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大明填飽肚子,從廚房中走出。


    陳燁向大明招手道:“大明,你先看會小福,我出去一趟。”


    大明憨憨的點了點頭,搬了把凳子,輕車熟路的放到小福的搖籃旁邊。


    然後又跑進書屋,拿了本西遊記連環畫看了起來。


    陳燁從躺椅上站起,伸了個懶腰。


    上個月陳燁意外發現,小福看到大明那張憨厚老實的臉,便不會哭鬧,反而瞪著烏溜溜的小眼睛緊盯著大明,一副好奇的模樣。


    在陳燁和小蓮刻意培訓下,大明也能幫著帶孩子。


    大明能耐住性子,小福醒了,他就陪小福玩,小福睡著,他就該鍛煉鍛煉,該看書看書。


    陳燁為了獎勵大明,專門給他又兌換了幾套連環畫。


    “行了,你先看著,我去聚客酒樓喝茶了,有急事去那找我。”


    陳燁囑咐一番後,從牆邊拿起一把油紙傘,頂著蒙蒙細雨走出育嬰堂。


    能讓陳燁冒著雨都要去的地方,一定有他的特殊之處。


    半個月前,聚客酒樓不知從哪裏請了一個說書先生,講的都是各種聞所未聞的武林故事。


    陳燁當時去聽了一次。


    一次過後,陳燁就成了聚客酒樓的常客。


    因為,那個說書先生提到了風雨樓、武當派、海鯨幫、萬金堂等諸多門派。


    說的故事就像是那個說書先生親眼見過一般。


    陳燁知道這說書先生肯定知道些什麽,所以成了酒樓的常客。


    那名說書先生每天說兩場,上午一場,下午一場。


    一場100銅錢,免費贈送茶水、花生。


    陳燁舉著油紙傘,漫步在餘杭縣的街上。


    街上行人不多,細雨落在地麵上,水坑泛起陣陣漣漪。


    微涼的風吹過,帶著濕潤的涼意,吹在身上十分愜意。


    陳燁很快走到聚客酒樓,裏麵人比平時要多些。


    一張長桌上坐著一個麻衣老頭,手邊放著一個茶壺,一個茶杯。


    老頭對著周圍眾人侃侃而談道:“話說那海鯨幫,幾年前還是建寧府沿海的小幫派,但在幫主瓊龍山的帶領下,現如今已是沿海一帶有名有姓的大幫派。”


    木桌上的客人們笑道:“老劉頭,換一個,海鯨幫起家的故事,我們這幾天聽了好幾遍了!”


    說書先生姓劉,自稱老劉頭。


    “就是啊,老劉頭肚子裏沒貨的話,講點葷的也行啊!”一個男人露出大家都懂的神情。


    眾客人們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其中有些女性,她們不禁臉色一紅,向提議的男人暗中呸了一下。


    陳燁挑了張沒人的桌子坐下,吆喝店小二要了一壺龍井,二兩花生。


    說書先生見客人們不買賬,也跟著哈哈一笑。


    他捋了捋胡子,神神秘秘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就來點新鮮貨。”


    “大家可知天下武林中道門都有哪些門派?”


    “你上次不是說過了嗎,如今天下道門分為三派,青城、武當、全真。”一位客人喝著小酒,嘴裏嚼著花生說道。


    老劉頭點了點頭,說道:“不錯,當今天下道門分為三派。”


    “老夫要講的新鮮貨就和道門有關。”


    說書老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潤潤喉嚨,繼續說道:“二十年前,道門出了一位絕世天驕,道號清虛子。”


    說書老者剛說完,就有食客驚唿一聲。


    “清虛子張之陵!”


    陳燁不動聲色的尋聲看去,隻見幾名身穿黃褐短衫,胸口繡有“震遠鏢局”四個字的武人圍坐一桌。


    剛剛的話就是一名年歲較小的鏢師所說。


    領頭的鏢頭瞪了小鏢師一眼。


    小鏢師縮了縮脖子,知道自己說多了。


    說書老者也有些驚訝的抬頭看了眼小鏢師,他看到震遠鏢局四個字後,便不再過多注視,移開了目光。


    “不錯,正是清虛子張之陵。”說書老者認同道:“這清虛子張之陵,曾三換門庭,分別投過青城、全真、武當三派。”


    堂下頓時有人哄笑:“那不成了三姓家奴?”


    這句話引起不少人跟著笑了起來。


    在場眾人中隻有少數的人沒笑,他們大多身上帶著武器,氣質與普通人不符。


    說書人聽到這句話,看向那個嘩眾取寵的人,眼中帶著憐憫。


    隻有無知的人,才會說出這番話。


    隻有武林中人,才知道張之陵三個字代表著什麽。


    陳燁捏開花生殼,挑出花生,丟進嘴中,咀嚼幾下,嘴中溢出果香。


    在場所有人的反應都落在他眼中。


    武者和普通人一下子區分開來。


    說書人沒有理會剛剛那人的話,他繼續說道:“清虛子三換門庭,不是背叛師門。”


    “最開始清虛子拜入青城派,三年後,青城派掌教親自將他送往全真教,聲稱自己已將所學全部授予清虛子。”


    “當時清虛子不過20歲,又三年後,全真掌教將他送往武當,聲稱不忍將璞玉葬送於自己手中。”


    “清虛子拜入武當,五年後下山還俗,江湖多了一位頂級一品高手。”


    “他下山後從南到北,挑戰各大門派,聲稱為道門揚名。”


    “當時,各大門派掌門實力也不過是一品境界,對上清虛子卻走不過十招。”


    “宗師不出,無人能抗衡清虛子。”


    “那時,江湖上最多的就是清虛子的傳說。”


    說書人說到這裏時,眼睛中帶著亮光,仿佛在追憶一段璀璨的過去。


    酒樓中十分安靜,無論是普通人還是武者,都沉浸在說書人口中的故事中。


    “雖然清虛子為道門揚名,但道門三派皆不喜他的作風,道門講究清靜無為,不喜與人爭鬥。”


    “清虛子年輕時桀驁異常,說是替道門揚名,實際是在揚他清虛子的名!”


    食客中一名穿著開襟短衫的漢子冷笑一聲,道出了事實。


    說書人沉默了一下,沒有反對:“天下都知道了他清虛子的威名,很快,麻煩也就來了。”


    “有人在風雨樓下達了暗殺清虛子的任務,以五本一品秘籍、十本二品秘籍為代價換這位道門新秀去死。”


    “據說當晚,有八名蒙麵的一品高手圍住了清虛子。”


    食客們紛紛麵露震驚之色。


    陳燁也跟著動容。


    聽了幾天說書,陳燁知道一品秘籍的珍貴程度。


    隻要有人將一品秘籍修煉至大成,就能躋身一品高手之列。


    全天下,一品秘籍的數量寥寥無幾。


    宗師不出,一品高手便是武林的頂峰戰力。


    當然,一品高手數量也不多,一品秘籍不是什麽人都能修行到大成的。


    武林的中流砥柱是二、三品高手。


    八名一品高手圍殺,恐怕其中有不少門派掌門!


    “那成功了嗎?”一名性子急躁的食客問道。


    說書人笑了笑:“自然是失敗了。”


    “嘶……”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被八名一品高手圍殺,這都不死,這清虛子也太可怕了吧?”有人喃喃道。


    說書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繼續說道:“不僅沒死,還殺了三人,重創四人。”


    眾人全都震驚了,瞪大眼睛,難以相信。


    “據說清虛子原本是能殺四個人的,他認出了最後一人的身份,手下留情,沒有殺他。”


    “所以隻死了三個人,重傷了四個。”


    說書人補充了一句。


    大堂中安靜無比,在場食客們全都瞠目結舌,無法想象。


    “老劉頭,你今天講的這個故事不好,太扯了。”


    有人忽然喊了一句,打破了堂中的安靜。


    其他人也有人跟腔道:“嘿,差點把我唬住了,不行,今天這段故事太扯了。”


    “一人獨戰八名一品高手,殺三個,重傷四個,這還不是宗師?”


    大堂中徹底熱鬧起來,你一嘴我一嘴的說老劉頭這段故事太假。


    陳燁沒有說話,他看了眼場中的那些鏢師、武者。


    震遠鏢局的幾人全都默不作聲,喝茶吃花生。


    年齡最小的那位聽到周圍人批評老劉頭說的太假,臉憋的通紅,雙拳緊握,仿佛想要為說書人辯解。


    但迫於鏢頭的視線,他隻能悶悶不樂的吃花生。


    其他那些江湖武人,也都沉默不語,沒有像普通人那樣說話。


    陳燁咂舌,看來,這說書人說的是真的了。


    真有人這麽強?


    陳燁忍不住高聲問道:“劉老,清虛子一人獨戰八名一品高手,他當時真的不是宗師?”


    這句話問出,大堂中的食客們聲音小了些。


    說書人抬頭看了眼陳燁,用力點頭,語氣毋庸置疑道:“確實是一品。”


    食客們見說書人一副篤定的樣子,聲音漸漸降低,有些茫然。


    見大堂中的聲音降下來,說書人繼續說道:“不過經此一戰,清虛子大徹大悟。”


    “他與好友創立鐵雀山莊,自此金盆洗手,不再過問江湖之事。”


    聽說書人講完清虛子張之陵的往事,食客中有人笑道:“這都是二十年前的往事了,算什麽新鮮事。”


    陳燁看向眾食客,卻沒找到剛剛發聲之人。


    說書人笑了笑,臉上的皺紋伸展:“老朽再次提及此事,自然是這新鮮事與清虛子有關。”


    聽到這句話,陳燁敏銳的發現,那些武人臉色都變了幾下。


    “當年的武林傳說,清虛子要死了。”


    說書人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皆是一驚。


    二十年前,以一敵八的一品絕巔清虛子,要死了?


    “要死了?怎麽迴事?”有人急切的問道。


    “據說是不治之症,妙醫聖手都無法診斷的不治之症。”


    說書人捋了捋自己的胡須,繼續道:“清虛子即將坐化,他準備於七月初四,江寧府,江寧縣,收一名衣缽傳人,傳下自己的絕學。”


    在場的食客們聽完愣了一下,其中一人說道:“七月初四?那不就是明天嗎?”


    七月初四。


    陳燁微微眯眼,按照陽曆算法,今天是8月6日。


    農曆的話,則是七月初三。


    也就是說,明天這位二十年前的武林傳說,要收徒?


    “老劉頭,你這故事越編越離譜,沒有前幾天的好聽。”有食客調笑道。


    說書人也不惱,他淡淡一笑:“老夫說給大家講一段新鮮事,這不就是最新鮮的事嘛。”


    眾食客大笑。


    忽然,陳燁注意到幾名持刀武者臉色大變,像是吃了屎一樣難看。


    就好像他們錯過了什麽一樣。


    “哈哈,劉老頭說的跟真的一樣,要是真的我現在就起身,臨安府到江寧府不過二百多公裏,快馬加急一天也就到了。”一名富商模樣的人,輕碾著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笑眯眯說道。


    富商話一說完,那幾名臉色難看的武者眼中冒光,拿起刀就往外飛奔。


    震遠鏢局的鏢頭看了那幾人一眼,微微搖頭。


    見到這幕,陳燁心中升起一絲怪異的感覺。


    他能縮100米為一步,二百多公裏也就2000多步的事。


    一路小跑過去,用不了多久就到了。


    “不過,老劉頭,那清虛子的絕學是什麽啊?道門三派那麽多武功,他總不能都教給傳人吧?”一名好奇的食客問道。


    “這位客官真是說到點子上了!”


    說書人笑嗬嗬道:“清虛子能傳給衣缽傳人的隻有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


    食客們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起來了。


    說書人道:“道門的先天一炁功。”


    聽到這個名字,大堂中的武者們都是身體一震,眼中流露出憧憬之色。


    “啥功?那是啥玩意?”


    客人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說書人語氣滄桑,似帶有一絲追憶說道:“清虛子三換門庭,下山還俗時立下誓言,闖蕩江湖不用三派武功。”


    “他從諸多道典中融會貫通,悟出了一門內功心法,名為《先天一炁功》”


    “清虛子下山後,與人交手隻用普通至極的拳腳,一點招數都沒有。”


    “卻打的各派掌門心服口服。”


    “他以一敵八的時候,手上也隻是多了一把劍……”


    堂下食客不解:“他那什麽先天功,真的就這麽厲害?”


    說書人淡淡一笑:“清虛子的先天一炁功,取自三門道典精華,乃是最正宗的道家心法。”


    “人尚在母胎之時,受先天之炁孕育,出生後先天之炁散去大半,隨著年齡增長,漸漸完全喪失。”


    “清虛子的這門心法,能夠重新煉出先天之炁,滋養己身。”


    “據說清虛子一身內力純正強橫,兼具道門諸多心法功效,奧妙無窮。”


    “除了威力強大,更是能延年益壽,青春永駐。”


    堂下食客有人再次笑出聲來:“老劉頭,照你說的,練了這功夫豈不是能長命百歲啊?”


    “那這位清虛子怎麽又快死了?”


    說書人笑了笑:“都說了是不治之症,老朽哪懂得醫術啊?”


    “說給諸位客官,全當解悶,當不得真,當不得真。”


    食客們紛紛笑了起來。


    陳燁忽然開口問道:“那請問劉老,清虛子自創的這門先天一炁功,當為幾品?”


    說書人看向陳燁的目光和善些許,笑道:“這位客官真是問住老朽了。”


    “普天之下,除了清虛子恐怕沒有人知道那功法是幾品。”


    “不過,宗師境,也被稱為先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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