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她死裏逃生重生迴來,是處心積慮想著要嫁給謝子慎的。


    但那時林鶯娘心裏知道,謝子慎不是良配。


    他那樣懦弱的性子,又有那樣強勢的母親,她縱是費盡心機嫁進去,往後也是數不清的磋磨日子等著自己。


    未料自己陰差陽錯成了謝昀的外室。


    這外室嘛,原本說出來是不好聽的,誰家好人家的姑娘會甘心做人外室。


    但林鶯娘不同,她不要名分,隻要富貴。


    如今她得了這潑天的富貴,又可以迴江州去過自己的日子,不可謂不順心如意。


    “你迴了江州,往後是什麽打算?”


    謝昀慢條斯理抬眸問她,“便就打算頂著林家嫡女的身份繼續待在林家麽?”


    自然是不會。


    如今謝昀拿著她身份的把柄,現在自己是他外室,尚且替自己瞞著,若是往後情意淡薄了,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會捅給林崇文知曉。


    林鶯娘豈會留在林家任人宰割。


    但這樣的謀劃不能叫謝昀知曉。


    她婉轉嬌柔,嗔著聲,“自然得待在林家,我還得等著侯爺什麽時候去江州接我呢!”


    姑娘看過來的眼裏也是綿綿情意,如化春水,當真是好一副依依不舍,眷戀情郎的模樣。


    隻是矯揉造作太過,謝昀反倒不信。


    “哦?”


    正逢馬車忽起顛簸,姑娘不妨,順勢往前栽去,正落進謝昀懷裏。


    她倉惶中在他懷裏抬眸來看,正對上他看過來的眼,疏淡不明,深不見底,她幾要被他看穿。


    正心中難安,謝昀抬起她的下頜,指腹在她光滑如玉的肌膚上慢條斯理地摩挲,語氣也是意味難明,“你有這麽乖麽?”


    ——會聽他的話,在江州乖乖等著他。


    他居高臨下,將她整個人俱都納在懷中,他是掌握她生死性命的神,她隻能在他手下婉轉委曲求全。


    柔荑輕輕拉過他的手,貼在麵上。


    柔軟的手骨,纖柔滑潤,明眸善睞,雪膚桃麵,她在他手心輕輕蹭了蹭,紅唇未啟,長睫先顫巍巍動起來,“楊柳兒是侯爺的人,自然乖乖聽侯爺的話。”


    她為著能順利迴江州,當真是將殷勤討好的姿態做盡了。


    隻是接下來謝昀一句話讓她如遭雷殛,“如若你迴不去江州呢?”


    林鶯娘愣了愣,磕絆著聲,“侯……侯爺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明白?”


    謝昀看過來的眉眼溫潤如玉,似笑非笑,叫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你不是總說舍不下我麽?若是你不迴江州,不就可以永遠留在我身邊了?”


    她乖順斂下眸去,“能留在侯爺身邊自然是鶯娘心之所願。隻是鶯娘也不想給侯爺添麻煩,如今金陵城裏因著我的事鬧得沸沸揚揚,長此以往,怕是會損侯爺清譽,那鶯娘便是罪該萬死了。”


    言外之意,她自是舍不下他的,便是迴江州,也是為顧忌他的清譽不得已而為之。


    當真是替人著想,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又提著心,小心翼翼來問他,“侯爺不想將我送迴江州了麽?那謝夫人那裏侯爺該如何交代?”


    林鶯娘其實心中有成算。


    她迴江州之事已成定局,不能更改,便是謝昀想留,定遠侯府那兒,謝夫人那處也不能答應。


    離開金陵,她是胸有成竹的。


    隻是也怕出岔子,這才裝作好心提點謝昀。


    ——你便是想要我留在金陵,侯府夫人那兒又該如何交差呢?


    謝昀果然苦惱,他思慮了一陣,才輕輕一歎,“罷了,總歸是留不住的。”


    又問林鶯娘,“你可會怪我此番沒能護住你?”


    她自是搖頭,溫柔斂眸,“侯爺的難處,鶯娘明白的。”


    心裏卻是落下心來。


    謝昀既如此說,想來這迴江州一事便算是穩妥了。


    平陽公主自與林鶯娘分開便有些魂不守舍。


    她覺得林鶯娘眉眼有些熟悉,卻想不出是在哪裏見過。


    她問身邊隨侍的宮人,宮人笑說,“殿下金尊玉貴,那林姑娘不過是個江州偏僻之地來的。這金陵和江州可遠著呢,殿下何曾與她見過。大抵人都是相似的,無非兩個眼一張嘴,美人便更是相似了,殿下興許是看錯了。”


    那宮人方才也見過林鶯娘。


    金陵第一美人實屬太過,但美人一詞算得上妥帖。


    平陽公主想想也是,自己自幼養在宮裏,與那林鶯娘有雲泥之別,想來那熟悉之感不過是因著自己與她有緣罷了。


    想到此遭,她也歎,“真是可惜,難得遇上這麽個貼心人,明日她便要離開金陵了。”


    她是公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


    往日裏阿諛奉承她的人不少,隻是她瞧得出來,那大多是畏懼她的權勢來討好她。但她覺著林鶯娘不一樣,她是那樣細心又體貼的姑娘,柔聲來寬慰自己倒也罷了,還將自己的情郎也說給她聽。


    那是女兒家最隱秘的心事了。


    她心裏對林鶯娘的好感倍增。


    平陽公主忘了,她身邊的大多是宮人,便是心裏有情郎,也是不敢與她說的。


    在這深宮裏,與人私相授受,是大罪。


    誰也不敢冒著殺頭的風險來討好她。


    隻有林鶯娘可以。


    反正她明日便要離開金陵了,她口中所謂的情郎又在江州,這山遠水遠的,她縱是誆了平陽公主也不怕她知曉。


    隻是迴霧凇院去,林鶯娘看著那鳳釵甚是感慨,“不想見著這公主殿下還能得這番好處,倒是意外之喜。不過這傳聞中的平陽公主倒與我想象中的很是不同。”


    她原以為,後宅內鬥深重,深宮那樣的地方更是不遑多讓,在這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長大,平陽公主該是個心機深重之人。


    不妨今日見了,原是個最天真爛漫的性子,稍稍一哄就誆的人飄飄然不知所以。


    不過後來林鶯娘一想,也是情有可原。


    那平陽公主可是聖上老年才得的幼女,聖上從來疼她,旁人自是也自來哄著她,她是在數不盡的寵愛中長大,自然天真爛漫,不通世事。


    林鶯娘更豔羨她了。


    誰想腦子裏一日到晚的算計旁人,不過是形勢所逼,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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