壞了開中製度,也嚴重影響了朝廷的收入,最後不得不廢止。後戶部尚書葉淇改舊製為商人以銀代米,交納於運司,解至太倉,再分給各邊。雖然太倉銀多至百餘萬,不過也導致邊地鹽商大都舉家內遷,商屯製度迅速破壞,邊軍糧食得不到供應,也是造成今日軍戶逃亡之一大誘因。”


    果然堡壘最容易的還是從內部攻破,皇帝自己大開方便之門,導致開中法最後實施不下去又能怪的了誰?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鄭德輕歎一聲,也不得不佩服孫交的勇氣,竟然敢當著皇帝的麵指責皇帝他祖宗的不是,這膽量估計也沒誰了。不過還好鄭德不是純正般的朱家人,對此也不太在乎。


    “不過這個方法也隻能治標不治本啊,若是軍官與商人勾結,以軍屯之糧換取鹽引牟利,他們可謂不費一分一毫就能夠得到鹽引,軍戶的生存狀況仍舊得不到改善。”鄭德倒是覺得開中法不過,不過他還是發現了一個問題。


    孫交聞言輕捋胡須,也不得不承認皇帝的擔憂是有道理的,可除次之外也好像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朕其實有一個辦法。”聽到皇帝這話,孫交是一臉不信的望著他,不過還是點了點頭,“陛下,請說。”


    “廢除軍戶世襲,改為義務征兵製,不知孫愛卿覺得如何?”鄭德簡單的說了一句,見孫交流露出深思之色,這才鬆了一口氣。


    “若是廢除軍戶世襲,有用嗎?”孫交一臉的懷疑之色。


    鄭德點了點頭,“俗話說“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若是廢除軍戶世襲改為義務征兵製,軍丁則不必因為家人的拖累而受到軍官的挾製盤剝,服役期滿便可以退出軍戶戶籍,也可以調動他們戍邊的積極性。至於軍官不再世襲其職之後,我們可以規定一個衛所的軍官任職期限不得超過十年。十年之後派人對其軍功進行評估,根據其在衛所的表現可以升遷也可以削職為民甚至入獄。如此一來,也不敢在明目張膽的做這些侵占軍田違法的勾當了。”


    孫交卻是提出了自己的疑慮,“若是可以自由退出軍戶,那豈不是過不了多久,便無兵可征了?”


    鄭德一聽笑著道,“愛卿誤會朕的意思了,朕所說的義務征兵製不是從軍戶之中征丁。而是從大明所有百姓中征丁。凡我大明年滿十八周歲的成年人,均必須無償為我大明服役三年,服役期間入為軍戶,服役期滿退出軍戶,愛卿以為如何?”


    孫交覺得皇上這個想法的確不錯,說到底軍丁逃亡完全就是因為連最基本的生存都無法保障,再則也不想世世代代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而軍戶不再世襲也可以自由退出,可謂從根本上解決軍戶逃亡的問題。


    不過孫交還是察覺到了一個問題,“如此豈不是和服徭役一樣,再者如此頻繁輪換,短短三年又如何能夠訓練出一支精兵?


    “孫卿果然深思熟慮。”鄭德稱讚了一句,“不過朕早有解決方法。若是三年義務兵役期滿,願意繼續服役的可與朝廷簽訂協議誌願服兵役,朝廷按時發給軍餉。若是戰死則發放撫恤金,若是家有遺孤朝廷將撫養至成年。如此一來,還怕培養不出一隻精兵嗎?”


    “皇上聖明。”孫交聞言由衷的說了一句。不過卻也還有一絲憂慮,“如此一來,恐怕會增加朝廷負擔,若是軍餉不足隻能增加賦稅,恐怕最後苦的還是我大明百姓。”


    “若是我大明賦稅連一隻精兵都養不起,朕這個皇帝也不用擔了。”鄭德卻毫不擔心。若是一個龐大的國家連一隻軍隊都養不起,恐怕大明也的確離滅亡不遠了。


    “陛下慎言。”孫交沒想到皇上竟然連這話都敢說出口,也著實驚出他一身冷汗。


    鄭德撇了撇嘴,也想不在這事上多做糾纏。問了一句,“愛卿覺得還有什麽要補充的嗎?”


    孫交想了想,“皇上規定我大明子民年滿十八必須服兵役,是不是包括了官員子嗣?”


    鄭德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覺得官員子嗣不應該服兵役?”


    孫交搖了搖頭,“臣絕無此意,隻是這樣一來,推行阻力實在太大。”


    “阻力當然很大了,我不僅要將官員子嗣納入征兵範圍,連皇親國戚以及權貴的子嗣也要納入其中。”鄭德暗暗想到,“不過自己找孫交來是為了戶部的事情,沒想到最後竟然聊到了軍戶製度上麵來了,這也扯得太遠了吧。”


    不過和孫交的一番交談中,鄭德也算是頗有收獲。再者這位不愧是s級能力評級的人,雖然不知道其在經濟領域的能力如何,至少對於大明的一些弊端倒是清楚的很,也有著自己的一番見解。


    “人才果然是人才呐,果然在哪一方麵都能夠有耀眼的閃光點。”鄭德忍不住長歎一聲,懷疑自己是不是將他給用錯地方了。最適合他的應該是兵部才對啊!


    在這一刻,鄭德有一種想將其調往兵部的衝動,不過最後還是忍住了。無奈的搖了搖頭,“這軍戶的事情暫且不說,朕找你來是有一件事情需要交給你去做,一件隻有你才能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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