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一聲,夏熙下意識把嘴裏的東西咽進喉嚨,被卡了一下,她偏過臉咳了聲。


    徐衍風指尖動了動,眼裏的情緒散去,抬手輕拍她的後背,唇角淺淺勾起,似笑非笑:“怎麽吃個水果也能嗆到。”


    夏熙的臉憋紅了,故作鎮定,不鹹不淡地問:“怎麽是你?”


    徐衍風緩緩開腔:“你以為是誰?”


    夏熙沒迴答,視線迴到電腦上:“我要工作。”


    言下之意,你可以走了。


    見她這模樣,徐衍風就知道她還氣著,默歎一聲,告訴自己急不得,得慢慢來。


    “行,不打擾你了。”徐衍風把裝水果的玻璃碗放到她的電腦旁,指節輕敲了下桌麵,“水果記得吃。”


    夏熙沒看他。


    徐衍風轉身離開了她的房間,將房門恢複到之前虛掩的狀態。


    人走沒影了,夏熙才轉頭,瞅著門口,定了幾秒,目光移到那碗水果上,神色有些鬆動,她拿了顆草莓咬住。


    一段記憶衝進她的腦海,她的表情一僵,她剛剛是不是咬到徐衍風的手指了?


    *


    冷戰持續了一個星期。


    又到周一,夏熙早早起床,聽到廚房裏不間斷地傳出鍋碗瓢盆叮叮當當撞擊的聲音,不知道張姨在搞什麽。


    按捺不住好奇,夏熙走了過去。


    相似的場景在她麵前上演——徐衍風霸占了張姨的位置,在流理台前掌勺,張姨在一旁一臉著急無措,想趕走徐衍風,又礙於他的雇主身份,不得不尊重他的意思。


    張姨時不時說一句:“我來吧。”


    不管張姨說了多少次,徐衍風都巋然不動,當做沒聽見。像是跟人打了賭,誓要做出一頓像樣的早餐。


    張姨忽然瞥見了廚房門口的夏熙,愣了下,隨後對她露出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


    夏熙對她的無奈表示理解,沒有過去勸阻,悄無聲息地出了廚房,去看兩個兒童房裏的小朋友。


    子衡和悠悠都醒了,在各自房間的衛生間裏洗漱。


    等了一會兒,徐衍風端出自己的傑作,放到餐桌上。


    他炒了一盤土豆絲,煎了幾個雞蛋。其他的出自張姨之手,熬了南瓜小米粥,烙了牛肉千層餅,還有幾碟小菜,非常典型的中式早餐。


    待到夏熙和兩個孩子在餐桌旁坐下,徐衍風挨個給他們盛粥。


    夏熙伸手:“我自己……”


    “你別動。”徐衍風打斷她的話,把一碗小米粥放在她麵前,“嚐嚐我做的菜。”


    他特意加重了“我做的”三個字。


    就算他不說,夏熙也知道,她親眼看見了。


    不過當時徐衍風正全神貫注地翻炒鍋中的菜,並未注意到她。


    夏熙盯著那盤土豆絲,賣相一般,有幾根甚至炒糊了,再看另一個盤子裏的煎蛋,跟上次一堆“黑炭”比起來,可以說進步神速。


    看夏熙遲遲不動筷,徐衍風就用公筷給她夾了一筷子菜:“毒不死人,真的。”


    夏熙:“……”


    他對自己的廚藝要求這麽低嗎?


    子衡和悠悠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開始笑。夏熙看著他倆:“笑什麽?”


    悠悠說:“媽媽你的表情跟我吃藥的時候好像,哈哈。”


    子衡說:“媽,你胃不好,不想吃別勉強。”


    徐衍風:“……”


    夏熙偏頭看徐衍風,他的表情似乎有點受打擊。她頓了頓,終究是沒法做到心硬如鐵,吃了一口他剛剛夾給她的土豆絲。


    沒她想象的那麽難吃,但也稱不上美味。她淡淡地評價:“還行。”


    子衡不相信:“真的嗎?你別為了照顧別人的自尊心就騙小孩。”


    他口中的“別人”,也就是徐衍風,拉著臉道:“臭小子,別以為我不會揍小孩。”


    子衡不說話了,低頭啃千層餅。


    夏熙適時開口為徐衍風正名:“真的還行。”


    徐衍風瞬間被順了毛,溫柔地說:“你喜歡我以後常做。”


    夏熙表情一頓,喝了口粥,這才開口:“不必了。”


    徐衍風猶疑道:“你剛剛說還行,是不是在安慰我?”


    夏熙抬眼瞥他,把裝土豆絲的盤子往他那邊推了推:“你自己做的菜,你沒嚐過?”


    徐衍風確實沒嚐過,聽她一說,他夾起幾根放嘴裏。可能是對自己做的東西帶有濾鏡,他覺得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算得上有天分。


    可她為什麽拒絕他以後再做給她吃?


    徐衍風把心裏話問了出來,夏熙沉默了下,說:“沒必要學做飯,你工作不忙嗎?”日理萬機的大老板,何必浪費時間在這些瑣事上,有的吃就行。


    徐衍風:“你在擔心我?”


    夏熙:“擔心什麽?”


    徐衍風斂著眼瞼低笑一聲:“擔心我工作太累。”


    夏熙略微無語,他的理解能力真是一級棒呢。


    “徐衍風。”她認真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徐衍風眼簾微動,抬起來:“什麽?”


    夏熙直白道:“我給你台階,是為了讓你下來,不是為了讓你往上爬。”


    徐衍風:“……”


    悠悠和子衡又在偷笑,夏熙不再問他們笑什麽,小孩子的世界裏,什麽都是有趣的。


    徐衍風也沒就此氣餒,不管怎麽說,夏熙肯跟他說這麽多話,對比前幾天對他的態度,他已經知足了。


    *


    夏熙到公司後一直在忙,黃時雨進來給她送了杯拿鐵,她才停下來歇一會兒,一邊喝咖啡一邊捏著脖子。


    黃時雨趁機給她講八卦:“有個闊太來我們公司了,好像是客戶,大家都在猜測她的身份。”


    “你怎麽知道是闊太?”


    夏熙笑,眼睛時不時瞥一眼電腦,休息的時間也不忘琢磨工作上的問題。


    “看出來的。那位太太一身牌子貨,穿金戴銀,氣場賊足。”黃時雨眉飛色舞地講著,“經理見了她點頭哈腰的。”


    兩人聊了幾句,夏熙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夏熙放下咖啡杯,說了聲“請進”。


    進來的人是客戶經理,江天被開除後,提拔了一位叫譚誌誠的年輕男人。他比江天穩重很多,雖說當客戶經理得能說會道,但眼前這位明顯更講究策略。


    譚誌誠手心搓了搓手背,笑著說:“夏工,有個客戶想見你。”


    見夏熙露出疑惑的表情,譚誌誠收了收臉上的笑容,詳細跟她說明:“客戶想裝修一個私人莊園,剛剛跟她聊了半天,也給她看了咱們博雅幾位設計師的作品集。她挑來揀去,比較中意你的設計風格,想跟你先聊一下再確定要不要簽合同。”


    想到夏熙手裏還握著徐氏的菁禦園項目,譚誌誠的神色突然多了幾分為難:“不過不知道你的時間能不能協調。”


    那位客戶的私人莊園占地上千平,也算個大項目,能拿下來自然最好。


    夏熙也不敢在不了解情況的前提下一口答應:“要不我先跟客戶聊聊,弄清楚她的需求再做決定?”


    “行行行,我這就帶你去,她在會議室裏。”


    譚誌誠簡直感恩戴德,生怕她直接給拒了。


    夏熙簡單收拾了下桌麵,隻拿了個手機,跟著譚誌誠去會議室。


    聽到推門的動靜,坐在會議桌旁喝咖啡的女人望過來,見了夏熙,眼睛微微閃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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