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聲音中氣十足,話語更是沉穩如山。


    猶如一根定海神針一般,讓之前還心思浮雜的在場眾人,心思重新沉靜了下來。


    是啊!


    天工聖晶產出不行,但往年缺失最嚴重的天魁血可是管夠的,若是從三日一次的放血改為一日一次,那能解決許多問題。


    不過……


    “尉遲春蕾的修為,配合上我們的補藥,三日放血一次,倒也可以維持下去,但若是改為一日一次放血,她恐怕撐不下去。”


    “是啊,這是竭澤而漁,若是尉遲春蕾死了,我們就虧大了。”


    有人憂慮開口,擔心尉遲春蕾扛不住。


    當然了。


    不是為了尉遲春蕾說話,而是怕尉遲春蕾這麽一個血庫出了岔子,萬一她就這麽兩腿一蹬死了,對於他們來說可就得不償失了。


    “這位青玄聖地的器鳴峰峰主實力不錯,體格也壯碩如牛,偶爾上點強度,也不至於就真的死地,隻要靈藥補充夠,雖然會傷及本源,但性命應當也算無虞。”


    “等聖器鍛造完成,再給她緩幾天便好了。”


    老者開口,一錘定音。


    將原本還打算再勸阻的眾人,全部閉上了嘴巴。


    “至於天工聖晶……”倒是老者此刻皺起眉頭,看向那帶來消息之人:“難道這一次瓶中秘境就一個土著都沒帶出來嗎?”


    “這個……”


    那人似乎有些不知道如何迴答,不過麵對老者的目光,他還是整理了一下措辭:“倒也不是,這一次北溟那些廢物,也確實帶出了兩個人。”


    “把那兩人要來吧。”老者直接開口安排:“兩人份的天工聖晶雖然不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到時候再問問,北溟各宗還有沒有儲備,盡力全部搜集出來,說不定也夠了。”


    “這……”


    “怎麽?”


    “那兩人,情況有些特殊。”


    “特殊?”


    “是的,很特殊。”迴稟消息的弟子,急忙說道:


    “這一次北溟各宗帶出來的隻有一男一女兩個土著,其中一個女子,但長相據說和青玄聖地那個墨書峰的峰主秦墨染長的一模一樣。”


    “當時恰逢青玄至尊關雪嵐也在,看到之後出手搶奪。”


    “把……”


    “把人給帶走了。”


    什麽???


    這話一出,在場眾人頓時忍不住一臉茫然。


    “關雪嵐怎麽會在北溟,她甩開那佛像追殺了?”


    “那地方當真有和秦墨染一模一樣之人,這是怎麽迴事?”


    “傳聞佛門出了內亂,看來關雪嵐倒是逃過一劫。”


    “可惡,本來就隻有兩個人,還被關雪嵐帶走了一人,那我們這天工聖晶怕是遠遠不夠。”


    “關雪嵐去北溟,應當是知道幽冥女帝把秦墨染抓走的消息,所以才有此一行,那你們說,她會不會來我們天工聖地,奪迴尉遲春蕾?”


    “確實有這個可能,我們要嚴加防範。”


    在這一刻,在場眾人炸開了鍋。


    主要還是討論關雪嵐可能會來天工聖地搶人的事情,畢竟是一尊至尊,這事不算小事,又不得眾人不重視。


    即使是那位須發皆白的老者,此刻也忍不住眉頭一皺。


    不過,他倒沒對關雪嵐發表什麽評價,隻是一心關注另外一件事:


    “那第二人呢?”


    這個問題,讓那匯報消息的弟子麵色有些為難:“第二人,情況也不妙……”


    “怎麽了?”老者皺眉。


    那弟子吞了吞口水:“關雪嵐搶走那女子之後,猜出了北溟各宗對這兩人很在意,離開之時,還……還動用了天心冰蓮……”


    “砰——!”


    話還沒說完,卻見那老者已經勃然大怒了起來。


    重重一掌,身前金剛打造的桌子,竟然當場粉碎開來,其他人更是咬牙切齒,對那關雪嵐都恨到了極致。


    可惡!


    簡直可惡至極!


    “北溟的那些至尊都是吃幹飯的嗎,總共才出來兩個人,還就這麽被關雪嵐搶走一個,弄廢一個,他們都是廢物嗎,不會出手阻攔嗎,就這麽由著關雪嵐亂來?”


    “可惡,這關雪嵐是臉都不要了,天心冰蓮竟然拿來對付一個土著?”


    “關雪嵐現在沒了青玄,已經是無所顧忌之人,北溟那幾個都是老謀深算之輩,為了兩個不相幹的土著,和關雪嵐結仇,他們肯定不願意幹,畢竟昭平冰晶對他們來說重要,但還沒重要到和人拚命的程度。”


    “確實,堂堂一尊至尊,若無萬全的把握,也不會有人貿然出手。”


    “該死,這樣一來,我們根本湊不齊聖器所需要的天工聖晶,接下來聖器怎麽辦,難道還真要再等十五年嗎?”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麵色都難看到了極點。


    “那個……”倒是那名弟子,猶豫了下再次開口:“那個男子也不簡單,今年情況很特殊,那人……那人有修為。”


    有修為?


    眾人詫異,不過沒有在意,再有修為,但中了天心冰蓮,也已經是必死之人。


    說之無用。


    倒是那老者,此刻滿臉詫異:“你說什麽?那人有修為?”


    “是……是的。”被他這麽盯著,那弟子很緊張,當即說道:“那人名叫隨雨安,似乎是因為北溟那些弟子爭奪機緣,所以……所以機緣巧合下,獲得了一身修為,據說達到了元嬰境界。”


    “元嬰的昭平村土著?”老者震驚,瞪大眼睛,滿是不可思議。


    其他人不明所以,不明白這位為何這麽大反應。


    倒是老者一直在喃喃自語著什麽。


    片刻之後,他似乎想起了什麽,猛然起身:


    “傳令下去!”


    “把那人帶來,帶迴我天工聖地!”


    “告訴北溟各宗,無論是誰,隻要將那隨雨安活著帶迴我天工聖地,我天工聖地,可以按照要求,免費打造一件至少天品道器的法寶!”


    “不……”


    “三件,可以打造三件!!!”


    ……


    而在天工聖地正在進行這場密謀之時,此時此刻的,顧修所乘坐的飛舟,終於在經過漫長飛行之後,抵達了幽冥聖地門前。


    走下飛舟。


    眼前的幽冥聖宗並不算太大。


    整個宗門建立在一片山穀之中,四周全是各類恐怖兇猛的禁製,一片暗黑色調,讓人看到便忍不住心生恐懼和壓抑,不過顧修掃了一眼之後,目光看向了幽冥聖宗的西北角方向。


    那裏禁製被人強行突破,不少身影正在忙碌修補。


    而透過那處禁製往裏看去。


    不少地方似乎都被燒了一把火,四處都是廢墟。


    “隨雨安,你別害怕,我們幽冥聖宗外麵看上去雖然很可怕,但內裏其實沒這麽可怕。”見他發愣,項萱萱以為他是被自家宗門的外表嚇到了,當即走上前來安慰道,隨即帶著顧修前往宗門內部。


    項萱萱確實沒有撒謊。


    外麵看上去森然恐怖的幽冥聖宗,內部卻一片祥和安寧,到處裝點的好似仙境一般,若不是此地弟子所有人身上都穿著幽冥聖宗的黑色弟子常服,顧修還以為自己去了什麽名門正派了。


    路上的時候,項萱萱詢問了宗門情況,顧修也跟著聽了一個大概。


    據說幽冥聖宗大陣是從內部破壞的。


    和想象中關雪嵐來破陣不一樣。


    恰恰相反。


    “你說,是被宗主抓住的那個秦墨染,偷偷自行破了陣,然後逃走的?”項萱萱詫異,忍不住詢問起來。


    “是啊,那秦墨染簡直該死,不知道怎麽突破了宗主的禁製,但因為外麵的護宗大陣她破不了,所以就在宗門各處都放置了引火符,大量縱火,我們忙著救火的時候,秦墨染突然暴起傷人,殺傷了我們幾名弟子,然後就逃走了。”


    “現在宗主非常生氣,已經下令全麵追擊。”


    “不過……”


    “那秦墨染畢竟是寫符籙的,手段眾多,而且她身上不知道為什麽,有一股森然魔氣,那魔氣甚至可攝人心魄,目前去追蹤的弟子,全都無功而返,想要再把人追上,恐怕已經不可能了。”


    “宗主現在氣還沒消,你可千萬別去觸怒了他。”


    “對了,這個隨雨安,宗主已經欽點了讓他住在東望院,那裏麵已經設下了禁製,你把人送過去就不要多做逗留,宗主已經下令,隨雨安住下之後,所有人都不得前往,後續她會處理……”


    一路聽著消息。


    顧修被帶到了幽冥聖宗一個邊緣小院。


    小院倒也算是清幽,不過周圍已經布置了琳琅滿目的禁製法陣,畢竟他身上有天心冰蓮,一旦寒毒爆發他扛不住倒是寒毒擴散的話,甚至能將整個幽冥聖宗大半都給化作冰雕。


    顧修倒也坦然。


    本著既來之則安之的想法,和項萱萱打了個招唿便自顧自進了自己東望院。


    其他人卻很是古怪。


    哪怕是項萱萱,看著他就這麽走入院子的時候,臉上卻也忍不住露出幾分不可思議:“這個院子……不是師尊的嗎,而且,師尊哪怕不在這裏住,也從來不允許任何外人踏足啊?”


    其他人也紛紛搖頭表示不知。


    實際上,聽到安排隨雨安來這東望院的時候,不少人都驚訝了一把。


    因為這個院子。


    是幽冥女帝在幽冥聖宗之中的兩處居所之一,她倒也不常來,隻是偶爾會過來住一次,而且每次來這裏居住,從來都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哪怕是平日裏,也不準弟子貿然踏足。


    而今竟然讓顧修來這裏,由不得人不心生好奇。


    “奇怪,之前師尊不是對帶隨雨安迴來很不在意嗎,為何我感覺,師尊似乎很重視他?”項萱萱心裏忍不住嘀咕起來,不過身為弟子,她倒也不至於暗自揣測自己師尊,心中雖然疑惑。


    但最終也還是沒有細究。


    倒是顧修。


    此刻已經在這東望院裏轉悠了起來。


    若說幽冥聖宗內外不一,已經算是格格不入的話,那這東望院就更是和周遭一切格格不入了,這地方沒有尋常魔門宗門的陰氣森森,也沒有外麵其他院子那種仙氣飄飄,反倒是……


    很普通。


    是的,普通。


    這裏麵沒有什麽靈花靈藥,沒有什麽靈石靈物,甚至就連修士居所最基本的聚靈法陣都沒有,一眼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凡人院落,或者說,有點像是尋常凡人國度的官宦之家的後院。


    栽種的花草樹木隻是尋常植被。


    在院中一角,有一個箭靶。


    側廳,有一間擺滿著一些刺繡尋常房屋,再旁邊是一間擺滿了四書五經的書房,另外一側的側廳則空蕩蕩的,也不知道是幹什麽的。正廳很普通,擺著桌椅,均為尋常可見的紅木材質,桌上擺放著茶具,還有一個小香囊和一塊似乎隨手放置的手帕。


    再往裏走,穿過一道屏風,就進入廂房。


    這是一間女子廂房,裏麵有一張雕花床榻,床榻四周掛著輕紗帷幔,床上鋪著柔軟的棉被和繡花枕頭,顧修剛剛靠近,還能聞到一陣芬芳香味。


    顧修有些詫異。


    修士踏上修行一道之後,其實大多都喜歡一切從簡,不會花費這麽多心思,而若是真的願意花費心思的,大多也會用一些珍稀材料,最好能夠助長自身修為的材料,作為屋子材料。


    弄這麽一處地方,確實很不符合修士習慣。


    而且……


    “這地方有人住過?”


    “是什麽人?”


    顧修裏裏外外轉了一圈,最終確定,這地方應當是有女子住過,因為還掛著幾件女子衣裳。


    搖搖頭,顧修收迴心思。


    雖說幽冥女帝安排自己住在這裏,但顧修也沒真把自己當主人,他倒沒有直接心安理得住下,睡人家的床榻,而是自己去了側邊那間空房之中。


    席地而坐。


    他修為盡失的三年裏,自己在拙峰弄了一個茅草屋也很簡單,說白了,他對住的地方沒有太多要求。


    修士修行,無需講究太多。


    照例查看了一下心脈之處的天心冰蓮。


    一切正常。


    其上的寒氣,還在不斷錘煉自己肉身各處,使得肉身之力也在一點點的增強。


    再看看丹田元嬰。


    他列起采聽神官之後,元嬰之力已經更強一籌,如今還在不斷積蓄力量,穩固元嬰中期修為,這是一個不斷積累的過程,急不來。


    最後。


    顧修終於,再次盯向了那一縷記憶。


    堂堂幽冥至尊的一縷記憶。


    不知道。


    會有什麽?


    沒再猶豫,顧修神識,當即朝著那一縷記憶湊了過去。


    下一刻。


    顧修眼前畫麵一閃。


    首先出現在眼前的,就是一張嚴厲到了極致的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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