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衡和悠悠從房間裏出來,拎著各自的小書包,放到沙發上,然後去餐廳吃早餐。


    蘇瑾茹也起來了,一邊走一邊嘀咕:“昨晚追了會兒劇,差點睡過頭了。”


    話音剛落,門鈴聲響起,蘇瑾茹往餐廳走的腳步頓了下:“這麽早誰會過來?”


    夏熙當然知道是誰,用筷子夾起一個小籠包,在蘇瑾茹去開門前出聲阻止:“不用管,送快遞的,找錯了地址,非跟我掰扯。”


    “是嗎?”蘇瑾茹半信半疑。


    夏熙舀了勺粥,嗯了聲。


    隔了一會兒,門鈴聲又響,蘇瑾茹自言自語般地念叨:“老敲門也不是個事兒,還是出去跟人家解釋清楚比較好。”


    她放下筷子,要去開門,夏熙的額角跳動了下:“真不用去。”


    夏悅察覺到不對勁,起了身,跟蘇瑾茹說:“媽你坐著,我去看看。”


    夏熙抬頭:“誒,姐……”


    來不及阻攔,夏悅已經走到了玄關,開門前,她先從貓眼往外看,是張熟悉的臉,哪是什麽送快遞的。


    夏悅把門打開了。


    徐衍風看到來人是夏熙的姐姐,禮貌地頷首,打了聲招唿。


    夏悅客套道:“吃過早飯了嗎?”


    徐衍風往裏看,知道夏熙還生著氣,不願見他,但是,見不到麵就沒法跟她溝通。他昨晚發的那些消息仿佛石沉大海,她一條也沒迴。


    “還沒。”徐衍風說。


    夏悅退開半步,微笑著道:“不介意的話,一起吃吧,有多的。”


    “謝謝。”徐衍風矜持地扯了下唇角,進到屋裏。


    夏悅給他拿了雙拖鞋,帶他到餐廳。


    夏熙見到他,嗆了下,居然真讓他混進來了,也就是夏悅好說話。


    蘇瑾茹怔愣了兩秒,站起來:“原來是小徐啊。”說話的同時,她掃了眼夏熙,有點迷糊,夏熙是知道外麵的人是徐衍風,故意說成送快遞的嗎?


    這倆孩子鬧什麽呢。


    徐衍風規規矩矩地點頭:“阿姨好,貿然過來打擾了。您坐。”


    悠悠晃了晃小手:“叔叔,你怎麽來啦?”


    徐衍風先瞥了夏熙一眼,而後看向小丫頭,笑容溫潤:“過來送你和子衡上學。”


    夏悅去廚房拿了一副碗筷過來,給徐衍風盛了一碗粥,放到他麵前:“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慣。”


    徐衍風:“我都行。”


    “我吃飽了。”夏熙放下筷子,起身迴房整理東西,拎著包出來,“子衡悠悠,吃完了嗎?我們該出發了。”


    聞言,徐衍風匆匆吃了幾口,跟夏悅和蘇瑾茹告辭,追上夏熙。


    屋裏,蘇瑾茹眉眼含著擔憂,問夏悅:“他倆怎麽迴事?”


    夏悅倒是不操心,慢悠悠地吃著粥:“不知道,隨他們吧。”


    *


    電梯裏,徐衍風試著去拉夏熙的袖子,礙於兩個小孩在場,他沒鬧出太大動靜,聲音低得近乎夢中囈語:“要怎麽做,才能不生我的氣。”


    夏熙給他一個無比寡淡的眼神,抽出自己的袖子。


    徐衍風傾身,語氣裏藏著討饒的意味:“我一整晚沒睡。”


    夏熙沒說話。


    根據他發消息的時間來看,確實是一晚上沒睡覺,因為第一條消息和最後一條消息的時間跨度長達六個小時。


    電梯到了一樓,夏熙跟兩個小朋友出去,徐衍風在後頭開口:“你昨晚是不是沒把車開迴來,坐我的車吧。打車不方便。”


    提起這個,夏熙就想起昨天她在菁禦園接到那通電話,嚇得手腳發軟,車都沒法開,隻能打車去醫院。她白了徐衍風一眼。


    徐衍風仿佛沒看見她的眼神,抱起悠悠塞進停在前方的車裏。


    悠悠:“……”


    子衡不知道大人鬧矛盾了,不用徐衍風抱,自己爬進車裏坐好,係上安全帶。


    夏熙無奈,隻能上車。


    徐衍風舒口氣,生怕她就此走掉。


    今天沒有司機,徐衍風自己開車,往幼兒園去。


    兩個小孩進了學校,車裏就隻剩下徐衍風和夏熙,氣氛比剛剛僵了不少。徐衍風打方向盤轉了個彎,跟以前一樣,先送夏熙去公司。


    徐衍風清了清喉嚨,從後視鏡裏瞄了後麵的人一眼,翻來覆去地說著道歉的話:“對不起,我不該采用那樣的方式試探你的心。”他聲線壓得低,聽起來有點卑微,“你提個要求好不好?你說怎樣才能原諒我,我一定照做。”


    夏熙有了點反應:“你說的?”


    見她終於肯搭理自己,徐衍風點漆似的眼眸裏閃過光亮,那是希望的曙光,他毫不猶豫地肯定道:“我說的。”


    “那好。”夏熙點頭,想了下,說出自己的要求,“我們的一百天約定作廢,我和孩子搬迴來住。”


    徐衍風:“……”


    他哪能想到,她提的要求會是這個。


    夏熙偏頭,想看他的臉色,角度有限,不能完全看到,但也能判斷出他呆住了,像是始料未及。她沉悶的心情因此順暢不少,眉尾稍揚:“不是你說的,我可以提要求,我提了,你又不答應。”


    徐衍風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緊了緊,他也不想出爾反爾,但這個要求不行。


    約定作廢的話,他還怎麽製造跟她相處的機會。


    徐衍風跟她商量:“能不能換一個?”


    夏熙又不說話了。


    *


    氣歸氣,夏熙還是很有契約精神的,晚上沒有再迴蘇瑾茹那。還有一個原因是,她不想在孩子麵前跟徐衍風鬧矛盾。


    快到幼兒園的放學時間,夏悅給她打來電話,問起接孩子的事。


    夏熙說:“哦,我去接,迴徐衍風家。”


    夏悅在電話裏笑出聲:“昨天不是跟我說接下來都迴來住。”


    “……”夏熙一噎,支吾道,“我說著玩兒的。”


    夏悅很樂意:“行。”


    夏熙提前下班,去幼兒園接了孩子,迴徐衍風家。


    保姆阿姨在廚房準備晚飯,夏熙進到自己的房間裏,對著電腦工作。


    菁禦園即將進入施工階段,關於設計的部分她可以鬆口氣,但也不能掉以輕心,各方麵都得仔細盯著,以防出現意外。


    半小時後,徐衍風到了家。


    倆小孩寫完了作業,在客廳裏看電視。徐衍風將袖子挽到手肘,從冰箱裏拿了幾樣水果,到廚房裏洗。


    保姆阿姨見了,連忙過去:“這種事我來就行了。”


    “您忙,我自己來。”


    徐衍風慢條斯理地洗著,然後把洗幹淨的水果裝進兩個玻璃碗裏,一碗給兩個小朋友,另一碗端去給夏熙。


    她的房門沒關嚴實,隻虛掩著,徐衍風象征性輕敲了下,推開門。


    夏熙坐在書桌前,手邊堆著一疊打印的圖紙,她手指抵著下巴,聚精會神地看電腦屏幕,長發隨意在腦後挽了個低低的髻,模樣沉靜。


    徐衍風腳步聲不重,停在她側後方,帶著水珠的手指從玻璃碗裏捏起一顆鮮紅草莓,遞到她嘴邊。


    夏熙在梳理施工圖,有個電路鋪設的地方需要改掉,她隻知道有人進來了,也沒看是誰。家裏除了她,隻有阿姨和兩個孩子在,她不知道徐衍風迴來了,理所當然地認為是子衡或悠悠給她喂水果。


    東西碰到嘴唇,夏熙下意識張開,叼住,含糊地說:“謝謝寶貝。”


    視線始終沒從屏幕上移開。


    徐衍風濃黑的眼睫覆下,盯著被她的唇瓣沾過的指尖,眸色漸漸變暗。


    他拿起一顆小小的藍莓,繼續喂她。


    夏熙張嘴咬住,藍莓比草莓小很多,她沒注意,咬到了手指,才發覺不對勁,黏在電腦屏幕上的視線終於挪開,緩慢地扭過頭來,對上一張情緒莫測的麵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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