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莽,帝都。


    坐在龍椅之上的老婦人慕容女帝看著手中蛛網傳迴來的密信第一次暢快地笑了出來。


    迴蕩在空曠大殿中的笑聲令滿朝文武都是一頭霧水。


    但很顯然慕容女帝也不打算為他們解釋什麽。


    畢竟龍虎山和那離陽死了兩位陸地神仙導致國運受損一事也不該是他們這些下屬關心的事。


    可對於北莽來說這確實是結結實實的大好事!


    不得不說當初告訴那北涼世子徐鳳年他大姐在江南道受辱一事是多麽正確的決策。


    這上了頭的北涼世子殿下也不負他們的眾望,硬生生地讓那很久都沒有變動過的離陽國運出現了潰散的氣象。


    甚至於在那離陽大地之上還多出了一條如同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舊西楚國運氣柱。


    這些亂象便都是北莽的機會!


    而這些事說到底都和徐鳳年一路南下有關。


    他們北莽等於是坐享其成,什麽都沒做就莫名地獲得優勢所在。


    不過也不能說北莽什麽都沒做,這些年厲兵戎馬的他們早就做好了隨時開戰的準備。


    倒是離陽在四海歌舞升平之下還有多少戰力就猶未可知了。


    以她慕容女帝的目光看來,這離陽可堪一戰的軍伍唯有北涼鐵騎罷了!


    這顆眼中釘肉中刺如今看上去也要和離陽決裂了,那這難道不是北莽的最好機會嗎?


    在這此消彼長之下,它北莽必將取離陽而代之成為天下共主!


    嘴角揚起的慕容女帝將手中密信捏成了齏粉,然後站起身來朗聲道:


    “傳朕旨意,備戰!”


    備戰?


    等待這兩字已久的北莽部將們臉上頓顯喜色。


    他們雄踞北方這麽多年,吸納了那洪嘉北奔所帶來的優勢之後,早就磨刀霍霍想要南下一展實力了。


    如今總算是等來了即將開戰的信號,這對於他們來說正是建功立業的好時機!


    而在北莽如同一個戰爭機器運轉起來的同時,在北莽與北涼的邊境線上一位長相俊美的少年正在北涼遊騎的護衛下正式進入了北莽!


    ……


    離陽,太安城。


    對於徐鳳年的到來,很多人既意外也不意外。


    意外的是這徐鳳年竟真的敢帶著大雪龍騎來到太安城周邊。


    不意外的是以這徐鳳年一路南下的行徑來看,他也不會將太安城放在眼裏。


    這等不過腦子的行徑在很多人看來都是愚蠢至極。


    畢竟此舉等於是給北涼的敵人遞上了一件可以隨意攻擊的武器!


    之前那徐鳳年在雍州、青州、泱州、劍州的所作所為可是讓仍然待在太安城等待世襲罔替最終結果的大柱國徐驍承受了不少的壓力。


    但如今這大雪龍騎在太安城周邊徘徊一事,就是大柱國徐驍再長一張嘴,腰間再多一把北涼刀也很難再全身而退了吧?


    更不要說這徐鳳年還沒進太安城就給他們送了一份‘大禮’!


    想到這裏的眾官員就不由得看向了那在今日得知痛失愛子的戶部尚書王雄貴。


    戶部可是個肥差,他們巴不得這張黨裏的嫡係和那北涼掐得你死我活好讓他們青黨、江南道士子集團、春秋遺老們去插手到戶部之中。


    可這王雄貴能一路平步青雲做到如今位置上自然也是有幾分城府的。


    即便他心中悲痛,麵容扭曲,牙齒都快被咬碎了,但他仍然沒有在這朝堂之上失態說出什麽無法挽迴之話。


    而當今天子就像是沒有聽說那北涼世子殿下來太安城一事,朝會之時隻字未提此事,隻是好言對那大柱國徐驍說了幾句,說世襲罔替之事至關重大,讓其再等幾日。


    這讓在朝堂之上位列一旁的王雄貴眼神更是黯淡幾分。


    等朝會結束,那碧眼張巨鹿並沒有對自己底下的頭號門生說些什麽。


    畢竟他那小兒子平日裏的跋扈行徑他其實早就點過幾分,奈何王雄貴家中父老寵愛,以至於王雄貴這個當爹的在那幼子麵前都沒有什麽說服力。


    今日會有此禍,屬實是咎由自取。


    以戶部尚書幼子的名頭在這京城還能博個‘四大公子’的名聲,但若真撞上了藩王世子,那這身份確實是不夠看的。


    王雄貴見到恩師模樣自然也心中有數,隻是此事憑他可翻不出任何風浪來,那他幼子豈不是白死了不成?


    猶豫再三的王雄貴快走兩步跟上了有著‘坦坦翁’之稱的國子監左祭酒桓溫。


    與張巨鹿師出同門的桓溫可以算是張黨的人也可以不算。


    至少在很多事情上桓溫都表現的極為中立,但是如王雄貴一般的人都明白,桓溫才是那個最聰明的人也是最有可能善終的人。


    見到王雄貴跟上自己的腳步,沒等他開口,桓溫就率先說道:


    “你那幼子叫遠燃吧,連我這種足不出戶的老頭子都聽說過他‘京城四公子’的大名,你王雄貴可是教了一個好兒子啊。


    雖說他確實稱不上做了一籮筐壞事,但是我估摸著半籮筐還是有的。


    實際上呢我也好,碧眼兒也罷,年輕時候同樣也是氣盛得一塌糊塗。


    不氣盛怎麽叫做年輕人嘛?


    隻是呢該有的眼力勁還是得有的。


    一個戶部尚書的兒子,高貴嗎?


    說來也足夠了,但若是比之王朝頂尖的那一批還是有不小的距離。


    如今你那幼子踢到了鐵板上,你要你那座師怎麽做?


    為了一個不知所謂的‘京城四公子’與那大柱國在朝堂上當場鬥嘴乃至於動手?


    大柱國雖然瘸了好歹也是武夫出身,恕我直言,這朝堂之上還真沒誰打得過大柱國了。


    至於那北涼世子,嘿,當今聖上都閉口不談,你一個戶部尚書又能怎麽樣?


    所謂的家門不幸,最大不幸就在於子孫不惜福啊!”


    桓溫長歎一聲搖著頭負著手就準備離去。


    他已經將話說到了這份上,這王雄貴若是還想不明白那也不配再做這個戶部尚書了。


    眼神明晦不定的王雄貴忽地低聲急促說道:


    “難不成我這幼子就白死了嗎?


    他徐鳳年就當真不用付出一點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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