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好嗎?”姑娘咬著唇,眉眼怯怯,“會不會攪擾到了大娘?”


    “不會不會,有什麽攪擾的。”


    範大娘當真熱心腸,立即帶兩個姑娘迴家去。


    範大娘是臨安本地人,世代居於此,家世清白,隻夫君早亡,家中除了個已出嫁的姑娘,就隻餘一子跟在身邊。


    “眼下他出去幹活了,晚些時便能見上。”


    範大娘邊解釋,邊端來熱水泡茶遞給她們,“這樣冷的天,凍壞了吧?快喝口熱茶暖暖身子。”


    主仆倆端過熱茶道謝,也的確是冷了,捧在手裏卻沒喝,遛著眼細細打量著周圍。


    是再尋常不過的人家。


    雖是略顯清貧,卻收拾得幹淨,院子裏的籬笆裏還養了些家禽。


    晚些範大娘的兒子迴來。


    原來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郎,呲著口白牙,瞧見家裏冒出兩個漂亮姑娘,撓著頭羞澀一笑。


    範大娘介紹,“他叫範會,排行老二,你們隻喊他二郎便是。”


    那範二郎年紀小,性子也聒噪,瞧見林鶯娘兩個好奇的不行,扯東扯西地問。


    林鶯娘均一一答了,隻是說起過來的緣由時又不免紅了眼,低低垂下眸去。


    平白惹得人傷心。


    範大娘拍自家兒子的腦袋,臉色不悅,“就你話多!問東問西的沒個完,還不快去將你阿姐的屋子收拾出來。”


    範二郎被支走。


    範大娘看向林鶯娘,“不好意思啊!他年紀小,腦門子淺,你們別理他就是。”


    又道:“你們且安心就在我家住下。他姐姐前兩年嫁出去了,那屋子正好是空著的,就是簡陋了些,兩位姑娘莫要嫌棄。”


    “大娘客氣了。”


    林鶯娘講話輕聲細語,端的是大家閨秀的模樣,“大娘能收留我們主仆兩個,我們已是感激不盡,哪裏會嫌棄。您放心,等我迴信去老家叫人來接,到時住宿餐食都折成現銀補給大娘。”


    “哎呦,使不得。”


    範大娘忙擺手推拒,“我是看兩個姑娘可憐,做個善事罷了。姑娘這樣可是折煞我了。”


    當真是個好心人。


    她也沒對林鶯娘主仆倆起疑,畢竟是兩個姑娘家,看著都文文弱弱的樣子。再看那林鶯娘,舉手投足間都是大家閨秀的做派,她不疑有他。


    出門對外人說起也是道可憐。


    一個姑娘家,一朝落難,身邊父母皆不在,隻餘一個丫鬟跟著,是可憐。


    左鄰右舍皆歎息。


    再過來瞧,當真好一個貌美的姑娘,對她的憐惜愈上了幾分,又聽她溫聲細語說話,眉眼微斂著,嬌嬌清怯的模樣,更是扼腕感慨,一時幾多幫襯。


    采雁看著左鄰右舍送過來的吃食衣裳,微微咂舌,“姑娘,這麽多,我們吃不完吧?”


    自然是吃不完的。


    林鶯娘將東西收好,俱都送去了範大娘屋裏。


    “使不得使不得。”範大娘忙擺手,“這是旁人送與姑娘的,我怎好收的。”


    “大娘便收下罷。”林鶯娘道:“大娘好心救我們主仆,我心裏不勝感激,這些我原也是帶不走的,大娘收下也算全了我的一片心意。”


    她說話處處妥帖周到。


    範大娘不好推辭,隻得收下,又關心問起她可給家中去信,可有消息。


    “暫時還沒消息。”


    林鶯娘落寞著眉眼,搖搖頭,“家中距臨安甚遠,書信來迴恐有時日,怕是還得再叨擾大娘幾日。”


    “這有什麽的。”範大娘格外熱心腸,“你們隻管在這兒住著。”


    現下距林鶯娘逃出已有兩日。


    她這一路看在眼裏,車隊行進得快,每至一處隻略加修整便再度上路,最多耽擱不過兩日。


    想來此時謝昀一行人說不定已經離開了臨安,隻她為保妥當,還是決定過兩日再出發迴江州。


    林鶯娘考慮得周全,她這幾日也深居簡出,盡量不在外頭露臉。


    但是這副模樣落在範大娘眼裏,難免不以為她是為了自己的遭遇傷心難過,這日定要拉著她們主仆二人出去逛逛。


    “今日街上有廟會呢!熱鬧得很,姑娘來臨安一場,也是有緣,總得過去瞧瞧。”


    又說起,“這廟會後頭就是觀音山,這觀音山上的寺廟可靈了,姑娘不願去廟會散心,便去觀音山上求支簽吧!”


    這林鶯娘再推拒不過,隻能跟著一同去。


    到了佛前,一朝落難的姑娘跪在蒲團上誠心祈禱,告問上天,求得兩支簽來。


    仔細一看,是下下簽。


    姑娘眉頭微皺,再求兩支。


    這一次,仍是下下簽。


    姑娘不求了,扶著采雁的手起來,“這廟裏不靈,我們去別處。”


    她轉身欲走,一迴頭,就叫麵前的人攔住去路。


    連求了兩支下下簽,林鶯娘心裏本就不鬱,又見這人好生無禮,這佛殿甚大,殿門亦寬,他非不偏不倚擋在自己麵前,一時臉色也不好看,抬眸便要瞧瞧這人是誰。


    一抬眸,不得了,人已嚇去了半身膽,當即低下頭去拉著采雁就想跑。


    “跑哪兒去?”


    麵前的人察覺到,清冷冷的聲音落下來,“再跑便將你的腿折了。”


    語氣不重,但話裏威脅的意味足足的。


    林鶯娘哪裏還敢跑。


    她轉過身來,仿佛是才瞧見他。


    怔忪詫異,可憐怯怯的臉,“侯爺,我可算見著您了。”


    她再委屈不過,一副自己受了天大冤枉的模樣。


    也顧不得這是在外頭,便掩著麵,撲進他懷裏,簌簌落淚,口中哽咽著,“鶯娘還以為侯爺已經走了,再也見不到您了。”


    當真委屈又可憐。


    謝昀垂眸看她,語氣平淡,“哦?你竟是這般舍不下我,那為何要逃?”


    “侯爺說什麽?”


    林鶯娘仰頭看他,滿是不解,眼角還垂著未落下的淚,盈盈欲泫,說不出幾多動人心弦。


    “鶯娘什麽時候要逃了?”


    謝昀分明知道,卻裝作不知,清雋的眉頭微挑,陪她做戲,“不是要逃,你怎會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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