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會一邊說,一邊磕頭,態度之誠懇便是薑時願還未做母親也為她的這份心給感動到了,立刻就讓流華去將人扶起來。


    “海姨娘言重了,你先起身吧。”


    流華一人扶那海姨娘還有些吃力,最後是綠蘿上前幫著才將身子癱軟的她給扶了起來,坐迴到位子上,那後麵的薑時臨看見了,眼神中也是既有心疼更多的卻是無能為力。


    反觀旁邊的薑時月,此刻也不知是傷口有些發腫還是由內而外的多了些羞愧,臉色也跟著有些泛紅,而後薑時願便開了口。


    “自母親去世後,家中的許多事就有些不受控了,祖母年紀大,容易被人攛掇著幹些不大體麵的事,你們在其中受委屈也是不爭的事實,眼下,父親有心整頓家中的規法,頭一件事便是要讓二房搬出去,自立門戶。”


    “什麽?”


    薑時月驚訝的連麵紗都有些掛不穩了,眼神瞪大看著,充滿了不可置信,她們若是依附著大房,或許還能有些鬆快日子過,可若是真的自立門戶出去,隻怕才是好日子到頭了。


    因而她此刻也顧不上其他,當即就驚喊了一聲。


    “大姐姐,伯父這是要放棄我們了嗎?母親那般的性子,若是真的將二房給獨立出去,那我們仨的日子還過不過了?尤其是姨娘,母親一生氣就拿她來出氣,這麽些年來她身上都沒塊好肉,倘若真的自立門戶,估計用不了多久姨娘就得喪命在她手上了吧!”


    “四妹妹這話言重了,如若不是為著你們好,父親何必操心這麽些年,早早的就該將二嬸給打發出去了的,也不至於留至今日,所以我們提前安排好二弟和你的事情,還剩下一個海姨娘自然要好辦的多。”


    “大姐姐這是何意?”


    薑時月多了幾分警惕,難怪剛剛一張口便是為二弟的前程著想,如今又要安排自己的事,自己能有什麽事?無非就是嫁人罷了。


    可她才剛剛經曆了被掌摑一事,所以此刻若是告訴她說有高門大戶要前來求娶,她可不信,果不其然,緊接著就聽薑時願說道。


    “四妹妹,過些日子姑姑姑父就要從荊州北上來為我的親事祝賀了,若是你願意的話,嫁去荊州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荊州?大姐姐的意思是讓我同姑母一樣找個商賈人家?”


    “是。”


    薑時願迴答幹脆,那海姨娘聽著也覺得不錯,唯獨薑時月心中不滿此刻達到了頂峰,隨後自嘲一句便說道。


    “同樣都是薑家的女兒,姐姐們都能得嫁高門,卻要安排妹妹我去嫁個不入流的商賈人家,當真是瞧不起我個二房庶出的姑娘了。”


    陰陽怪氣的口吻讓綠蘿很是不滿,自家姑娘費心替她籌謀一番,這四姑娘非但不領情,還張口就如此說話難聽,立刻就迴懟了一句。


    “四姑娘,這個人有個人的緣法,咱們姑娘的話都還沒說完呢,你就在這裏說這些,倘若你有更好的出路那就自便吧。”


    “你!”


    薑時月被她給迴嗆的有些說不了嘴,確實,她現在壓根就沒有好的人選,昨兒連人都還沒識清楚呢就被敲暈了,因此今日便是開口,也說不出什麽人家的公子哥兒。


    海姨娘聽到這些,比起剛剛兒子的前程要多些許的明白,不過怎麽說,這嫁汗嫁汗,穿衣吃飯,若是能嫁入一戶富足些的人家,下半輩子總歸是要過得比現在好吧,因此就開口問了一句。


    “大姑娘,人家已經選中了嗎?”


    “尚未,隻不過若是四妹妹同意,那父親便修書去信告訴姑父幫著尋一尋,若有合適的,這次北上應該能帶了消息迴來的。”


    聽到這裏,薑時月也不知是哪兒升騰出來的勇氣,忽而就喊了一句。


    “我不嫁,大姐姐這般費心為我操持,不就是想讓我嫁得遠遠的,日後都不在你跟前煩人,不給薑家給大伯父丟臉嗎?可憑什麽你們能嫁將軍,嫁世子,偏偏我就得嫁個商販走卒呢?你們的出身已經壓我一頭,如今連婚事上也要如此欺壓嗎?”


    說著說著,她就落了淚。


    到底年紀還小,繃了那麽久,一旦得到了可以傾瀉的出口後就再也忍不住了,她這迴哭得倒是情真意切了,連帶著海姨娘也跟著紅了眼眶,默默的用帕子擦著淚,委屈往肚裏咽。


    見此,薑時願不由歎息一聲。


    終歸還是薑字寫不出兩筆來,於是耐著性子的等母女二人哭得差不多了,才開口解釋說道。


    “四妹妹心氣高,想要嫁高門也不是什麽錯事,但你可知道那些高門大戶裏頭的夫人們為何不願意要小官家的姑娘做兒媳孫媳?”


    薑時月哭得滴滴答答,抽泣著就迴了一句。


    “無非就是瞧不上我的出身罷了,可這東西又不是我能選的,但凡我能選,我何嚐不想托生成如大姐姐這般的侯門貴女?”


    “你想得簡單了,出身不過是其一,更重要的還是這麽多年以來高門大戶間盤根錯節的姻親關係,注定了他們隻能抱團取暖,有時候娶親娶的不是那個人,而是那人背後所代表的勢力。”


    “今日就算讓四妹妹得嫁高門,我且問你,若是妯娌間皆是三品以上的官家小姐出身,甚至是侯門爵府的貴女,你覺得你和她們相處融洽的可能性有幾分?”


    薑時月被問得啞然。


    這話她可答不上來,總覺得嫁了高門大戶就能揚眉吐氣,能與家中的姐妹們爭個高低,也好讓這麽多年的委屈皆能得到安慰罷了,後頭的事情她還真沒怎麽想過。


    “這還隻是其一,若你所嫁夫婿與你一條心,那起初自然是會維護你的,可天長日久的,兄弟間也是會有比較的心思,再加上公婆刻意的偏幫偏帶,你覺得這份所謂的夫妻情誼能堅持多久?”


    “旁的例子我就不說了,我再問問你,自從二妹妹嫁了淳王府後,你見過我們家與淳王府有何來往嗎?亦或者是你又見過幾次世子登門?再不濟,二妹妹口中那些在王府裏頭過得富貴日子,當真是她誠心之論,而非攀比之言?”


    接二連三的問話,讓薑時月愈發的迴答不上來了。


    她如今滿打滿算連十四都還不到,從前也沒人與她說過這些,忽而涉及到了如此多的家宅後事,她還真是滿頭的漿糊。


    可一旁的海姨娘似乎聽出來了些門道,這些年她因為出身乃是丫鬟的緣故,沒少被人詬病,即便是同為姨娘,但楊姨娘的處境比她卻要稍稍好些。


    說到底,不就是因為楊姨娘乃良妾入門嗎?


    一時間,對於大姑娘的話更是信服不少,眼神中透著敬重和肯定的就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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