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部美黛冷冷看著短刀朝自己頭上劈來,眼中閃過一抹嘲笑的目光,身子突然站起右手伸向背後,一縷寒光在昏暗的牢房中劃出一道耀眼弧線,停在鼇拜的脖頸上。


    “當!”鼇拜好像石化一般舉著雙手定在當場,原本該握在他手中的短刀飛上半空,連轉幾圈落入服部美黛的手中。“大人既然下不去手,就由美黛為你代勞!”


    服部美黛右手持長刀橫在鼇拜的脖頸上,左手將短刀朝身前一送,消無聲息的刺進鼇拜腹中。


    “不,我對……你們……還有用……”鼇拜整個身體一震,看著近在咫尺那張絕色的臉不甘心說道。


    服部美黛嫣然一笑,檀口輕啟。“我們已經另有目標,不勞鼇大人費心,你可以安心去了!”


    “你們……”鼇拜話未說完,身體又是一震,眼中的瞳孔驀然散開,身體朝後倒去。


    “唰!唰!”一長一短兩道寒光閃過,兩把刀瞬間插迴到各自的刀鞘,服部美黛提著鼇拜的人頭扔給護在門外的黑衣人。“退く!”


    隨著一聲唿哨,正在與士兵拚殺的黑衣人紛紛在一陣青煙中消失的無影無蹤,站在牢房中的服部美黛是最後一個離開,當士兵衝到牢房門口時,隻看到一陣還未散盡的青煙升起和躺在地上的無頭屍體。


    鼇拜被殺第二天,一騎六百裏加急的快報出京朝南狂奔而去。


    陳恂今天的心情不錯,剛離開京城不到一個月時間,鼇拜被殺的捷報就傳了過來,他總算對雙兒有個交待。


    騎著馬跟在馬車旁邊的姚四驀然睜開眼睛,看了眼從車廂裏鑽出來的陳恂,臉上的皺紋動了動,嘴角抽搐著擠出一個暫且算作笑的表情。“看來陳公子對鼇拜的死很滿意?”


    陳恂原本極好的心情,在看到姚四臉上的笑容後頓時壞了幾分。“姚叔,您老人家半夜可千萬別再笑了,不然真會死人的。”


    姚四的大半生都住在宮中,又因為影衛的身份從不拋頭露麵,不與人接觸自然就不苟言笑,別的表情還可以表達出來,唯獨這個笑實在是難為了他。


    陳恂開始幾天還頗有耐心的親自指導,現在他已經徹底放棄,實在太嚇人了,有一天半夜他起來解手,剛好碰上姚四解手迴來,陳恂隻在黑夜中看了麵帶笑容的姚四一眼,後半夜直接失眠了。


    姚四重新換迴麵無表情的臉孔,閉上眼睛冷哼一聲。“不笑更好,你以為老奴……老夫願意笑嗎?這比當初練功時還要累!”


    陳恂看著因為枯瘦而滿臉皺紋的姚四有些於心不忍,麵前這位老人雖說練就一身出神入化的好功夫,卻也失去了太多,沒有親人,沒有兒女,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這次孝莊派他保護自己,除了有監視自己的意思,估計也是想給對方一個補償。


    想到這裏他岔開話題,指指道邊行走的路人。“姚叔,這裏離已經城鎮不遠,你能不能猜到前麵是什麽地方?”


    姚四閉著眼睛沒有睜開,身體好像風中柳條一般隨著馬身擺來擺去。“老夫從記事起就呆在皇……城裏,哪也不認得,陳公子可要問道於盲了。”


    陳恂好奇看著晃來晃去就是不倒的姚四,心中羨慕不已,尤其是對方居然可以就這樣坐在馬上睡覺,更讓他眼饞,隻可惜別說在馬上睡覺,就是正常騎在馬上自己也做不到,一想起這些他就下意識摸摸自己的屁股,現在那裏還有些隱隱作痛。


    “前麵就是濟南府,聽說那裏有一家珍萃樓的魯菜極為有名,據說是天下第一魯!”


    “魯菜又是什麽菜?皇城裏的菜我也吃過不少,就是不知什麽菜係,陳公子且說上幾道菜名老夫看看吃沒吃過。”姚四微微睜開眼睛感興趣的看向陳恂,如果這個世上還有讓姚四動心的,恐怕也隻有吃了。


    “那可多了,比較出名的有一品豆腐,蔥燒海參,白扒四寶,烏魚蛋湯,糖醋黃河鯉,溫熗鱖魚……”陳恂一口氣說出二十多個菜名,隻聽得姚四眼睛越睜越大。


    “白扒四寶我好像聽說過,隻是沒吃過,不知道味道如何?”姚四好奇的追問道。


    “四寶指得是廣肚,鮑魚,雞脯肉,龍須菜。廣肚您知道不?就是公鰵魚的鰾,鰵魚您知道不?就是大米魚……


    鮑魚您知道吧?不過這白扒四寶用得可是貢品硇洲鮑,在地方上能賣到十五兩黃金一隻……


    雞脯肉可不是普通的雞胸肉,必須要未滿一歲的嫩雞,取胸前十字骨周邊的脯肉,一隻雞隻能取出一兩……


    龍須菜您聽說過了,可是您知道金龍須嗎?普通的龍須菜一年可種四茬,金龍須指的是野生的龍須,一年隻一茬,這就好像水稻一樣,一年三熟的水稻自然沒有一年一熟的好吃。


    以上這四寶分別用炒,蒸,燉,煮做熟,再加入上好的紹興黃酒,豬麻油,百年高湯,現熬奶湯等等珍貴輔料,那味道別說是吃,就是聞上一聞都能讓您垂涎三尺,口舌生津,如果再吃上一口,隻怕連舌頭都要咽下去。”陳恂隻講得繪聲繪色,韻味十足,好像真的有一盤香味撲鼻的菜擺在了麵前。


    陳恂講得就連趕車的兩名下人都直舔嘴唇,更何況那姚四。


    姚四的眼睛早已睜得溜圓,喉節更是上下不住的滾動,隻覺得嘴裏口水總也咽不完,咕嚕咕嚕聲與肚中鳴叫遙相唿應,就如那農家少男少女對唱得山歌一樣,哎……喔……


    陳恂看著還在迴味中的姚四心中好笑,看來吃貨是不分年齡大小的,饞貓也未必單指小孩,想不到這位已經六十多歲,武林耆宿居然也有弱點,果然是人無完人。自己的缺點又是什麽,應該是多情吧?


    “你這馬車走得也忒慢,不如讓我助它一助!”迴味完的姚四開始坐立不安,隻恨不得現在就坐在那珍萃樓中,看著馬車晃晃悠悠不緊不慢心中著急,隔空一掌拍去,雪白的馬屁股上立時腫起一個手印,那兩隻馬吃痛瘋跑起來,差點將陳恂從馬車上甩下來。


    “慢慢慢慢……點點點……”陳恂伏著身子緊緊抱著車廂,因為道路顛簸說話好像戲台上的鼓點一般。


    負責趕車的下人拚命拉扯韁繩,嘴中“籲籲”喊個不停,可那兩隻馬屁股上傳來的疼痛猶在,隻當還在受著襲擊,一心想跑開擺脫襲它的對象,狀若瘋狂的撒開四蹄悶頭前衝。


    姚四對這個結果非常滿意,也不阻止,隻驅著身下馬兒跟著奔跑起來,憑他的輕功自是不會擔心車翻摔著陳恂。


    “小心,閃開……”趕車的下人無法,又不敢真的把韁繩拽死,那樣恐怕就是個馬仰車翻的結局,隻好任由兩匹馬狂奔,嘴裏大喊著提醒街邊路人,好在這裏離濟南府還有段路程,路上行人不算太多,隻是在車後揚起大片的飛塵,引來無數咒罵。


    他們卻看不到,在這條官道的另一頭,正有三騎快馬絕塵而來,馬上分別坐著三名虎背熊腰的大漢,每人身後背著一個大號包裹,身上佩著兵器,為首之人腰間挎著竟然是一根比他胳膊還粗的狼牙棒,看那棒頭大小少說也有三五十斤的樣子。


    剛好這裏又是一個緩坡路,兩篷塵土的製造者因為視線受阻都無法看到對方,待到能看到對麵塵煙時,兩邊已經相距不到三十丈。


    “小小小小……心心心……”陳恂麵色刷白,驚恐的看著迎麵衝來的三匹駿馬。


    趕車的下人自然也早已看到,有心停下卻是心餘力不足,眼睜睜看著自己朝對麵來人撞去,隻希望對麵能控住馬讓開道路。


    三名大漢看著揚塵而來的馬車先是一愣,為首之人隨即大吼一聲。“滾開!”這一聲猶如虎嘯山林,頗有猛虎下山之勢。


    這裏還未進入濟南府地界,是以路麵並不寬敞,陳恂的馬車加上並列而行的姚四,幾乎占據了整條道路,如果對麵隻來一人單馬,相互避讓勉強還能交錯而過,隻是此時拉車的馬受驚,慌亂中隻撿著中間最平坦的道路狂跑,如果三名大漢想要避開,隻能選擇勒停馬匹避到路外,讓馬車先過。


    為首大漢見馬車速度不減,眼中兇光一閃,右手伸向腰間取下狼牙棒。“找死!”


    另外兩人見狀也分別取下兵器,一人拿著厚背開山刀,另一個是齊眉混鐵棍,看這三人兵器就知所習的是以力見長的外練功夫。


    此時相距已不足十丈,兩邊卻都沒有停下的意思,三名大漢更是舉起手中兵器,看那布滿鋒利狼牙的巨大棒子,隻怕這要落下來,什麽馬車也要被砸得粉碎。


    一直沒有出聲的姚四眼中精光一閃,冷笑一聲暗提真氣,跨下馬隻覺得身子一輕,速度猛然加快,跑到馬車前頭朝著三名大漢衝去。


    四匹馬越來越近,三名大漢見麵無表情的姚四毫無懼色,盡管對方身體枯瘦,但也提起十二分小心,已經舉起的胳膊青筋突起,好像充氣一般驀然變大一圈,為首之人大喝一聲,鋒利的狼牙在陽光下劃出一道匹練,夾帶著罡風朝姚四的馬頭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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