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伯站在房前。


    聽到天機子說出這句話,他表情一怔,隨後臉上露出大喜之色。


    一品!


    小王爺竟然晉升一品了!


    啞伯趕忙拉住天機子的手,在他的手心上寫起字來。


    手指滑動的速度飛快,看得出啞伯心情很激動。


    天機子感受著手心上的字,淡笑出聲:“四歲練劍,十歲蒙眼閉目……”


    “如今,二十歲,練劍十六年,終於邁入一品。”


    “放眼江湖,我的天資也算絕品了。”


    天機子心情有些激蕩,與啞伯分享自己的喜悅。


    啞伯無聲的笑著,用力點了點頭。


    他拉住天機子的手,將他拉入房中。


    啞伯在案幾上翻找一陣,找到一封特製的書信,遞給了天機子。


    天機子接過書信,用指腹撫摸閱讀。


    讀完信,天機子笑道:“我那位堂姐終於是頂不住壓力了。”


    “選秀女……”


    “她除了我那位堂妹可選,還能選誰?”


    天機子仿佛已經料定趙誅會選秀女。


    畢竟汴梁坊市中的各種傳聞,都是他派人放出去的。


    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


    啞伯拉過他的手,在上麵寫了幾個字,詢問著。


    天機子搖頭道:“不了。”


    “此事已經沒有安插的必要。”


    “皇後人選已定。”


    “此事我有安排,靜待事情發展便可。”


    聽到這番話,啞伯看著天機子,目露深沉之色。


    他有時候看不透小王爺,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四年前,有個機會。


    若是天機子將秦綿送入宮中,秦綿現在恐怕已經執掌後宮。


    其中能產生的助力,可太多了。


    但是,天機子卻將秦綿留下,將她娶為妻子,還生下一個女兒。


    啞伯實在是想不通,天機子的用意與謀劃。


    天機子仿佛察覺到啞伯的目光,淡淡一笑,轉移話題道:“信可送到柳生一郎那裏了?”


    啞伯在他手心寫了幾個字。


    天機子點點頭:“送到就好。”


    “我助他一臂之力。”


    “柳生一郎是把好刀,普天之下,再難尋到宗師之上境界的刀了。”


    “受了教中白虎旗的恩惠,這因果哪是一件事能抵消的?”


    天機子笑了一下,轉身出門。


    他邁入院子,抬頭“看”了一眼夜空,低語道:“玉葉堂紮根大武六年。”


    “也該到了落幕的時候了……”


    天機子腦海中浮現起六年前,自己與陳燁第一次在驢車上相遇時的情景。


    忍不住笑了笑。


    “隻可惜這世上,又要少了一個絕頂高手,少了一個妙人了……”


    天機子感慨了一句。


    院中。


    一道風輕輕拂過。


    一枚不知從何而來的葉片隨風飄向天機子身側。


    葉片在空中飛舞,飄飄揚揚,悠閑若蝶。


    天機子手一晃,一道寒光閃過。


    細窄的劍尖刺中了那枚葉片。


    劍身輕挑。


    葉片被從中一分為二,如蝴蝶失去生命,無力的落在地上。


    ……


    五月十三。


    清晨。


    餘杭街頭的青石板街上霧氣朦朧,空氣中繚繞著一層淡淡的薄霧。


    路上的行人穿過霧時,衣袂被薄霧打濕,傳來一股微微的涼意。


    一個身穿粗布麻衣,麵容略顯陰柔的年輕人吊兒郎當的走在街上。


    他一邊走一邊打著哈欠,眼角有淚花隱現。


    一副沒睡好的樣子。


    “咯咯咯……”


    年輕人手邊傳來一陣雞叫。


    周圍行人下意識看去,隻見他右手倒提著一隻大公雞。


    大公雞身體肥大,羽毛鮮亮。


    頭朝下,腦袋充血,暈暈乎乎的,嘴裏發出幾道哀鳴。


    姬無命拎著公雞的一雙腳,閑庭信步的在街上走著。


    路過一家餛飩攤的時候,一陣交談聲引起了他的注意。


    “天機樓急報,東瀛劍聖出現在汴梁。”


    “將‘千麵鬼匠’何工斧的徒弟鐵錘抓走了。”


    聽到這話,姬無命腳下一頓,不由放慢了腳步,側耳傾聽起來。


    餛飩攤裏坐著幾位五大三粗的武者。


    他們每人手裏都端著一碗餛飩,唿嚕唿嚕的吃著。


    其中一個武者一邊吃一邊問道:“啊?”


    “為啥東瀛劍聖把何工斧的徒弟抓走了?”


    剛剛說話的武者解釋說:“急報上說,是何工斧造假,造到東瀛劍聖頭上了。”


    “東瀛劍聖此次來大武,就是為了找何工斧。”


    “結果何工斧三年前就死了。”


    “隻好抓了他徒弟逼問真貨的下落。”


    “不過,鐵錘也不清楚那東西的下落。”


    另一個武者補充道:“那太正常了。”


    “何工斧這個人,江湖上眾說紛紜,有人說他每次造完假,都會把真貨毀掉,讓自己的贗品成為唯一的真跡。”


    “也有人說,何工斧愛惜真貨,舍不得行毀壞之舉。”


    “他偷偷把東西藏起來了,死之前傳給了徒弟。”


    “東瀛劍聖找鐵錘逼問,也是理所應當。”


    最開始說話的武者說道:“不錯。”


    “天機樓說,何工斧不止鐵錘一個弟子。”


    一旁放慢腳步偷聽的姬無命,心中突然一跳。


    那武者舉起碗,將碗裏的餛飩咽下,打了個嗝說道:“你們想吧。”


    “何工斧四處搜集寶物,製造贗品,為何這麽多年都沒被抓到過?”


    “千麵鬼匠,這江湖綽號,就是說他擅長易容,為人精明。”


    “這千麵二字,還在他那個‘匠’字的前麵。”


    “所以,何工斧真正拿手的是什麽,你們可想而知。”


    武者放下碗,用袖子抹了抹嘴。


    “急報上說,何工斧在汴梁的時候,還收過一個徒弟。”


    “他把最拿手的易容術、輕功傳給了那個徒弟。”


    “把自己的匠術傳給了鐵錘。”


    “東瀛劍聖放出話,昭告天下。”


    “說那個弟子若是念及同門之誼,就去汴梁二天道館尋他,交還真貨。”


    “不然的話,就送鐵錘下去陪何工斧。”


    姬無命聽到這番話,忽得怔在原地,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後麵,不遠處的宅院中突然傳來一陣罵聲。


    “哪個挨千刀的偷了我的雞啊!”


    聽到這罵聲。


    姬無命手中倒提的大公雞忽然來了精神,一陣“咯咯咯”的啼鳴。


    餛飩攤上的幾個武者扭頭看向姬無命,見到他手中的大公雞,眼神頓時變得無比詭異。


    姬無命麵無表情,提著雞,身形一動,化作一縷輕煙。


    轉眼便消失在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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