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短暫的沉默中,其實已經想過了無數種可能,無數種法子。


    係統的投資裏有沒有能力挽狂瀾的東西?


    他還有沒有什麽壓箱底的底牌,能扭轉局勢?


    一個個念頭出現,又都被他否定。


    沒有。


    這次是真的絕境。


    隻能用小世界破碎產生混沌氣,用萬千劫數,將法天象地催發到他沒有達到的極境。


    此時。


    被勉強止住崩毀的小世界,又重新開始了無聲的崩滅,一片片碎裂,被還原成最純粹的清濁二氣。


    最後的法天象地,作為承擔了這個過程的載體。


    這一刻他似乎知曉了自己的內景是什麽,還有無窮無盡的神意從他意魂中湧出。


    一輪清輝緩緩浮現,這也是小世界中唯一沒有陷入毀滅的存在。


    月影之中,傳來一絲歎息。


    有人從中走出,是登仙化道,令日月顛覆的身影。


    “你原來不是冰坨子。”


    李墨心中升起了明悟。


    哪怕樣貌一樣美輪美奐,清絕冷豔,渾身月華環繞,貴不可言,太陰的光芒從她背後灑下,為她鍍上一層銀色輝光。


    她充斥著神性的目光,明月就在她眼中輪轉。


    這份至美世間獨一無二。


    但他也知曉,這不是她。


    “我是她,但她非我。”幽靜而神秘高貴的聲音,說出了答案。


    “登仙化道....”


    李墨喃喃自語。


    為何嬴冰是她,但她不是冰坨子呢?


    明明這是自己畫冰坨子畫出來的觀神圖,用造化印進行升級從而蛻變出來的神形。


    而這份太陰神意,似乎也至始至終,不完全屬於他。


    因為他連其來曆和根源都無法弄清,更多的時候都是與冰坨子在一起的時候,才會派上用場.....


    “內景能誕生自己的意識麽....”


    “我並非你的內景。”


    月中之人靜靜地開口:“因為你有自己的內景了,所以我才會離去。”


    “自己的內景?”


    李墨一愣,又釋然的點點頭。


    是啊。


    可惜他的內景,大概是隻有一次性了。


    “如果從一開始你就躲進自己的那一方世界裏,大概不至於此,不後悔嗎?”


    李墨盯著她半晌,笑道:“我知道你是誰了。”


    “哦?”


    “你是沒遇見我的冰坨子,或者說.....未來複蘇的嬴凰。”


    弄了半天,嬴凰沒有在冰坨子那兒,而是在他的太陰裏。


    李墨是個天才嘛。


    再加之對方並沒有隱瞞的意思,所以答案唿之欲出。


    他不屬於九天十地,屬於跳出五行外,不在三界中的存在,他這兒大概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


    而且他與嬴冰的太陰是互通的,在自己這兒同樣能守望冰坨子。


    “......”


    “去吧,去找冰坨子吧。”


    “你不怕她被我影響,變得與你形同陌路,變成另一個人?”


    “我相信她。”


    李墨一臉冰坨子的認真在心中道。


    “......”


    沉默半晌,月中人忽的展顏一笑,令眾生傾倒:


    “難怪她會和你做出同樣的選擇。”


    最後的聲音迴蕩在李墨心間,這輪他小世界中的月亮也離開了。


    李墨的意識重新墜入自己的身軀,無盡的痛楚撕扯著神經,剛剛的一切仿若夢境。


    桄榔——


    如意金箍棒此時才重重的插在了天人城境中。


    瞬間,其神威就讓天地相合的勢頭,為之停滯。


    無盡偉力也同時從他身上湧現.....


    ......


    “方才李少俠是不是在與誰說話?”


    “天人城境要沒了,有人管沒人管啊!”


    “出了這等變故,為何宗室強者出手,也無法阻止這一切?”


    “對了,若是天人城境沒了,在裏麵死去的人還能迴來嗎?”


    “......”


    帝京無數看著江山社稷圖的人,驚唿之聲質疑之聲如山唿海嘯。


    但被眾人寄托了希望的景泰帝,卻悵然的坐在華蓋下,仿佛蒼老了許多。


    “這種境地,也沒有希望麽?”


    嬴冰和李墨,在參與試煉的人當中,已經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


    嬴冰的手段他尚且可以窺探一二。


    李墨那小子已經超出了他對武者的認知,比當年他與素君,強的太多太多,到了前無古人的境地。


    大概後麵也不會再有來者。


    他想過宗室會插手,卻沒想過連楚歌也親自去了天凰域裏。


    衍天老姥卻目不轉睛,死死的盯著江山社稷圖中,越來越亮的明月,像是信徒見到信仰般虔誠。


    但,緊接著,她目光忽然轉移,愕然的看向天城。


    .....


    “我覺得以後李兄便不是利群劍豪了,應當是利群劍神!”


    “他所做的一切,確實當得起這份殊榮,下次劍莊評選劍甲,我提名李少俠入圍。”


    “哎,這也得李兄全須全尾的出來啊....”


    在眾人的議論聲中,謝玄一臉急切的找到了謝一頂。


    他萬春庭開的好好的,就衝這個,他便無法袖手旁觀。


    可謝玄沒其他的法子。


    要幫李兄,隻能使出必殺技了。


    “爹!”


    “做什麽?一驚一乍的!”謝一頂迴過神來,扶了扶頭頂的方巾。


    謝玄急道:“咱請劍塚的那位.....”


    “請過了,他讓我等將心放肚子裏。”


    “嗯?”


    “他老人家已經出手了?”


    “不,他老人家無需出手了。”


    “啊?”


    謝玄一愣,抬頭看向江山社稷圖,而後呆滯的一屁股坐倒在地。


    正當午時,大日為帝京蒙上了一層朦朧金輝,然縱使金光氤氳,仍比不上江山社稷圖中的身影耀眼。


    赤金褪去,金剛不壞也早已為之磨滅,化作赤金的狼煙。


    那不知是內景,還是本體,亦或者是二者相融的赤色巨人,傲立在天地間,與日月同輝。


    一根鎏金長棍定住了地。


    無邊偉力托起了天。


    哢嚓——


    這道聲響來自於皇城正中心的大殿。


    大殿氣勢恢宏,金碧輝煌,其上懸著武帝手書的匾額,熠熠生輝的寫著:


    “萬歲千秋。”


    如今這道沉重的大匾,轟然墜地,刺耳而沉重的聲音迴蕩在宮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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