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閑兩輩子加起來,都還沒有上過朝。


    如今忽的聽聞自己要上朝麵見慶帝,說不緊張那是不可能的。


    範建拍了拍他的肩膀,讓其放鬆,隨後自己走向了侯公公。


    “範大人。”侯公公拱手。


    範建雖然隻是戶部侍郎,但如今戶部都歸他管,並且他還和慶帝關係不一般,甚至慶帝的私人虎衛也都是交由範建統領。


    麵對這種人物,侯公公也是不敢托大,姿態做足。


    “敢問侯公公,這次緊急朝會,是何緣由啊?”範建問道。


    侯公公答道:“迴範大人,是關於牛欄街刺殺的案子,已經有結果了。而範公子作為當事人,所以被召見。”


    一般的太監,給皇帝傳話,無論是什麽事情,都是不會主動泄露的。


    哪怕是別人給他塞錢,他最多也隻敢小小的泄露一點。


    而侯公公此時的話,差不多都將事情給說明白了。


    之所以如此,一是因為範建的身份不一般,同時這也是慶帝的意思。


    侯公公作為貼身太監,他往往代表著一種特殊的態度,範建正是因為懂慶帝,所以才直接上來詢問。


    “有結果了?!這怎麽可能?!我這還沒開始查呢,主謀是誰?!”範閑連忙問道,語氣有些激動。


    他這剛和範建討論呢,忽然間聽到這事兒,怎能不激動。


    “範公子,這事兒老奴不知啊。”侯公公笑著說道。


    別說是不知道了,哪怕是知道了也不能說啊。


    太監妄議朝政,那不是打著燈籠去廁所——找死麽?


    “多謝侯公公傳話,我等這就動身。”範建拱手說道。


    “那老奴就迴去了。”


    很快,隨著侯公公走遠,範建這邊對著範閑說道:“刺殺案陛下說有結果了,大概率是鑒查院那邊查出了一些東西。”


    “此時召開緊急朝會,說明查出的東西影響不小,你是第一次上朝,待會兒記得少說話。”


    “我去換朝服,你也去換一件像樣的衣服,待會兒去皇宮的路上,我跟你說一下朝堂的規矩。”


    “是!”範閑拱手應道。


    他現在心裏有著許多疑惑,但這些疑惑隻能等到朝堂上才能解答了。


    宰相府。


    林珙剛從皇家別院迴來不久,他與林婉兒吵了一架,最終不歡而散。


    在林珙的立場來看,他作為哥哥,自然是要保護妹妹的幸福。


    而範閑這人,浪蕩輕浮,實非良配。


    再加上範閑與他妹妹結婚的話,和他還有利益上的衝突,自然是殺掉為好。


    隻要殺掉範閑,不僅為自己的妹妹好,也是為了林家好。


    但在林婉兒的立場看來,哥哥完全不懂自己,還要殺自己的未婚夫,完全沒有把她的意見當迴事。


    在這兩種完全不同的立場之下,兩人自然是沒說幾句就吵了起來,不歡而散。


    而林珙剛迴到宰相府沒多久,還沒來得及和他爹說上幾句話,宮裏傳話的人就來了。


    最主要的是,傳話之後,宰相林若甫找公公問話,對方竟然一字不說,給的好處也萬萬不收。


    那人離開後,林若甫的臉就沉了下來。


    他自有消息渠道,知道緊急朝會召開是為了什麽。


    但問題是陛下的態度!


    來通知他上朝的人是劉公公,這位雖然比不得侯公公,但也是陛下身邊的太監之一。


    此時竟然連半個字也不給他透露,說明陛下那邊可能掌握了關鍵性的證據,足以治林珙的罪!


    思索片刻後,林若甫轉頭朝著林珙問道:“伱的事,有多少人知道?!”


    “爹,該知道的應該都知道了。”林珙有些無奈說道。


    皇家別院裏麵,各個大人物的探子都有,他與林婉兒吵架的聲音不算太小,雖然沒有傳出去關鍵信息。


    但太子、二皇子他們又不是傻子,根據情況還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自然可以推算出來。


    “證據呢?有沒有留下什麽證據?!”林若甫再次問道。


    如果光一個司理理當做人證,那根本不算什麽事兒,對林珙完全不構成威脅。


    但如果有什麽紙質證據,或者說其它關鍵性的證據,那可就壞事了。


    “我這邊所有收到的信件都已經親手燒掉,經手的下人也全部滅口。”林珙一臉肯定的說道。


    他並沒有林若甫那麽老謀深算,但他自認為事情做的還行。


    “不過長公主那邊的信件,我就不知道了。”


    “長公主那邊不用你操心。”林若甫知曉李雲睿的手段,根本不會被抓到把柄。


    隨後問道:“那些之前做事的門客呢?”


    “啊?他們也要滅口?”林珙一怔。


    “自然!”林若甫沉聲道。


    “可若全部滅口,恐影響不好啊!”林珙有些猶豫道。


    當時城外抓捕程巨樹,他動用了十來位門客,這些人都是跟了他三年以上的忠心門客。


    最主要的是,這些人都是有家人的,家人也都在他手中。


    按理來說,這些人都是無比忠誠的,不可能出賣他,所以此時他有些不明白。


    “珙兒,你要知道,有時候心狠是必須的,不然泄密的話,你就完了啊!”


    “我們林家,也就完了啊!”林若甫語重心長的說道。


    “孩兒知曉!”


    林珙聽到林家二字,就跟觸發了關鍵詞一樣,瞬間眼神變得堅毅了起來。


    其實他和言冰雲很像,都是接受父親的嚴苛教育,心中有一股信念。


    他是為了林家,而言冰雲則是為了慶國。


    “好了,你去換身衣服吧,準備上朝。”


    看著林珙進屋,林若甫揮手招來不遠處一直在等待的謀士袁宏道,吩咐他去將那些門客給滅口。


    “是!”袁宏道領命去辦事去了。


    而林若甫,在林珙換完衣服之後,兩人一起朝著皇宮走去。


    午門外。


    此時這裏停放著許多輛馬車,都是來參加緊急朝會的朝臣。


    這些人,都會在午門外下馬,因為午門內是不允許縱馬的,馬車也不行,隻能走路。


    有些相識的官員,則會結伴一起朝著皇宮內走去。


    而此時在距離城門不遠的地方,王啟年正不停的掃視著往午門內走的朝臣。


    很快,他就發現了範閑。


    “大人!大人不好了大人!”王啟年湊到範閑身邊,一臉焦急之色。


    “你怎麽在這裏?!”範閑眉頭微皺,迴頭看了範建一眼。


    “去吧。”範建揮手。


    於是範閑和王啟年跑到一旁。


    “我不是讓你看著司理理嗎?你怎麽會在這裏?!”範閑離開人群後,連忙問道。


    “不知為什麽,鑒查院的人發現我了,然後將司理理給帶走了,我提了大人的提司身份,但不管用。”


    “我怕這消息沒辦法告知大人,所以逃出來了,去了範府!”


    “我到範府見了若若小姐,聽說你們來了皇宮,所以連忙抄近路趕來,這才見到大人您。”


    王啟年一副氣喘籲籲的樣子。


    “鑒查院怎麽會發現呢?!不應該啊,我們可是甩掉了所有的尾巴,並且地方也是精心挑選的,這怎麽可能?!”


    範閑皺著眉頭,沉思不已。


    電視劇裏,鑒查院往往啥都知道,無所不能,就跟開掛一樣,想知道什麽就知道什麽。


    實際上,大多都是內鬼的原因!


    如果你真的夠小心,就像秦風這樣,暴露還是挺難的。


    當然,秦風也隻敢保證短時間內不暴露,這裏終歸是京都,鑒查院的大本營,時間一長,總能被發現異常。


    “大人,也許隻是運氣不好,剛好被鑒查院巡查給發現了,或者說我們趕路的時候還不夠小心,亦或者是司理理的原因?”王啟年試探性的分析道。


    其實,這一切都是王啟年這個內鬼搞的。


    他不僅將司理理的事情告知了陳萍萍,位置也告訴了。


    所謂的巧合,不過是他動作下的必然罷了。


    不過這也並不是王啟年的主觀意圖,都是院長大人的吩咐。


    “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了,司理理這個時候被鑒查院抓走,陛下又因為京都刺殺這件事召開緊急朝會,司理理應該會被當做證人押到皇宮裏來!”


    範閑思索道:“老王,你現在去鑒查院看一看,如若司理理在那邊,你盡量保證一下她的安全,如若不在,你就迴到範府等我!”


    “是!大人!”王啟年領命之後,很快就離開了。


    而範閑也迴到了範建身邊,和其一起朝著皇宮內走去。


    路上,範閑不時的詢問周邊的人是誰,在範建的介紹下,他也認識了不少官員。


    緊急朝會的地點在禦書房,這地方並不大,適合開會的地方隻有中間一個圓形的大廳。


    說他大廳還是抬舉他了,因為這地方麵積還比不過秦風租的院子。


    大廳被兩個弧形的書架給包裹,再往外到牆壁之間是一個走廊,整體像是一個被截取的葫蘆上半部分,外麵還套了一個同樣形狀,但更大的葫蘆。


    因為地方較小,隻有那些大人物才有資格坐著,剩下的朝臣,都是站著的。


    有的還站在書架後的走廊裏麵,隻能透過書架的縫隙查看情況。


    範閑沒有官職,隻是一個鑒查院提司,此時自然也是站著。


    並且他的衣服一個人比較特殊一點,一進來就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太子、二皇子、林相、林珙都盯著他,範閑為了低調隻好躲在了書架後麵,偷偷觀察著廳內眾人。


    他聽範建說過,那位傳說中的鑒查院院長陳萍萍,是一個坐著輪椅的人,但在場的人裏麵沒有一個坐著輪椅的,看來對方不在。


    正在他觀察眾人的時候,旁邊有人搭話道。


    “這位同僚好生麵生,怎麽沒有穿朝服?”


    “在下並無官職,得陛下召見,所以前來。”範閑答道。


    “哦?”聞言,那人明顯好奇了起來。


    他拱手道:“在下辛其物,任鴻臚寺少卿之職,不知公子是?”


    “原來是辛大人,在下範閑。”範閑同樣拱手。


    聽到這個名字,辛其物一臉激動,“原來你就是範閑!”


    隨後他拱手道:“範公子見諒,在下久仰範公子才子之名,有些激動了。”


    範閑尷尬的笑了笑,“辛大人言重了,在下哪算什麽才子。”


    辛其物還想說些什麽,禦書房裏麵有人唱道。


    “肅靜!陛下到!”


    原本坐著的朝臣們紛紛起身,朝著裏邊拱手行禮,範閑這種站在書架後麵的,也是紛紛行禮。


    範閑見狀愣了一下,但想到範建的教導,也是快速反應過來,跟著行禮。


    “這裏不同於大殿,各位不必這麽拘禮。”


    說著,一襲白色棉寬衣的慶帝就從後麵走了出來。


    當他坐下之後,對著眾人揮了揮手,“都坐下吧.放輕鬆點。”


    見此,諸位朝臣才坐了下來。


    範閑這時才有空抬頭看向前方,去觀察慶帝的麵容。


    不過朝臣與慶帝的中間,隔了一層棉紗,讓人看不真切。


    看著看著,範閑心頭一驚,他感覺,慶帝方才似乎專門掃了他一眼。


    要知道,他可是在書架後麵,透著格子間的縫隙去看慶帝,這都能被發現?


    還是說錯覺?


    不管怎麽說,因為這一個原因,範閑也不敢再肆無忌憚的去打量了,而是低下了頭。


    這時,慶帝開口了。


    “這次忽然召集你們上朝,也沒多大的事兒.”


    話到這裏,慶帝的聲音突然變得憤怒起來,“就是在京都!天子腳下!竟然有北齊暗探潛入進來,刺殺別人!”


    這話落音,剛剛坐下的眾人蹭的一下又站了起來,紛紛躬身下去,表示惶恐。


    下一秒,一道人影快步走到了大廳中央,拱手說道:“臣守備不嚴,讓北齊暗探潛入京都,還請陛下責罰!”


    說話之人不是別人,正是葉靈兒的父親,京都守備葉重。


    沒辦法,京都的防備事宜,皆由他統領。


    出了這檔子事兒,他是第一責任人,必須開口請罰,不然等著丟烏紗帽吧。


    “你確實該罰!但是你之過錯稍後再議!”


    慶帝話鋒一轉,原先的怒氣消失的無影無蹤,擺了擺手。


    一旁的侯公公上前一小步,對著眾人說道:


    “方才鑒查院遞上一折子,上麵說慶國竟然有人私通北齊暗探,並且附帶了證據!”


    一句話就像是投入湖麵的巨石一般,整個人禦書房頓時議論紛紛。


    人群中,林相巋然不動,臉色如常,林珙則是臉色變得蒼白起來。


    (本章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從慶餘年開始天道酬勤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覺睡三天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覺睡三天並收藏從慶餘年開始天道酬勤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