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南府的春天是美的,春暖花開,草長鶯飛,百花齊放,寸草春暉。地上的小草在跳舞,天上的小鳥在歌唱,水中的魚兒在嬉戲,樹上的鬆鼠在開飯。


    這樣動人的美景,誰在其中都會心情舒暢,但偏偏陳恂的心情就是好不起來。


    馬車的失去,初時還不在意,但走了近二十裏的路後,他已經非常在意了。再沒有了剛才的歡聲笑語,也沒有了剛才的怡然自得,隻剩下愁眉苦臉和無精打采。


    “姚叔,姚大爺,咱們歇會吧,我實在走不動了!”陳恂苦著臉朝四五丈外的姚四哀求著。


    姚四轉頭看看已經西沉的太陽。“我到無所謂,天馬上就黑了,城門就要關了,如果你不想露宿街頭的話,就再堅持一下,大概還有十裏路就能進城了。”


    “十裏……”陳恂真想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起來,但還是強忍著迴頭看看跟在他身後已經說不出話的兩名下人,兩人身上背著重重的包裹,相互攙扶著走在最後。看到他們,陳恂覺得心裏平衡許多,本已沉重的雙腳又有了新的力量。


    兩名下人一路上看到自家公子總是迴頭看他們,還當是公子對他們的關心,感動讓他們咬牙堅持下來,如果此時他們知道陳恂不過是拿他們找平衡的話,不知又會作何感想。


    “該死的燕狼春,老子咒你不得好死!”陳恂機械式的朝前邁著步子,嘴裏狠狠的咒罵著。


    十裏外的濟南城裏,被陳恂咒罵的燕狼春正與兩名大漢躲在一棵大樹上,他忽然打了兩個響亮的噴嚏,一隊剛好從下麵經過的官兵遁聲看去。“有刺客,有刺客……”


    “他奶奶的,是誰在罵老子!”燕狼春低聲罵了一句,身子一翻從樹上跳下,一個銀色的巨大扇麵出現在他身前,並朝前擴散出去。


    “啊啊啊……”連串的慘叫聲響起,喊叫聲也隨之消失。


    “六哥,衝還是退?”另兩名大漢也從樹上跳下來,看著遠處花園中影影綽綽正跑來的人影拔出腰間兵器。


    “退個屁!還怕他個狗官不成,殺進去!”燕狼春冷哼一聲,空著兩隻手率先朝花園衝去。


    慘叫聲從花園裏接連傳來,燕狼春帶著兩名手下如入無人之境,所到之處官兵好像排山般倒下,三人快速穿過花園來到後院,看見一名五十歲左右身穿官服的男子正站在院中驚訝的望著他們。


    “你們這是何意?為何殺我府中官兵?”男子高聲喝問道。


    “狗官,竟然騙老子!”燕狼春雙眼噴著怒火衝到男子麵前。


    “知府大人,有刺客!”隨後追來的官兵見燕狼春三人停下,立刻將他們包圍起來。


    “你們下去,這裏交給我處理!”男子揮揮手讓官兵退了下去,看向燕狼春。“我如何騙了你?你到說說清楚!”


    燕狼春還沒說話,站在他身後的大漢邁前一步將背上的包裹扔在男子麵前的地上。“你自己看!”


    包裹摔開,被劈成兩半的銀塊滾落出來。男子隻掃了一眼淡淡說道:“這是什麽東西?”


    燕狼春眼睛一瞪。“你大爺的裝什麽孫子,這就是你分給我們的銀子,裏麵包的都是錫塊,你……”


    “胡說!”男子臉色一沉打斷燕狼春的話。“當初我給你們的都是真正的銀子,現在拿這麽個東西莫非想敲詐不成?”


    燕狼春轉頭詫異的看看兩名手下,老子就夠不講理的,沒想到還有比老子更不講理的人。


    “老子懶得跟你廢話,現在給你兩條路選,要不把該給我們的那份如數給我們,另外再多加一倍作為補償。要不就把你的狗頭拿來。”燕狼春踏前一步逼視著麵前男子,兩隻眼睛閃著狼一樣的光芒。


    男子卻冷笑一聲。“想要取我的腦袋,那要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六哥,小心,好像不大對勁!”站在燕狼春身後的大漢走上前低聲提醒著。


    燕狼春不動聲色的朝四周看看,院子裏除了他們幾人再無他人,他又警惕的看向男子,對方臉上噙著冷笑正不屑的看著他,心中不由得也犯起嘀咕。


    在他的印象中,麵前男子雖官居四品,但並不會武功,為何他臉上是這種表情,到底是什麽讓他如此有恃無恐?


    “六哥,大哥他們到現在也沒來?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另一名大漢小聲分析道。


    燕狼春皺皺眉頭,心中升起不詳的預感。“狗官,你等著,這事沒完,我們走!”


    “哎……慢著,既然來了怎麽能說走就走呢,再怎麽著也得坐下喝杯茶再走!”男子抬手笑著挽留道。


    燕狼春越發覺得不對勁,朝後一揮手。“走!”


    就在這時,遠處的花園裏傳來衣衫破空的聲音,兩道身影正朝這裏縱來,看身法絕不是一般的官兵。


    “外麵風聲這麽緊,我看三位還是不要走了,就留在這裏吧。”男子忽然身形一動,快若閃電的朝燕狼春衝去。


    “嗖嗖……”早有提防的燕狼春雙手甩出,一片銀光好像暴雨般射向男子。


    男子身子未停,右手在身前劃出一個巨大圓圈,所有的銀光頓時消失,一個不剩被男子捏在右手的拇指和中指之間,好像一朵盛開的銀花。


    “拈花指,你是……”燕狼春仿佛見鬼一般驚叫一聲,身體快速朝後退著。


    “來而不往非禮也,還給你!”男子不待燕狼春把話說完,長笑一聲,右手一翻,銀花化作滿天花雨將三人罩在其中。


    “叮叮叮……”燕狼春見狀雙手連揚,不知多少飛鏢在空中相撞,傳來驟雨一樣的聲響。


    另兩名大漢也把手中的武器在頭頂上舞得好像風車一般,但還是沒能擋住所有的飛鏢。


    “啊……六哥,救我……”兩名大漢幾乎同時慘叫一聲。


    燕狼春卻隻是迴頭看一眼,便頭也不迴朝最近的院牆躍去。


    “哪裏走!”男子沒有理會兩名倒下的大漢,身體騰空而起躍上高空,好像餓虎撲食揮舞著雙手朝燕狼春的後背襲去。


    燕狼春聽到身後風響,再次揮手扔出一片銀光,身體一倦使出就地十八滾,閃出男子的攻擊範圍才雙腳再次蹬地。


    可就在他要重新躍起的一刹那,花園中趕來的兩道黑影夾帶著一片棍影撲到。“給我下去!”


    燕狼春不敢徒手硬接,無奈隻得將剛提起的氣重新散去,身子一矮,躲過棍影,這才看清撲來的黑影是兩名三十歲左右男子,一個好像師爺的裝扮,一個穿著下人的衣服。


    兩片棍影並沒有散去,如影隨形的繼續罩過來,燕狼春失了先機,隻能狼狽躲避,連發鏢的機會都沒有。


    就在這時,一聲如虎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燕狼春剛剛躲過一片棍影,隻覺勁風撲麵,麵前好像一隻猛虎撲來,再想躲避已是不及,硬著頭皮舉起雙臂擋去。


    “哢嚓!”“噗……”骨碎的聲音從燕狼春雙臂上響起,緊接著一隻手狠狠擊在他的胸口上,一口鮮血噴出,燕狼春如斷線的風箏高高飛起,一頭栽倒在地上。


    “少……林虎爪……手……”燕狼春強撐著身體朝擊中自己的人看去,正是使出拈花指的男子。


    “你不該有三,一不該去而複返,雖沒了銀子但能保住性命。二不該殺我府官兵,讓我無法交待。三不該知道的太多,將我身份暴露。所以我留你不得!”男子負手站在燕狼春麵前,如瞧死人一般看著他。


    “師叔,怎麽處置他們!”師爺裝扮的男子手持木棍問道。


    “廢掉他四肢,封了啞穴押入牢中,貼出告示,三日後處斬!”男子沉聲說完再也不看燕狼春,轉身朝後院走去,走出不遠,身後傳來燕狼春的慘叫聲和骨骼斷裂的聲響。


    迴到房中的男子正在喝茶,師爺裝扮的男子提著三個包裹走進來。“師叔,燕子盜九人已全在牢中,斬了這些人黑鍋由誰來背?上麵要是查問起稅銀的事不好交待。”


    男子沉吟一下,放下茶杯沉聲道:“無妨,奏折我還未送出,待我再想個別的借口。不過你馬上去查一下,看看今日還有沒有人與他們接觸過,這件事不能走漏半點風聲,明白嗎?”


    “我這就去查!”師爺點點頭把包裹扔在地上出去了。


    男子走到包裹前看著那塊被劈開的銀塊,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他們到底是如何覺察到的?”


    而此時距離濟南城不到五裏的官道上,渾然不知自己的詛咒已經靈驗的陳恂,正舒服的趴在姚四的背上,姚四背著陳恂,走中還提著兩個沉重的包裹,步伐卻飄逸輕盈,踩在地麵上隻留下一個淺得幾乎看不見的腳印,兩名下人去了包裹神色也輕鬆不少,緊緊的跟在姚四身後。


    “姚叔,我看你又是逍遙探鬼手,又是逍遙白玉掌,莫非你是逍遙派的不成?無崖子可是你的祖師?”陳恂已經緩過勁來,嘴巴又開始不閑著了。


    “無崖子是什麽人?老夫是武當八門中逍遙門的第九代弟子,不知道什麽逍遙派!”姚四晃晃腦袋,似乎對自己的門派頗為自豪。


    “北崇少林,南尊武當,原來大俠您是武當派高手,失敬失敬!”陳恂連忙拍了一記小小的馬屁。


    姚四心中雖然受用,但嘴上還是謙虛著。“我可算不上武當高手,我從七歲拜師,四十歲下山,如果再除去打雜的時間,學藝不過才二十五年,差得遠呢。”


    陳恂心道您老人家四十歲下山,都這把年紀還要當太監,怪不得現在連個********也沒混上。心中雖這樣想著,但嘴上說出又是另一番話。“姚叔,當今天下武功,不知道是少林厲害,還是武當厲害?”


    (今天一更,每周日休息半天,厚顏求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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