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南葦腳步一頓,再也忍不住迴頭望向了徐鳳年。


    徐鳳年這話可沒有刻意壓低聲音。


    也就是說前方的靖安王和世子趙珣都聽得真真切切!


    當著他們的麵約她這個名義上的嬸嬸去那城外蘆葦蕩看那比人都還高的蘆葦?


    這徐鳳年莫非是瘋了不成?


    他到底在想些什麽東西?


    難不成這徐鳳年真對她這個靖安王妃起了點不該有的心思?


    可即便如此,徐鳳年憑什麽認為自己會答應他?


    現在在大庭廣眾之下就敢上手揩油,等到了那無人的蘆葦蕩中這大膽的徐鳳年還會做出什麽事來裴南葦已經不敢多想了。


    況且這種不合禮製之事靖安王又怎麽會答應?


    即使靖安王並沒有真的擁有過她,但她再怎麽說也是那名義上的靖安王妃!


    就算是在青州囂張跋扈的世子趙珣見了她也得叫她一聲娘親!


    所以裴南葦當即就要開口拒絕徐鳳年的邀請時,靖安王趙衡的聲音倒是先傳了過來。


    “喲,賢侄怎知王妃最愛去看那秋蘆飛雪的美景?


    你可算是找對人了。


    那城外蘆葦蕩中的阡陌葦香和綠湖問漁之景,王妃可沒少看。


    有她帶路,賢侄可謂是能少走許多彎路。


    明日我便讓王妃帶你去那蘆葦蕩好好賞景。”


    聽見靖安王的話語,屋內幾人麵色皆有變化。


    一直默默無聞的陸詡在先前聽到徐鳳年那咄咄逼人和靖安王趙衡忍氣吞聲的對話時所感受到的隻有一片刀光劍影。


    以他的視角看來,徐鳳年似乎掌握了什麽篤定靖安王趙衡不會動手的底牌,所以才敢如此大膽。


    而那靖安王趙衡也不知是因為吃齋念佛的關係還是圖謀甚大的原因竟真的都忍了下來。


    這便讓身為謀士的陸詡心中隱隱猜出了真相。


    靖安王趙衡怕死,他怕北涼倒了之後下一個倒的就是他。


    所以無論如何靖安王都不會殺了徐鳳年!


    這些尚屬陸詡還能看得透的。


    但接下來徐鳳年的操作就有些令他捉摸不透了。


    身為一個盲人,他的聽覺要遠超常人,所以剛剛他清楚地聽見了大手拍在肉臀上的動靜。


    這……屬實有些超出了熟讀詩書禮儀十數年的陸詡想象。


    更為關鍵的是那徐鳳年居然還能厚著臉皮對那靖安王妃提出一同遊玩的邀請?!


    這換做任何一個男人都不可能答應讓自己夫人陪同另一名男子孤男寡女的出去玩吧?


    這不是給自己頭上種草原嗎?


    可這靖安王偏偏就同意了。


    真是奇了怪了。


    難道說靖安王對於自己夫人的品格如此自信嗎?


    那也不妥啊?


    思來想去找不出合適理由的陸詡隻得繼續沉默。


    而那靖安王世子趙珣已經是狠狠地攥緊了拳頭,十指的指甲都已經深深地嵌在了肉裏。


    自己父王為何關起門來對內如此不假辭色,但在外卻要如此忍辱負重?


    竟然要將他那朝思暮想的女人直接拱手送人?


    這……這實在是快要讓他心痛的無法唿吸了。


    這一切就宛如他看著自己最心愛的物件被自己父王隨意地送給別人糟蹋一般難受。


    可就在趙珣忍不住要爆發的時候,趙衡那冰冷至極的眼神隻是淡漠的一瞥,趙珣就如墜冰窖一般瞬間冷靜下來。


    現在這襄樊城還是他父王說了算。


    脫離他父王這個靖安王的名號,他趙珣就是個什麽人都叫不動的廢物罷了。


    他哪來的勇氣和他父王叫板?


    而沒有了他父王的支持,他又如何能是那已經學武的徐鳳年對手?


    貿然衝上去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想到這裏的趙珣不由得苦笑一聲鬆開了拳頭,眼裏盡是落寞之色。


    他一聲不吭地離開了隊伍。


    在這座偌大的襄樊城內,此時隻有一處是他心靈的慰藉。


    那就是他秘密購買的一處小院。


    在那小院中有一女子與那裴南葦有著七八分相似,但是對他卻是言聽計從。


    他也隻有在那裏才能尋得少許安慰。


    隻是趙珣不知道的是那女人也不過是黃龍士的一枚棋子罷了。


    而那棋子的執掌者如今已經換成了徐鳳年!


    至於造成此次事件源頭的裴南葦眼裏全是不可置信之色。


    她怎麽都沒想到將她養在高牆之內禁止別人觸碰的靖安王趙衡竟會突然如此大方將她‘送’了出去。


    這換做平時都是絕不可能的事。


    往日裏就算她和路邊男性攤販言語兩句,迴去後都免不了被那靖安王趙衡在那地藏菩薩像麵前狠狠地羞辱一番。


    什麽‘蕩婦、賤人、婊子’之類的髒詞都會往她身上潑,而她豐腴的身子也會為此多上許多道紅痕。


    可就是這樣的趙衡今日卻一反常態的將她拱手讓人。


    裴南葦不理解,十分的不理解。


    但心思陰沉的靖安王並不會向這位中看不中插的花瓶解釋什麽。


    畢竟他也不能當眾說出太安城那邊早就傳來密信要他殺死徐鳳年吧?


    不想殺死徐鳳年的他必須要擺出一副與北涼有不共戴天之仇的樣子。


    而這場衝突中他所需要犧牲的便是自己最為‘心愛’的王妃裴南葦!


    不管徐鳳年是殺死了裴南葦還是帶走了裴南葦,那麽他做給太安城看的假象隻會是從此與北涼勢不兩立,從而安了太安城的心!


    女人而已,不能人道的靖安王趙衡早就不在乎了。


    否則他又為何會夜夜睡在那佛堂之中?


    他這餘下一生裏所求的無非是讓他兒子趙珣能夠世襲罔替,最好能再更進一步罷了。


    在他的計劃中可沒有裴南葦這個花瓶!


    可惜現在裴南葦完全不明白自己的夫君,襄樊的主人趙衡在想什麽。


    否則的話,她應該會後悔當初為了活著從而屈辱地嫁入了靖安王府空耗了青春。


    而得到了趙衡承諾的徐鳳年臉上則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答道:


    “如此甚好,那明日就麻煩嬸嬸帶路了。”


    裴南葦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把拒絕的話咽了下去,換成了柔柔弱弱的一聲‘好’字。


    重新轉過頭去的裴南葦滿臉淒涼之色。


    她已經預感到自己的命運了,那似乎是一個慘淡的未來。


    「感謝我有一劍、七貓書友_081657565749、書香世家——七九的打賞,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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