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樞等人看著秋匡美也甚是無語。


    天樞、天璿和開陽三名長老覺著反正要跟著顧留白隨軍出征,這種事情和他們無關,而天璣、玉衡、搖光這三名長老則是大皺眉頭,心想既然秋匡美這麽有興趣,那到時候想想辦法,讓秋匡美代勞得了。


    “三位長老,我們今天中午就要出發,你們若是有要著急要辦的事情,便趕緊去辦完。”顧留白此時看著那三位事不關己的長老,出聲說道。


    天樞、天璿和開陽三位長老同時吃了一驚,“這麽急?”


    顧留白道,“兵貴神速,就是要讓人根本想不到我能那麽快到達扶風,才能搶占先機。”


    “知道了。”這三位長老頓時鳥獸散。


    在長安呆了這麽久,要說走就走,就沒那麽簡單。


    現在距離中午也隻有大半個時辰了,時間的確有些緊張。


    顧留白的目光剛剛從這三位長老的背影上挪迴,便又落在了大皺眉頭的三位長老身上,一開口就是:“諸位長老,有些話我得說在前頭,我對待各道觀都得一視同仁,如此才能服眾。無名觀也不養閑人。”


    這三位長老都差點被逗樂了。


    神一樣的無名觀不養閑人。


    已經和顧留白第二次會麵的天璣長老不自覺的就想到了外界對這名顧道首的風評。


    任何莊重肅穆的事情,落在這顧十五的手裏,似乎都有可能被他弄成兒戲,但他的對手卻往往下場悲慘,無可奈何。


    一念至此,他便在心中告誡自己,此乃顧留白的獨特風格,習慣就好。


    於是他認真的點了點頭,道:“應該的。”


    顧留白便有些滿意的接著說道,“我直覺此行兇險,諸位長老雖不能隨軍,但也得想辦法支持一二。”


    秋匡美又一下子笑出聲來,“顧道首,你這路子野..不錯。”


    “也不錯是吧?”顧留白微笑道,“天權長老貴為神策軍統領,手上定然有些在戰陣之中用得著的好貨?”


    秋匡美笑道,“我手上倒是沒有什麽好東西,不過玉衡長老身上有不少霹靂子,那可是大隋神機庫裏都排得上號的狠貨。”


    玉衡長老頓時怒了,“你手上怎麽沒有什麽好東西?難不成那五雷寶蓋被你吃了?”


    秋匡美笑道,“我這法器要陰天下雨的時候才能引雷,而且太過顯眼,道首這隱秘行事,最好就是要用些別人沒法弄清來路的好東西。”


    玉衡長老怒道,“我這霹靂子也是前朝禦器,尋常人拿個一顆兩顆都難,若是這人身上有個幾十顆,難不成別人想不出他和無名觀的聯係?按你這說法,搖光長老的那些個老樹根不比我這東西更合用?”


    顧留白頓時來了興趣,“什麽老樹根?”


    這搖光長老就是長安第一婦科神醫高遠之,平日裏所有見過的人都說這高神醫極有耐心,溫文儒雅,一點火氣都沒有,但現在一聽這老樹根三字,他頓時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差點都炸毛了,“好啊,你們早知道我有這玩意對不對?既然都扯上我這件東西了,那你們幹嘛不說天璣長老的那一馬車印章?”


    天璣長老名為章會寧,乃是大唐最有名的篆刻師,不僅篆刻的印章天下第一,一些陶器玉器經他之手,哪怕隻是簡單的刻些線條,刻多兩個字,都會價值倍增。


    他平時最為沉默寡言,隻和木石、陶器、瓷器之類打交道,但此時聽到一馬車印章這說法,他頓時也止不住冷笑,“原來我這點家當你們也早就摸清楚了。”


    顧留白有些驚了,“不是,原來我們無名觀,內部一直都是這麽團結互助的嗎?”


    秋匡美嗬嗬一笑,道:“七個人裏麵倒有四個要邪化,有三個還是十分危險的那種,總得互相提防著點,要準備點自保的手段。”


    天璣長老冷笑道,“我準備這些印章可不是要對付你們,而是我萬一覺得自己即將不可收拾,我就用來對付自己,將自己弄得徹底灰飛煙滅。”


    秋匡美豎了豎大拇指,道:“老章,咱們都是老兄弟了,這我信你。但是話說迴來,你藏著這一馬車東西是準備炸自己的,但若是你自己不邪化,那天樞他們若是馬上要邪化了,你不炸他們?”


    天璣長老頓時麵紅耳赤,一時卻是沒法辯駁。


    顧留白聽出原來這無名觀的長老們的確一直是這麽團結友愛,他笑了笑,道,“天權長老,我怎麽聽你這意思,好像你們覺得萬一有人邪化,肯定是要第一時間找你們?”


    “你沒想到麽?”秋匡美倒是有些意外,“我們都覺得這是必然,我們七個人修的無名觀法門,或多或少都是摻雜著真龍神通,其中有四個因為和真龍近距離接觸修行而被真龍念侵襲,那這四個人裏麵,有任何一個人邪化,那就相當於變成一頭惡龍,我們其餘六個對於他而言,那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口糧,其中三個就差不多相當於真龍血肉,還有三個就更好,帶著真龍念的,吃下去說不定補腦。”


    顧留白若有所思,隔了一會到,“天權長老,你說皇帝將你調去做神策軍統領,會不會就是因為知道你們這些人一直在防備著別人邪化,肯定有一些應對的手段。他若是邪化,那肯定也第一個時間去想法把你吃了,那到時候你說不定帶著神策軍就能把他給對付了。”


    秋匡美愣了愣,又歎了口氣,道:“應該就是這樣吧。反正王夜狐到死的時候,都沒想過要對付皇帝,他心裏頭對皇帝的評價是不錯的。”


    這時候天璣長老突然開口,道:“顧道首,我將我那一馬車印章給你帶走。這些印章其實就是我無名觀的金石符,單個用起來,對七品的修士都威脅不大,但湊到這麽多數量,八品也都炸得死了。”


    秋匡美取笑道:“老章,怎麽突然舍得了?”


    天璣長老冷笑道,“天樞他們都隨著顧道首走,我這些玩意又用不著炸他們,你既然要防備著皇帝邪化,手上肯定有些家底。我接下來就住得和你近些,我若是被人暗算邪化了,那我肯定第一時間去對付你,你到時候自然有手段對付我,我也不用留著這一車東西了。”


    秋匡美道:“老章你這算計不錯。”


    玉衡長老看了一眼秋匡美,道:“若是天璣長老就住在你附近去,那我身上的霹靂子給你五顆,其餘的我都給顧道首。”


    秋匡美歎了口氣,道:“一言為定。”


    搖光長老明顯有些肉痛,但還是表態道,“那我的那些老樹根也給顧道首帶走。”


    顧留白頓時忍不住問道,“你的這老樹根到底什麽東西?”


    搖光長老道,“此物名為困龍枷,乃是降龍木的樹根煉製而成,當年我無名觀幫大隋鎮壓真龍,一共煉製而成九十七道困龍枷,鎖住真龍身上各處重要關竅,這些困龍枷後來大多落在了我的手裏,但它們常年沾染龍血,龍髓,物性有些改變,我想將之煉成神通物的,但嚐試了許多次都以失敗告終,後來隻餘十三件困龍枷的時候,我倒是誤打誤撞,將之煉成了比較特別的法器。這十三件東西可當陣樞用,可以偷偷打入地下,用氣機牽引,還可以移動位置,一旦徹底引動這些東西的氣機,可以瞬間形成一個上有風暴,下有流沙的法陣,這法陣可以籠蓋兩百步方圓。”


    顧留白眉頭微蹙,“上有風暴,下有流沙,還能在地下悄然移動位置,讓人不知不覺陷入陣中,這東西還不算神通物?”


    搖光長老歎息道,“隻是威力略顯不足,七品修士或許能夠陷落其中,但那風暴、流沙的威力卻壓不住八品修士,不過天權長老說的對,我這件東西在戰陣之中倒是能有大用,能輕易困住一些騎軍,尋常玄甲說不定也難脫困。而且它最大的用處是可以克製真龍元氣,若是天樞等人邪化,這東西倒是能夠幫你壓製。”


    說完他便從衣袖之中摸出一個金色絲囊交給顧留白,“就是此物,具體如何用法,我等會直接寫個小卷給你。”


    “多謝搖光長老。”顧留白笑容滿麵的就將東西收下了。


    兩百步方圓的區域,說大是不大,騎軍也好,步軍也好,哪怕擠壓在一塊,兩百步的方圓也陷落不了多少人,但這種東西隻要用的時機巧妙,肯定作用巨大,更不用說它能夠克製真龍元氣。


    但克製真龍元氣對他而言卻有大用,玄慶法師早就提醒過他,高麗道人也好,楊氏也好,絕對也不會停在原地等他。


    這些人引起扶風、南詔的叛亂時,很多布局早就走在了他和李氏的前麵。


    玉衡長老也是將秋匡美所說的前朝禦器霹靂子拿出來分給秋匡美和顧留白。


    這一顆顆霹靂子封在一顆顆蜜蠟丸裏頭,看上去就鴿子蛋大小一顆,看上去通體金黃,表麵有些細細的符紋。


    一共有二十七顆,玉衡長老取了五顆給秋匡美,其餘都給了顧留白,鄭重交代道,“此物奇特,平時需要用蜜蠟融了之後,將其包裹住,否則它自身元氣會損耗,影響威能。但蜜蠟物性較軟,很容易被硬物磕碰導致出現破損,所以你要避免將其和其它硬物放置在一起,最好單顆單顆存放。此物大隋尋常的將領使用時,便隻會用真氣激發,隻需真氣遊走其中符紋,便可當暗器丟出,但需要算好時間,真氣激發至它炸開,是十個唿吸。早扔出去一點用處都沒有,說不定被人反手打迴來。但我墮落觀也有一門真氣種子的小法門,真氣凝成小蛇纏繞在它之上,這真氣小蛇最長可以維持一炷香的時間。”


    顧留白頓時明白,“可以提前布置,用來陰人。”


    玉衡長老看著顧留白眼睛發亮的樣子,就知道他自然是陰人的一把好手,諸多小手段用不著多教,隻是道,“那這名為暗蛇的真氣種子法門,我等會也寫個小卷給你,你路上看便是。”


    顧留白點了點頭,卻沉吟道,“搖光長老,玉衡長老,既然這老樹根子可以悄然在地下移動,那你們說我能不能用這老樹根子偷偷將這霹靂子送對方腳底下去?”


    搖光長老和玉衡長老頓時愣住。


    秋匡美眉頭大皺,直覺換了自己是顧留白的對頭,若是一個不小心,沒有感知到腳底下的這個動靜,那這霹靂子一炸,恐怕兩條腿都要被炸沒了。


    這顧十五明明修為如此之高,像他這樣的人隨軍廝殺,明明真刀真槍也遇不到什麽對手,偏生就是喜歡琢磨這種招數。


    看來要出去打仗,的確還是得他這種修行者才成。


    顧留白這邊一看他們三個的神色,就頓時知道這種法子肯定能行,他頓時就合不攏嘴。


    墮落觀就是墮落觀。


    哪怕現在改了叫做無名觀,這些個修士手中的東西,果然還是詭異離奇的很,而且不是前朝禦器就是類似神通物,收獲比他想象得還要豐盛。


    顧留白又隨手掏出個葫蘆遞給秋匡美。


    秋匡美一看這明顯是裝著蠱蟲的葫蘆,就頓時有些不解,他打趣道:“顧道首,我又沒送你大禮,你這不用迴我禮,而且我不修蠱道,這一葫蘆蠱蟲對我沒用。”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顧留白卻笑了笑,道:“正因為你沒送我禮,所以你就多出點力,多幹點活。這葫蘆是高麗道人的手下身上得到的,這人戴了個麵具想要栽贓給無名觀,那麵具假的很,但這一葫蘆蠱蟲我感覺是真貨,你幫忙查查這葫蠱蟲的來曆,說不定能給我點驚喜。”


    秋匡美都被顧留白逗笑了,他轉手就將葫蘆遞給玉衡長老,道:“你對蠱蟲了解多,這事情你查,至於栽贓惡心那高麗道人的事,就交給我辦,反正我神策軍裏能使喚的人多。”


    玉衡長老心想這倒也公平,當下就愉快的點頭接下了這葫蘆。


    顧留白又道,“我去了白雲觀一趟,給了那些太平道和五鬥米教的人一些好處,但我考慮不周,有消息沒散布出去,天權長老你索性能者多勞,幫我再傳些消息出去,隻要這高麗道人座下的弟子,或是和他有勾連的人,若是棄暗投明,我會給更多的好處,保證比他們從高麗道人手中拿到的好處多。”


    秋匡美笑著點頭,道:“顧道首你隻管出發,路上再想到有什麽妙招,再設法告知我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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