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割季節的時間過去的總是如此之快,一周的時間就像是漢德森的前列腺一樣,跑起來就不停。


    對於拉洛爾來說,時間卻是在這一周內加速到了極致。


    在夕陽和群星各半的天空下,隔壁的麥田仍然是金燦燦的一片。


    曾經搶過他麥子的農夫們甚至還在揮汗如雨地彎著腰,揮舞著手中的鐮刀。


    而他此刻卻是站在一個個麥茬前,提著鐮刀,呆愣愣地看著,而身後的安塞爾和布萊森正在給最後一捆燕麥捆紮。


    拍拍手上的灰和草屑,布萊森和安塞爾一起站在拉洛爾身邊。


    此時的布萊森看著眼前空蕩蕩的麥田,雖然累,可是心裏卻是說不上的滿足。


    18畝的田地此刻全部收割完畢,而期間他還去了好幾次領主的自留地。


    此時,距離9月甚至還有三周,放在往日,他還在領主的田地和自家田地間死命奔波呢。


    第一次,拉洛爾主動找到安塞爾,甚至握住了他的手:“您想要我做什麽?盡管說吧,隻要我能做到。”


    拉洛爾已經做好接受這位修士所謂聖道派與永租權的傳教了。


    可安塞爾的迴答卻出乎了他的意料:“我們給你節省了兩周半的時間,刨除掉接下來你給領主那工作的一周,再給你半周休息。


    總計七天的時間,如果你有空閑的話,就跟著我一起勞作吧。”


    於是,在接下來的這段時間,田間地頭與安塞爾與布萊森一起幫忙收割的人就多了一個。


    兩天後,在他們幫著第二窮的農戶家收割完後,跟在安塞爾和布萊森身後的就變成了兩個人。


    他們每到一個田地,就以五人為一組,四個人收割,一個人捆紮,每天居然可以收割10到12畝地。


    加上農夫們原先自己就收割完的田地,基本兩天就能幫一戶缺乏勞動力的人家收割完所有麥田,然後用人情拉著他繼續。


    等到八月中旬的時候,跟著安塞爾和布萊森身後已經變成了8個人,可以組成兩個五人小隊幫人收割,一天基本就能收割完20畝。


    此後的一周內,安塞爾和布萊森身後的人幾乎以每天一到兩個的速度增加。


    而安塞爾則順勢就以五人為一組,讓他們組成了收割小隊,還讓他們自行推舉小隊長。


    按照道理,這些收割小隊的成員有的答應工作一周有的答應工作三天,可到後來,卻幾乎沒有人離開。


    因為他們發現,以家庭為單位去進行收割效率遠沒有這種小隊高。


    單以收割為例,假設兩個家庭各10畝地,每個家庭兩三個勞動力吭哧吭哧收割一天,也才收割2-3畝,要四五天才能收完。


    假如按照安塞爾那種四人收割一人捆紮,先到你家一天收完,再到我家一天收完,兩天就搞定了。


    多出來的兩三天,正好拿來多收集一點幹草或者修補一下房屋。


    不僅僅是收割,包括打穀揚殼,甚至撿柴劈柴,或者是修補籬笆,都比自己每家單獨兩三個勞動力強。


    不少人甚至一拍腦門懊悔起來:“獵狼獵狐都知道一起合作,怎麽幹農活就不知道了呢?”


    雖然承諾的勞動時間過了,可他們依舊會留在這小隊裏享受帶來的福利。


    當然,人一多必定出亂子。


    人數擴張的期間,安塞爾和布萊森就處理過好幾起這樣的糾紛,有人拖延或偷懶,被其他人發現了。


    然而山民是個什麽社會啊?


    但凡被發現了,社死先不說,以山民的暴脾氣真的會把偷懶的人摁在地上圈踢,就算踢死了,也不會有人替他說話。


    至於安塞爾要做的,就是安撫暴怒的山民們,然後作出合理判罰,如果一致通過就執行。


    可惜的是,安塞爾和布萊森來的有點晚,他們8月才來,沒趕上7月中旬的鬆土環節,而且不是所有農戶家都需要幫忙。


    最終在這個“互助小組”裏的成員隻有22戶,占據莊園農民數量的30%左右,同時也是最貧窮的那幾戶。


    到這個時候,布萊森不得不由衷地承認:“你這招從哪兒學來的?先前的鄉村神甫可是連教堂門都出不去。”


    安塞爾剛剛和其他農民趁著農閑去疏通灌溉溝,此時的他滿身汙泥,臉上都是泥漬,看著就跟尼哥薩克們複生了一般。


    聽到布萊森的話,安塞爾轉過身,麵向布萊森倒著走,他咧嘴在黑泥中露出一口大白牙:“這是郎桑德郡的司鐸修會在推行百戶區中總結的經驗,我隻不過是化用了一下。”


    “今晚咱們把大夥叫上,把這個收割小隊定下來,你的第一步就走完了吧?”


    安塞爾卻是搖頭:“還在第一步呢……”


    話剛說完,布萊森就皺起了眉頭,倒不是安塞爾出了什麽問題,而是一個跟著漢德森的閑漢正迎麵走來。


    布萊森的心裏升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睜著明亮的眼睛,背對著大道的安塞爾剛要解釋,腳下卻是橫插了另一隻腳來。


    猝不及防之下,安塞爾一個趔趄,甚至都來不及叫喊出聲,整個人猛地朝著一旁倒去。


    那邊正好是一片裹著柵欄的荊棘叢。


    “哎!”布萊森大驚失色,立刻伸手去拉,但卻還是沒來得及,安塞爾仰麵倒在了帶著刺的荊棘叢裏。


    荊棘瞬間刺破了他的肌膚和衣服,雖然安塞爾調整了一下姿勢,一道手掌長的傷口還是瞬間出現在安塞爾的臉頰和手臂上。


    殷紅的血滴滴落地,那閑漢皮笑肉不笑的聲音跟著響起:“哎呀呀,不好意思,這不是安塞爾修士嗎?我都沒認出來。”


    “放屁。”扶著安塞爾坐起,布萊森眼中第一次升起怒意,他指著閑漢的手指都在顫抖,“沒看到安塞爾修士還沒看到我嗎?”


    “怎麽能這麽說呢?”那閑漢的臉上的表情無比真誠,甚至帶著一絲委屈,“我沒看清呢,不小心撞上來了,這打扮,我還以為是哪個乞丐——”


    “阿米諾阿斯!(*山地郡粗口,源自獸化人)”


    “唔哎——”


    那閑漢話都沒來得及說完,腰部卻猛地往前一頂,布萊森甚至聽到了清脆的骨骼錯位聲。


    塵土飛揚間,發出殺豬般的慘叫,那閑漢猛地向前撲倒在地上,正趴跪在安塞爾身前。


    “啊——”側過身捂著後腰,他整張臉上的肉都全部揪到了一塊,像個大蛆一般在地上蛄蛹著,“誰,誰敢襲擊我?”


    別人或許沒看清楚,可布萊森卻看清了。


    在安塞爾跌倒後,不遠處的拉洛爾直接零幀起手從五六米外開始助跑,一個飛踢直接踹在了閑漢的屁股上。


    一記飛腳把那閑漢身上的坎肩都踹開線了。


    從地上掙紮著,那閑漢試圖起身,可雙手撐住地麵剛一抬頭,幾條粗壯的汗毛小腿便擠滿的視線。


    他眼前甚至還沒有看清楚,就被農夫們接二連三踩過了手指。


    慘叫甚至都還沒結束,他又被膝頂了臉頰鼻梁,鮮紅的鼻血嘩啦啦流了下來,耳邊傳來了農夫們陰陽怪氣的聲音。


    “哎喲,誰在哪兒啊?差點給我絆倒了。”


    “不知道啊,我看個黑東西趴在那,我還以為是條狗呢。”


    “有些路邊的野狗,跑來跑去都不知道自己的主人是誰。”


    被踢的七暈八倒後,那閑漢好不容易捂著後腰爬起,臉上的肉都疼得直抽抽。


    可他猶在嘴硬:“誰踢的我?誰?誰踢的我?站出來,我們單挑!”


    農婦們停止了驅趕雞鴨,農夫們停止了背負秸草,這片區域一下子安靜下來。


    連問了好幾句,農夫們卻沒有一個迴答的,拉洛爾更是早就被眾人藏到身後了。


    閑漢本來還在用惡狠狠的目光逡巡,可入目所及,都是一雙雙或是冰冷或是戲謔的眼睛。


    不知道為什麽,一股奇異的恐懼感籠罩了心間,他左顧右看一陣,繼續嘴硬道:“別讓我抓到你,我已經知道是誰了!今天我心情好,不跟你計較。”


    一邊說著,他吃痛地咬著牙,一瘸一拐沿著小路離開了這片區域。


    在他走後,其餘的鄉民們則立刻紛紛向布萊森和安塞爾投來關切的目光,幾個附近的農夫都是趕緊走上來攙扶。


    扭頭看了眼包圍著安塞爾詢問的其他村民,側頭看了眼狼狽離開的閑漢,布萊森不得不承認,這局麵還真讓安塞爾打開了。


    或許真的有希望?雖然隻有20多戶,可總算有了自己人了。


    湊到安塞爾身畔,布萊森低垂著腦袋壓低聲音:“這下算是第二步了?”


    “還早呢。”安塞爾搖搖頭,豎起了一根手指。


    “還是第一步?”布萊森撓著腦袋,“你的第二步到底得等到什麽時候啊?”


    “得等到一個重要的東西送過來。”雖然臉上又是泥又是血,可安塞爾看著莊園外的目光卻是異常明亮。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聖女來時不納糧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稚嫩小菠蘿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稚嫩小菠蘿並收藏聖女來時不納糧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